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非妖非鬼

夕陽西下。

跑出任家大門，秋生便站在自行車上猛踩腳蹬，追趕著殘陽所在的方向。

「師傅...師傅...」

秋生邊騎邊喊，還不停的左顧右盼，尋找著九叔的身影。

「喊什麼喊。」

在路過一處衚衕口的時候，只聽得九叔嚴厲的聲音響起。

只聽「吱嘎」一聲，剎車聲和輪胎與地面的摩擦聲傳來，緊接著秋生靈活從自行車上跳了下來，不顧自己師傅那嚴肅的神情，反而開口調笑著說道：「師傅，你躲這麼遠幹什麼。」

「閉嘴，還不進來。」

九叔臉色倏然間就黑了幾分，陰沉著臉訓斥了一句，也不管推車的秋生是否不方便，直接抓著他的胳膊連人帶車給拉進了衚衕。

「唉喲，師傅你能不能小心點，我可不是你的那些客戶。」

秋生險些被拉了一個踉蹌，自行車也被摔在地上，一隻手揉著胳膊裝作吃痛的模樣沒好氣的抱怨著。

「怎麼樣？試過了沒？」

九叔則是沒有理他，反而神色肅然對著他問道。

「喏...我看沒什麼問題。」

秋生聞言古怪神色收斂，從袖口處拽出一根手指長短的針，隨後再次說道：「還好血沒被蹭掉。

師傅你看，血還是紅的。

我出來的時候，那傢伙傷口還在流著血呢。」

晃了晃手中的細針后，緊接著又從衣服內拿出了一張黃色的驅邪符。

其實不用他說，九叔已經看到了針上殘留的血跡以及那完好的符籙，轉眼間眉頭都快擰到了一起。

秋生不像文才一樣心大，自然是注意到了九叔的此時的模樣，小心翼翼的問道：「師傅，那傢伙不會真的有什麼問題吧？」

「不清楚。」九叔搖了搖頭直接回答了秋生一句。

「嗨，估計是師傅你想多了，可能那傢伙就是個正常人呢。」

秋生見狀也沒了小心翼翼的模樣，動作大開大合的比劃了一下笑著說道。

「哼，想多，你師傅我什麼時候出過錯。」

被秋生這一打岔，九叔眉頭微微舒展，不過臉色卻並不太好看，只見他瞪了一眼秋生后才說道：「就怕他非妖非鬼，那就麻煩了。」

「非妖非鬼？師傅，那不就是人咯？人有什麼麻煩的，憑我的拳腳，不用幾招就讓他跪地求饒。」

秋生嗤笑了一聲，緊接著亮了亮自己沙包一樣大的拳頭。

「你的拳腳很好嗎？」

看著徒弟搞怪的模樣，九叔的臉色又黑了一些。

只見他雙手背在身後，不過右手的拳頭已經緊握了起來，發出「咯..咯」的骨頭摩擦聲。

「嘿...我的拳腳再好也沒有師傅的棒，我的本事也都是師傅您教的，所以師傅你還擔心那傢伙做什麼。」

秋生見到九叔臉，陰沉的都快滴出水來了。

連忙拍了一下九叔馬屁，緊接著岔開話題，又將苗頭引回了張浩。

聽著徒弟的吹捧，九叔也漸漸鬆開了拳頭。

不過，想到張浩的時候，他眉頭又擰到了一起，隨後嘆了口氣說道：「我只說他非妖非鬼，可沒說他是人。」

隨後，九叔看了一眼天色，便邁步走出了衚衕。

「非妖非鬼，不是人...那是...唉...師傅，你等等我，我送您回去。」

秋生聽后臉上露出驚愕之色。

想要探究清楚師傅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卻見九叔已經朝著衚衕口外走出。

急忙扶起自行車，推著車子追了過去。

「師傅，上車，我送你回去。」

秋生看到自家師傅是朝著義莊的方向走，騎上車子便來到他身旁。

「你會有這麼好心？」

九叔停下腳步，瞥了一眼秋生，隨後又說道：「不回去陪你姑媽了？」

「嘿嘿，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嘛，我姑媽什麼時候都能陪，現在最重要的是送師傅你回家呀。」

秋生一腳踩著地，撐著自行車笑嘻嘻的說道。

「哼，我還不知道你。」

九叔聽后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秋生，隨後側身坐在後座道：「走吧，快一些，有什麼想問的，到了義莊再說。」

作為秋生的師傅，九叔哪裡還能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

他對於秋生和文才二人的態度是完全不一樣的。

秋生天賦較好，為人也比較聰明，打算讓其繼承衣缽，所以對他基本是有問必答。

然而，文才天賦不行，平時還有些好吃懶做。

所以文才一般有什麼問題，他卻沒有那麼多耐心回答。

「好嘞，師傅您坐穩了。」

秋生笑著說了一句后，蹬著自行車就朝著義莊的方向而去。

....

殘陽落下，夜幕升起。

義莊門口，秋生喘著粗氣將車子放在了門口。

「師傅，幹嘛這麼著急啊。」秋生此時有些埋怨的看著九叔。

這一路騎行，九叔不停地催促他速度快一些。

可是天色漸晚，視線不好不說，路況也十分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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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生雖然十分熟悉道路，卻也被顛簸的屁股蛋子生疼。

九叔此刻沒有說話，不過他走路的時候，姿勢也有些不自然。

正在抱怨的秋生見此，不由得暗暗偷笑。

「師傅，您回來了。」

文才剛才聽到院外的聲音，便從屋內走了出來，先和九叔打了一聲招呼后，這才對著秋生道：「師弟，你也來了，看來今天你是回不去了。

剛好，我今天煮的飯也有些多，不差你那一份。」

「先不急著吃飯。」

秋生剛想說著什麼，就被身前的九叔給打斷了，緊接著便又聽到他說道：「你們兩個去準備一下東西，準備開法。」

「啊？現在開壇？可是飯...」

文才一聽笑臉立刻又成了苦瓜臉，有些不滿的說著話，可是迎著九叔的眼神，將還未說出的話給咽回了肚子。

秋生見到文才吃癟，則是臉上一樂，來到他的身旁說道：「行了，趕緊幹活，飯什麼時候都能吃。」

話罷，秋生猛地拍了一下文才的後腦，緊接著便朝著一間屋子內跑去。

「你個臭小子...」

文才自然不甘被平白打這麼一下，連忙就追了上去。

九叔看著兩個徒弟追逐打鬧的情景，感覺陣陣頭疼，隨後搖頭嘆息了一句后，便走向卧室的方向。

大約一個小時左右，九叔身穿道袍來到了法壇所在的屋子。

看著法壇上擺著的東西，並不缺少什麼，便點了點頭。

隨後拿起三根長香剛點燃，便聽到身後傳來秋生的聲音，只聽他說道：「師傅，現在開壇要做什麼？」

「先前你不是想知道，張浩到底是什麼東西嗎？」

九叔沒有回頭，用手扇掉香上的火焰，隨後舉起長香到額頭拜了拜后，插入香爐這才回了一句。

「張浩？」

文才也聽到了九叔的回話，不由一愣，緊接著說道：「師傅，那傢伙不是人嗎？」

明顯文才也是知道九叔他們的行動，不過他並不在身旁，並不了解之前都發生了什麼。

「錯，那傢伙呀，他非妖非鬼也非人。」

九叔還未回話，秋生則率先開口，對著文才賣弄起來之前學到的話語。

「非妖非鬼非人？那...那..他..到底是什麼東西。」

文才頓時有些緊張的看著秋生，說話的時候也變得有些結巴。

「喏，想知道？」

秋生則是早習慣了他的樣子，雙手在身前攤開，然後眼神瞟向九叔道：「師傅不是正在問嗎，笨。」

文才沒有不高興，反而訕笑了一下撓了撓頭。

九叔則是沒有理會兩個人，拿起硃砂粉的小碗開口道：「把墨水拿過來。」

「師傅，給。」秋生眼疾手快，轉身就拿來了一小瓷瓶墨水。

九叔接過墨水打開蓋子，直接將其倒入硃砂小碗中。

隨後攪動使其混合，拿出筆沾了沾硃砂后，直接在法壇上的黃符寫畫起來。

三兩下一張符籙已經畫好，放下筆對著秋生說道：「把針拿過來。」

「哦...好。」

秋生正瞅著符籙，好奇九叔畫的是哪一種時，猛地聽見九叔要針，慌忙間把針從袖子裡面抽出遞給了九叔。

接過長針，將其橫放在符籙中。

雙手食指與中指伸出，夾起符籙，繞了兩圈后直接舉到額頭。

只見九叔口中快速念動著咒語，長針上原本乾枯的血液，重新變得濕潤。

驀然間，血液濕潤的凝結成血珠，順著長針滑落符紙上。

「茅山三十五代弟子林九，恭請祖師爺降臨，為弟子答疑解惑。」隨著血珠落在符紙上滾動，九叔趕忙開口道。

陣陣青煙升起，法壇也隨之晃動。

片刻后，一切都又沉寂了下來。

只見滾落的血珠，在此刻被符紙給吸收，緊接著就像是沒有出現過消失不見。

緊接著，一張黃紙從桌子上飛起，漂浮在香爐面前。

九叔見狀放下手中的符紙，匆忙行了一禮后，這才開口道；「敢問祖師爺，此血主人是否健在。」

隨著話落，黃紙上顯現出一個血紅色的『亡』字。

「師傅...」

「這...」

文才和秋生見狀齊齊開口，剛想要說些什麼，就被九叔抬手給打斷。

「祖師爺，弟子觀得張浩此人一臉死相，卻活生生的行走於陽間。

身上並無陰氣也無屍氣，又沒有妖氣，實在是不知此人乃何物，請祖師爺為弟子答疑解惑。」

九叔見到亡字並不驚訝，他先前在心中便隱約已經猜到，不過他並不清楚張浩究竟是什麼東西，只能求教祖師了。

隨著話音消散，原本安靜的法壇再次晃動。

飄浮在空中的黃紙也不斷抖動顫抖。

緊接著一個字，浮現在黃紙上。

剎那間，又消失不見。

隨後又是一個字出現，轉眼又再度消失。

倏然間，又連續出現幾個字都又在一瞬間又消失不見。

「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