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入門
山門「咿咿呀呀」著，緩緩開啟。
乾坤道內門弟子精神抖擻的出來，把當道的歇息牌拔出來，拿在手裡，朝眾人看看，一句話不說就跑沒有影了。
眾人聽得動靜，又看山門打開，立刻強打精神，啊，總算熬過一夜了。
雖然人的身體有溫度，但是吳鳴的頭髮，還是染成了花白色，沾滿了寒霜，他使勁抓了幾把頭髮，髮根都凍直了。
「快看天空！」
金憐揉著眼睛剛剛醒來，由於她是躺著的，所以面向天空，一眼就看到，立即嚷了起來。
眾人聽到聲音，立刻抬頭看去。
吳鳴也立刻看去。
只見一個騰雲駕霧、渾身金光的神仙人物，向乾坤道門內掠去。
金憐歡呼起來：「哇，好飄逸哦，比我爺爺還強。」
「天龍大神」聽了，變得極其不開心，道：「哪有你爺爺強，那是乾坤道的道主，乾延，當初要不是爺爺肚子不舒服，一定打得他屁滾尿流。」
金憐使勁點頭，說：「嗯，爺爺打人很厲害，這小憐也是相信的，要不然小憐也不敢隨便欺負人。因為有爺爺撐著，小憐才敢四處欺人。但是，爺爺，你不會飛呀，人家會飛。這一點，人家確實比爺爺強，爺爺要承認噢。」
高手最不願意承認的就是自己技不如人，堂堂「天龍大神」，傲嘯山林，何時服氣過別人，登時給氣得吹鬍子瞪眼，可惜又無言反駁。
在好幾個內門弟子的簇擁下，又一個內門弟子走了出來，宣佈道；「各位朋友，麻煩你們等了一個夜晚，今天就應該可以全部結束入門儀式了。下面就開始。今天的第一位是……」
金憐已經迫不及待的跳過去，說：「我！」
「啊。」這內門弟子不禁眉頭緊皺。
不是被眼前這女孩子的清純可愛震驚了，原來他看到一個活潑好動決不好惹的小丫頭，而他的腳，被這丫頭跳過來踩到了，甚感疼痛，然身為名門正派的大弟子，為了名聲卻不能喊出來。
金憐一看，趕緊抱歉：「哦，對不起啦，人家不是故意的。」
「天龍大神」看在眼裡，心中也是好笑，小憐一向是有仇必報的人，苦等一夜之仇，哪那麼容易忘記，這不就是一報還一報了嗎？
那內門弟子看到「天龍大神」，臉色變得肅穆起來，不過也沒有多打招呼，以免別人看出異樣，道：「嗯，這個……這個……小姑娘……嗯，你過了，入門了。好，下一位。」
吳鳴走了過來，恭恭敬敬說：「哥哥您好，下一位就是我。」
這內門弟子一看，有些不高興了，原本入門輕輕鬆鬆，掃一眼就過，到吳鳴這裡，就被複雜化了，進入了盤根問底的程序。
「多大？」
「十……十一……十。」吳鳴結巴了一下。
「哪裡人氏？」
「我……我……」吳鳴心中一重，自己的身世，能夠隨便說嗎？一時語塞。
那內門弟子更加不爽起來，不過為了乾坤道的千年聲譽，心中不滿也得把程序走完，道：「連何方人氏也要造假嗎？」
吳鳴頓時臉如土色。
那邊小憐歡蹦亂跳正要跑進山門看風景，憋了一晚上的她，哪裡還克製得住。無意中扭頭正巧看到吳鳴遭受刁難，她老人家立刻折了回來，風景也等以後再看，又是一跳，結果又跳到內門弟子腳板上了。
內門弟子頓時又眉頭緊皺。
小憐一臉誠惶誠恐，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內門弟子也只好當沒有事情發生，只是略略抬頭，眼睛往上瞟，以免看到個頭只在自己腰間的小憐，繼續逼問吳鳴：「有殘疾沒有？」
「沒……沒有。」因為前面的百般刁難，原本口齒伶俐的吳鳴，竟然變得遲鈍起來。
內門弟子目光一冷，道；「你的眼睛暗淡無華，莫非有眼疾？」
「沒……沒有……我沒有。」吳鳴分辯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內門弟子已不由分說：「雖然我輩修仙之人，到了修鍊後期，完全擺脫耳、鼻、眼、嘴的**束縛，縱然閉上眼睛，也可以感知數百米之外的動靜，然而在修鍊初期，眼睛的重要性還是無可替代的，只有初期通過眼睛的敏銳觀察，不斷的深入融合，才能夠真正掌握意念的力量。你的眼睛這般暗淡無光，要想進入修仙境界，恐怕有一定難度。」
吳鳴頓時呆若木雞。
這內門弟子正要說：「抱歉，這位小朋友，各方面條件你都不大符合……領上十兩紋銀，另投天下第一大門派玄令門更為合適。」
想不到旁邊金憐已經發話：「你過了，我們走。哇，好美的景色啊。原本我還後悔來這裡呢，現在我不後悔了，嗚嗚，比我家景色好多了，我家雕欄玉砌，趴在上面就想睡覺。」
吳鳴已經被小憐給拉進去了。
這內門弟子頓時嘴巴張大，卻發不出聲來。
吳鳴回頭還看看內門弟子，他的眼睛里充滿了疑惑：「我真的可以就這樣過了嗎？」
旁邊那看大門的二個外門弟子，當時就要攔下吳鳴。
那內門弟子卻突然擺擺手，那二個看門的弟子立刻也就當什麼也沒有看到。
金憐已經拉著吳鳴，跑到很遠很遠。
旁邊也是一個內門弟子，神不知鬼不覺的傾了一下身子，小聲問：「堂主，一看您就是不喜歡，就這樣放過了？」
這被稱作堂主的內門弟子，是乾坤道授業堂堂主，他並不回答。
那內門弟子也就知情識趣，退到一邊。
授業堂堂主道：「下一位……」
下一位是「天龍大神」，他嘿嘿笑著，拱下手，直接就進去了，去追自己的寶貝孫女。
接下來便是一個又一個少年入門。
「過」，「過」，「過」……
接下來的收徒進展順利，速度飛快。前前後後只除了在過吳鳴的時候發生一點風波之外，真的便是照單全收，掃上一眼便過。
大約殘月升起的時候，上山隊伍終於走盡，下山的隊伍也只剩一個尾巴，山道上差不多沒人，火把也就不用點了，乾坤道這一年的收徒就此完成。
一個內門弟子恭恭敬敬把花名冊送上。
授業堂堂主隨便翻了翻，上面詳細記載，本次收男弟子九百六十七人，女弟子三百二十一人，並破天荒收下略有殘疾的男女弟子共三人。其中年齡六到十四歲的，佔百分之六十七，年齡十四到二十歲的，佔百分之三十多，年齡結構偏小。
授業堂堂主把花名冊合上，一揮手，率眾進了山門。
……
吃過了香噴噴、熱騰騰的晚飯，吳鳴便有些困，躺倒床上。
雖然吳鳴如願以償進入乾坤道，卻全然沒有當初所設想的那樣，從此有找到居所的安全感，踏踏實實，不用再四處流浪。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反而有了更深的孤獨飄零，與在破廟中居住，並無什麼區別。甚至，在這乾坤道中，反而多了幾分被人瞧不起的自卑和沮喪，與這四周的一切一切，都格格不入。
這裡，究竟是否真的適合我？
可是不在這裡，我又能去向何方？
舔舔嘴唇，只覺苦澀，吳鳴翻了個身。
苦惱中，吳鳴想起了那個拉他入乾坤道的女孩，心中這才有了一絲絲暖意。
旁邊那些弟子，彼此之間都有一種新鮮感，熱熱鬧鬧聊的甚是開心。
這些入門弟子，一共八人一個房間。那麼一千多個弟子，怎麼也要有一百多個房間才能夠容納得下，再加上總道常駐的五百高級弟子，以及位高權重的長老們，不少人是單獨一個房間，更有道中權威得單獨一個院落的，這天翼峰上，至少要三百個房間，才能夠解決住宿問題。由此可見這乾坤道，果然是規模宏大。
吳鳴無法融入自己同一個房間的這些弟子，也不願意融入他們。別人原本也瞧不起他，再加上他的眼睛暗淡無光，一臉少年所沒有冷漠，就好像天下人人都欠他一屁股債似的，那些弟子也就更加樂得眼睛里沒有吳鳴存在。
吳鳴也不去管，此時只是想睡覺。
可是一躺到床上，吳鳴卻又睡不著了。想起白天的時候，那把關的乾坤道弟子，對他的種種刁難。看那弟子，應該是很有身份的。可是為什麼瞧他不順眼呢？
這不平等的待遇，更讓吳鳴內心那層陰影加深，心情更加沮喪，而他的臉上，又多添了幾分少年所沒有的冷漠之色。
熄燈時分，十幾個身穿紅衣的內門弟子，逐一在少年們居住的各個房間門口喊：「明天開始正式等級劃分，小朋友們，好好休息啊，做夠準備，不要因為自己狀態不好，就被划入低幾等的層次，那可是終身大事，想翻身很難的。我乾坤道最傳奇的人物，也只有一個從十七等的弟子中脫穎而出，成為堂主。而進入一等的弟子，基本上都是堂主了，至於掌門人，更是只有一等弟子才有可能。所以等級越高，機會越多，前景越好。大家聽明白了嗎？」
各家少年紛紛喊：明白了。
只有吳鳴默不作聲。
那內門弟子也看看吳鳴。
因為早晨在山門前被負責收徒的授業堂堂主刁難過，所以現在吳鳴差不多也算小有名氣了，只不過這不是好名氣，而是乾坤道人人都有了另眼，不待見他。
內門弟子拔開燈罩，看看房間里的少年們，最後道：「好了，熄燈了，趕緊睡吧。」
——撲——
燈被吹滅，隨即房門關閉。
黑暗中，吳鳴一直睜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