第6章 地面之下
高樓像是積木般轟然倒塌；原本整齊的教室，在幾秒鐘的時間裡完全扭曲、散落……
林瑞一腳踏空，身體直接朝下方墜落。
光線雖然昏暗，但林瑞在一瞥之間就看到腳下已經沒有了樓層之分，所有原本的地板都消失不見。陰沉的天空加上本就昏暗的光線讓腳下的空間看起來猶如深淵巨口。
「啊~~~~」姜悅有些刺耳的尖叫聲在林瑞耳邊響起，看來，在這種絕境下，再優雅的御姐都會失去理智。
「最要命的不是從三樓落地的高度，而是頭頂傾瀉而下的磚石。」林瑞皺眉心想，他絕不認為自己強化過的身體，能抵擋高空墜落的成噸廢墟。
林瑞在空中躬身收臂，把姜悅的身體抱得更緊了些，準備盡量替她抵擋些傷害。
感受著懷裡的體溫，林瑞突然覺得，或許就這樣和美女老師一起被埋在廢墟里也不錯，至少要比自己跳樓自殺強得多。
少年咬牙、閉眼、渾身肌肉繃緊，隨時準備接受命運的安排……
兩個人的四隻眼睛都完全閉合，所以沒有人發現，原本應該是地面的位置，赫然露出一片詭異的空間。
那空間呈現一片漆黑，所有光線都被吸收，不會反射分毫，猶如黑洞。但詭異的是，所有下墜的磚石、雜物，在接觸那片區域的瞬間統統會被彈開。如果有人在旁細心觀察，會發現，物體砸落時的力量越大，被彈開的距離便越遠，而一些緩緩滑落的物體則基本不會被彈開。
黑色空間像是一顆漸漸被掩埋的球體，正中央的空間越來越小……
林瑞緊閉雙眼，紅色光芒再現，將他和懷中的姜悅一齊包裹。下一刻，兩人接觸黑色詭異空間，卻沒有像磚石一樣被彈開，而是直接墜入那片漆黑無比的空間之中。
幾分鐘后，教學樓徹底倒塌，成噸的磚石瓦礫最終還是將那片詭異空間完全掩蓋。
進入詭異空間的下一刻，林瑞緊繃的雙腿上猛然傳來一陣劇痛，他甚至聽到骨骼傳來「咔、咔」的聲響……
隨著二人「落地」，林瑞的雙臂不由自主的鬆開，將懷中的姜悅摔了出去。
「啊呦……」
姜悅張嘴呼痛，林瑞卻是緊咬牙關沒有出聲，等待著頭頂落下的廢墟。
可是等了好久，預想中的「磚石雨」也沒有落下，林瑞忍不住睜開雙眼，眼中卻只有一片漆黑。
包裹身體的紅色光芒，在林瑞睜開眼睛的瞬間便即消散得無影無蹤。
「難道我瞎了嗎？」林瑞忍不住心想。
「這是哪裡？怎麼什麼都看不到？難道我死了嗎？」姜悅的聲音中帶著顫抖。
「姜老師，咱們應該都還沒死。」
「啊！誰？誰在說話？」姜悅手腳並用的在地上慌忙後退，卻赫然撞進了林瑞的懷裡。
林瑞順勢伸手，手掌上頓時傳來一陣溫熱，根據入手的形狀，那應該是姜悅的手臂。
「啊！救命啊！不要抓我！我不要死！」姜悅歇斯底里地甩動手臂，想要掙脫，卻徒勞無功。
「姜老師，是我，你的學生，不是牛頭馬面……」林瑞出聲安慰的同時，心中卻有些自己都不敢承認的遺憾：小說中，只要是看不見的情況下，伸手必然「襲胸」的情節並沒有發生在他的身上。
這一次，姜悅終於聽出了林瑞的聲音，也想起了墜落之前，正是這個少年不顧個人安危的來拯救自己，柔聲道：「是你啊，小英雄。」她的聲音仍舊帶著些許顫抖，卻終於變得平靜了些。
「姜老師，別叫我小英雄，」林瑞摸索著湊近姜悅，同時讓自己的雙腿伸展彎曲了幾次，確定沒有骨折，心情也放鬆了不少。
「喂！林瑞！剛才那種情況你為什麼要回來救我！你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嘛！」姜悅的語氣很是嚴厲，聽上去儘是責怪的意味。
林瑞撓了撓頭才說道：「可是，我不想讓你有危險啊！」
「說什麼鬼話，我需要你一個小孩子來救嗎？」
林瑞心中暗想：我不救你的話，恐怕現在你就真的掛了。
「你自己的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聽到沒有？」說罷，姜悅伸出手指，精準的點在林瑞的眉心，並且狠狠戳了戳。
「哦，聽到了……」林瑞委屈巴巴的點了點頭，卻詫異的發現，自己的眼中正清楚的看到一雙絲襪腳，然後是彎曲成90度的長腿，然後是短裙……
「咦？我又能看見了！」姜悅坐在地上，很自然的雙膝彎曲……那坐姿和優雅沒半毛錢關係，關鍵部位也沒有了半點防備……
「林瑞，你臉怎麼這麼紅？」姜悅剛要伸手去探林瑞的額頭，卻猛然發現自己的坐姿十分不雅，而這個面前的少年卻始終低著頭……「啊！你看哪呢……」
林瑞只感覺雙眼猛然間再次陷入黑暗，同時腦袋被一股巨力襲擊，坐在地上毫無防備的身體直接朝後翻滾了出去。
姜悅下意識的抬腳猛蹬，正中林瑞的面門，真是漂亮的一招「兔子蹬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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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姜悅的高跟鞋早就不知丟在了哪裡，否則林瑞的臉上恐怕是要被鞋跟直接戳出個窟窿。
「啊呦……」
不等林瑞呼痛，姜悅卻是先喊了出來，她那隻被講桌砸傷的腳此刻已經腫起了老高。
「姜老師，你沒事吧？」林瑞慌忙再次回到姜悅的身邊，滿臉關切。
姜悅卻是顧不得腳上的疼痛，驚訝的指向林瑞大聲道：「你，你怎麼在發光？」
兩個人這才注意到，林瑞的周身正在被紅色的光芒所覆蓋，那光芒忽明忽暗，極不穩定，像是正在被什麼力量拉扯，要讓光芒脫離林瑞的身體。
「嘩?……嘩?……」
神秘的空間中忽然間響起一陣刺耳的鐵鏈摩擦的聲音。
二人同時感到一陣毛骨悚然，驚恐的向四周張望。
「嘩?……」鐵鏈的聲音猛然間接近。
林瑞只覺得一陣讓人遍體生寒的危機感席捲而來。
「嘩?嘩?嘩?……」那聲音爆響，一根手臂粗細的黝黑鐵鏈猛然從黑暗中竄出，蟒蛇一般將林瑞纏了個結結實實，隨即將少年的身體往黑暗深處拖去。
「啊！」姜悅見狀放聲大叫，滿臉的驚恐，可緊接著，這個女人咬著牙從地上躍起，朝著少年狂奔而去，就連腳上的傷痛也絲毫沒有讓她放慢前進的速度。「放開我的學生！」
林瑞聽到這樣的喊聲，頓時覺得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感動不已。這一刻即使讓他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取姜悅的生機，他也會毫不遲疑。
少年卻是把老師剛才不久的教誨忘了個乾淨。
片刻，「嘭」的一聲響起，林瑞只覺得自己後背狠狠撞在什麼堅硬的東西上。
姜悅緊跟著沖了上來，來不及收住腳步，整個人直接沖入了林瑞的懷中。
借著林瑞身上淡淡的紅光，姜悅發現，少年正在被那根鐵鏈一匝接一匝的牢牢捆在一根兩米多高的石柱上。
林瑞的雙手被捆在石柱的兩側，讓他覺得毛骨悚然的是，自己的兩隻手掌分別被捆綁著，按在了兩隻更大的手掌之上，而那兩隻大一些的手掌褶皺、乾枯，完全不像是活人該有的樣子。
忽然，石柱左側一塊地板「咯吱」一聲掀起，一根頂端尖銳的漆黑金屬長棍朝石柱緩緩刺去。地面以下傳來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讓人聯想到缺乏潤滑的機械軸承。
林瑞吃力的想要扭頭觀看，被鐵鏈束縛的脖頸卻完全動不了半分。
金屬長棍緩緩刺入林瑞的手掌，隨後將他的手掌洞穿，再穿過少年手掌下方的那隻乾癟大手，最終深入石柱上原有的孔洞。
「啊！」
林瑞再也忍耐不住，放聲慘叫起來。
「林瑞，堅持住，老師會救你的！」姜悅用盡渾身力氣想扯開捆綁少年的鐵鏈，卻猶如蚍蜉撼樹，沒有絲毫的成效，鐵鏈甚至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石柱的另一側，地板掀起，同樣的一根尖銳鐵棍伸出，再一次朝著石柱緩緩刺去。
林瑞手掌傳來劇痛的同時，這第二根鐵棍的緩慢接近也讓他感到絕望。雖然身體被莫名其妙的強化了許多，然而，在這些鐵鏈的捆縛下，他發現自己終究還是無力反抗。
林瑞看向那鐵棍的眼角餘光忽然被一個身影擋住。
姜悅雙臂張開，像一隻護子的母獸，瞪圓雙眼看向鐵棍，咬牙切齒的吼道：「不準傷害我的學生。」
鐵棍依舊緩緩向前，由下而上的朝著石柱刺去。
「不！姜老師，快讓開，危險！」
林瑞明白，以鐵棍刺來的角度，正好可以貫穿自己的手掌，但卻會貫穿途中姜悅的小腹……
「不！」姜悅卻堅定的站著不動，那一刻她的背影有些偉岸，為了學生，她可以豁出性命。
「求你了，姜老師，快躲開，這樣沒用的！」
就在這一刻，少年暫時完好的手掌下方，那隻乾癟的大手明顯抽動了一下，接著竟然直接從少年的手掌下方抽離，帶動層層鐵鏈發出駭人的一聲「嘩?……」
林瑞只覺得背後一股涼氣湧起，腦海中一片空白，然後憑空出現三個大字：「替死鬼！」
「那手掌的乾癟程度，絕對不會是活人，我剛被鐵鏈捆住、刺穿一隻手，那鬼東西就復活、抽回了一隻手，難道，我真的要成為別人的替死鬼不成！？」這個絕望的念頭在林瑞的頭腦中越來越清晰，讓人絕望的清晰……
緊接著，就像是要印證這些想法，林瑞猛然間發現，自己原本旺盛的精力正在一點點流逝，被那根刺穿手掌的鐵棍悄然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