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57 無法接受
宋摯一連說了一長串，季嶼臣根本沒有聽進去多少，他的思緒一直停留在葉潯的身上。
季嶼臣覺得這件事發展得太過戲劇性，明明他昨天才說了那些話，今天卻告訴他這樣的消息。
哪怕是他早就學會接受，卻也接受不了這件事。
他根本不願意相信自己會和癌症這個詞扯上關係。
哪怕是宋摯一直在旁邊開導他，他也無法做到毫無波瀾，更沒辦法做到冷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化驗科和病理科的結果很快就送過來了。
宋摯在看到結果之後，神色完全沉到了底。
季嶼臣哪怕是不看結果，只看宋摯的表情，心口都是一緊。
宋摯的表情也就是意味著他最不想發生的事發生了，意味著報告單上已經是宋摯預想的最壞的結果。
兩人相視，無言。
季嶼臣的視線凝住，他稍微有些僵硬地看著宋摯，頃刻之間，他感覺周身全都是轟鳴聲，他好像已經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宋摯的表情也在這一刻徹底凝滯住，他也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他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嶼臣，我……」
「這樣的情況，」宋摯話還沒說完，季嶼臣就開口打斷他，只是他的聲音非常木，甚至有些像機械，「一般能活多久？」
季嶼臣大概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像那種狗血電視劇里的人一樣，問出這句話。
只是檢查結果已經確定，他還能說什麼呢？
似乎說什麼都已經改變不了這個結果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嶼臣……」
「你直接說吧，總比我沒有定數地猜要好。」
宋摯咽了咽口水，他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拿到的單子是這樣的，他剛剛還反覆跟病理科的人確認，可他們說下午只有季嶼臣的這一份樣本送檢。
宋摯感覺天都快塌了。
根據他的臨床經驗，如果是擴散到大半個軀體，那擴散到全身是遲早的事，只能說想辦法控制癌細胞的增長。
可是癌細胞的控制本就是不好控制的，只要一補充營養，癌細胞就會瘋狂滋長，可若是不吃東西，季嶼臣的身體也根本遭受不住。
「按照臨床常見來講…這樣的病情恐怕……」
季嶼臣的目光死死盯著宋摯，等著他說出後面的話來。
「三個月到半年……」
宋摯說出來自己都有些遭不住了，他還是覺得這件事很荒唐。
季嶼臣的身體健康一直都是他在負責，如今變成這樣，他也有責任。
而季嶼臣在聽到之後身體猛然一僵，但很快他又鬆懈下來。
三個月……
半年……
他感覺自己的鼻尖猛地一酸。
一百多天。
太短暫的時光。
甚至都不會到爺爺去世的第三年。
那他要怎麼才能娶葉潯呢？
他明明答應過舅舅，要給葉潯一場盛大的婚禮，他的妻子，他都沒有光明正大地把她娶進門。
還有母親和奶奶，還有小叔，還有賀硯舟、陳越這些朋友。
他現在要怎麼辦？
到底要怎麼辦？
心臟處一陣又一陣的抽痛傳來，季嶼臣感覺自己腹部的疼痛已經被心臟的疼痛蓋過。
「嶼臣，這事你要不要告訴小叔…和葉潯他們？」
「不要！」幾乎是話音剛落，季嶼臣就立刻開口。
他的眉眼中帶著些許的尖銳，卻無比堅定，「不要告訴他們，誰都不要告訴，宋摯，這件事情，就我和你知道，目前能怎麼治療就怎麼治療，最好是能夠不住院，我需要想一想，之後要怎麼辦。」
季嶼臣的語氣伴著些許低落。
他要好好想一想，如果真的只剩這麼多天，那他要怎麼安頓好葉潯，怎麼陪伴母親和奶奶。
季嶼臣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他沒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回了家。
助理給他打電話他也不接，宋摯給他發信息他也不回，他把手機丟在一邊，直接去了房間里。
季嶼臣脫了外套，全身只剩一件白襯衫和一條西裝褲，他整個身子往後一仰，倒在了床上。
很快，鼻息間就傳來一陣香氣。
是葉潯的味道，這張床上，都是他們兩人的味道。
他本來不聞還好，如果只是憑著自己的想象，他最多只會是鼻尖泛酸，可這下他徹徹底底接觸到她的味道，情緒在一瞬之間崩潰。
淚水像是源源不斷的泉水往外涌，季嶼臣根本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和淚水，他無法接受突如其來的病痛，更沒辦法接受在這個世界上停留的時間只剩一百多天，也完全不能接受他曾對葉潯許諾的一輩子變成三個月。
他不明白，他到底做錯了什麼，要受到這樣的懲罰？
葉潯……
季嶼臣在家裡整整一個下午，發泄情緒，思考之後要怎麼辦，他把自己隔絕在這個小世界里，不接任何人的電話。
葉潯也因為忙著工作室的事情，沒有和季嶼臣發消息，她最近正好調了一款新的香水，她想送給季嶼臣，這一款香水裡，她加了一點特別的香料，她覺得非常適合季嶼臣。
想到這裡，葉潯手頭上的動作都加快了些，工作結束之後，她要早點回家跟季嶼臣過二人世界。
一直到傍晚七點，葉潯總算結束所有的工作，好在這會車已經沒有那麼多了，她只花了二十分鐘就到了家。
葉潯剛進家門，就聞見一陣熟悉的飯香味。
她不用看就知道，季嶼臣已經回家做好了飯。
葉潯迫不及待地換下鞋子進了屋，連包包都沒來得及掛好就跑去了廚房，她看到季嶼臣正在翻煮著鍋里的食物，於是一把抱住他的腰身。
「老公！」
季嶼臣早就習以為常，他側了側頭，像往常那樣對著葉潯笑了笑，可今天的笑里，卻帶上了一絲不舍。
季嶼臣感覺自己的情緒又一次快要崩塌，他強忍著情緒，繼續攪動著鍋里的湯汁。
他輕喚她一聲：「潯。」
葉潯也早就聽慣了季嶼臣這麼叫她，只是她覺得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樣，於是繞到季嶼臣身邊去，「老公，你今天回來得還挺早的呀？」
季嶼臣聞聲一僵，嘴角稍微不自然的牽動著，「最近不忙，想早點回來陪你。」
葉潯心頭一軟，半個身子又黏在他身上，「老公，最近我是有些忙，等我忙過了這一陣，我們就去旅遊好不好？好久都沒有出去走走了。」
季嶼臣沒有答話，鼻腔里發出一陣輕哼。
葉潯在他身邊笑得甜蜜，剛歪過頭去看他，本想要看看他是不是也像她一樣滿心愉悅。
可就在葉潯看過去的那一秒，她的笑容已經僵在了嘴角。
葉潯看到季嶼臣發紅的眼眶，還有不自然的表情與眸色。
她很快站直身子，語氣也變得正經起來，「老公，你怎麼了？怎麼哭過了？」
季嶼臣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明明在葉潯回來之前，他還反覆對著鏡子看過了，他以為看不出任何痕迹的。
他捏著勺子的手一緊，心口頓時有些緊張。
他笑了笑，「沒有啊，是這個煙熏的，我幹嘛要哭？」
可這蹩腳的理由似乎瞞不過葉潯，葉潯直接伸手過去關了火，搶過季嶼臣手裡的湯勺，態度稍微強硬，「季嶼臣，看著我。」
她每一次叫他的全名的時候，就意味著她認真了。
葉潯強勢把人掰過來面對著她，一雙清亮的眸子凝著季嶼臣，「你為什麼哭？」
「我都說了我不是……」
季嶼臣明顯還想反駁，可葉潯已經不給他反駁的機會，「季嶼臣，我是你老婆，我們一起生活了這麼久，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還是你就是想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