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叔祖

六個人一路上默默地走著，都沒有說話。顧二伯扶著春娘，陽星曜攜著黎明曜，都沒有說話。就這麼沉默地走了好一會，來到了一處寬敞的大院子前，陽星曜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著黎明曜，過了一會才說：「曜兒，你就跟著我住在這裡。學規矩這種事，等等再說。我女兒這麼聰明，規矩肯定一學就會。不著急，先保護好你要緊。」

顧二伯也在後面點頭，低頭看著春娘。春娘淚汪汪地看著顧二伯，還是沒說話。顧二嘆了口氣，順手把春娘摟緊了些。

七巧上來攙著黎明曜，陽星曜就鬆了手，自己往裡走去。一邊走一邊說：「曜兒，我就是在這個院子里長大的。從小，娘就喜歡坐在樹蔭下的欄杆上等我回來，然後拿好吃的給我……」

「少主，怎麼又忘了，應該叫榮妃娘娘才對。」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黎明曜一嚇，回頭看去，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在一個小孩子的攙扶下走了出來，背駝腰彎，身形看著比後面的阿駝好不了多少。

黎明曜抬頭一看，大驚，脫口而出：「楊班主！」

陽星曜背影一僵，愣了一下才轉過身，低頭行禮，說：「王叔，天氣依舊炎熱，您又出來做什麼。」轉頭對黎明曜說：「這是叔祖，過來行禮。」

黎明曜回過神來，趕緊走上來，七巧四處找墊子沒找到，情急之下，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疊好，給黎明曜墊在地上。黎明曜規規矩矩地跪下，給老人行了禮。

老爺子咳嗽了一聲，說：「快起來吧。」等黎明曜站了起來，老人用拐杖敲了一下地，說：「聽說你把小姐帶回來，我當然要來見見。」

陽星曜走到老人面前，再次低頭行禮，說：「是侄兒不孝了，應該第一個帶孩子來見叔祖。但是這孩子從小生活在外，侄兒怕她不懂規矩，不知禮數，怕她衝撞了叔祖，所以……」

老人揮了揮手，說：「我和這孩子沒那麼多虛禮要講。說到規矩，其他規矩禮數都可以放一放，祭祖的規矩先學起來。既然回來了，當然先要認祖歸宗。開了宗祠，記了名字，才正式算是我陽家的人。不然，說到哪裡，都不能服眾的。」

陽星曜點點頭，說：「就依王叔說的。我這就找人……」老人再次打斷了陽星曜，說：「放在別人那裡我不放心。這孩子初來乍到的，沒的被人欺負了去。不如就讓她留在我那裡，都是以前的老人，不比那些年輕的熟悉規矩？」

陽星曜想說什麼，但是欲言又止，回頭看了黎明曜一眼。黎明曜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低眉順眼地站在原地裝好侄孫女兒呢，頭也不抬一下的。

老人又咳嗽了一聲，說：「你別擔心，我還不了解你這寶貝丫頭？就是請以前當過差的那些宮人來教她規矩。等晚上，我讓她還回你這裡來。就住在……重華閣吧。你叫人速速收拾出來。昴姑娘以前也是住重華閣的。這麼多年過去，重華閣又重新熱鬧起來了啊。」

老人呵呵地笑著，但是黎明曜用餘光看到，陽星曜的拳頭已經握緊了。黎明曜雖然很想住自己親娘住過的房間，但是又覺得現在還是不要逆了陽星曜的心意比較好。剛想開口拒絕，又看了看那邊的兩個人，又把嘴閉上了。

老人家頓了一會，咳嗽了兩聲，說：「你要是沒意見，那我們就這麼行了。收拾院子的事情就交給你自己去辦了。曜兒！」

老人突然轉頭對黎明曜說話，黎明曜趕緊抬頭行禮，七巧扶著她走了過去。兩個人走到老人面前，老人上下打量了她們一眼，說：「這侍女沒調教好。不過既是一路服侍過來的，就先留著，跟著小姐一起學規矩，別給小姐丟臉。」

老人頓了一下，多看了黎明曜幾眼。黎明曜低眉順眼地任由他打量。過了好一會兒，老人呵呵一笑，轉頭對身邊的小孩子說：「去告訴她們，準備起來。小姐剛到家，還沒好生梳洗過。讓她們把東西都準備好，等會小姐就來了。」

聽到老人管黎明曜叫「小姐」，陽星曜的神色才有些鬆動。他上前兩步，走到老人面前，恭敬地說：「王叔，這孩子剛到家，讓孩子先歇息一下，明天再開始教也不遲。」老人哈哈一笑，說：「真是父女連心。你放心，我又不是旁的人。孩子既然到了我那裡，自然會好好照拂。我是有多少年沒見過自家孩子了！今天見了我侄孫女，當然要好好款待照顧的。你這一路也辛苦了，自去休息吧。今天這孩子先住我那裡，等你這裡收拾好了，我再讓她搬回來。」

陽星曜默默鬆了口氣，轉頭對黎明曜說：「跟著叔祖，不要任性，事事要聽叔祖的話。我儘快來接你。」黎明曜低眉順眼地說：「但憑爹爹吩咐。」

剛才出去的小孩子這會子已經回來了，走到老人面前，行了一禮，口齒清晰地說：「回老爺，姑姑姨姨們說，馬上就去準備，請老爺小姐放心。」老人敲了敲拐杖，對黎明曜招了招手，說：「走吧。」

黎明曜趕緊走過去，看到那孩子已經很自覺地站到了老人拄拐的那一側。黎明曜自然地扶起老人空著的那隻手，態度恭敬柔順。

老人又看了她一眼，呵呵一笑，說：「走吧。」四個人就這麼走出了陽星曜的大院子，這次換陽星曜在後面默默地看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