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祥夢境

不知過了多久，光芒散盡，震動消失，令人窒息的劫難感褪去，趙姜才緩緩起身。

「八號，不妙啊！」

趙姜剛起身，還未來得及回過神，便察覺到了二號語氣的不對勁。

「什麼不妙？」

二號懸浮在電解水休息艙上面，鏡背向下，鏡面朝天，一字一句道：「你的世界，不太妙！」

「什麼意思？」

鏡子中的二號面色凝重：「留給你現實世界的時間可能不多了！」

趙姜一臉疑惑：「為什麼突然這麼說，你有什麼依據嗎？」

二號：「你抬頭看看天上。」

趙姜聞言抬頭看去，瞳孔驟縮，渾身汗毛倒豎，有種血液凝固的窒息感，大腦瞬間陷入空白狀。

原本漂浮著黑色煙霧的昏暗天空，不知什麼時候變得透明，猶如一塊巨大無雙，無邊無際的玻璃。

在這玻璃上方，漂浮著難以計數的屍體，有人類的，有其它動物，植物，甚至微生物的，這些屍體慘狀不一，有的猙獰無比，有的頗為安詳，有的殘破不全，有的完整無比……無比詭異的氛圍猶如一隻滔天巨手狠狠篡住趙姜的肺，讓他連呼吸一下都困難。

良久。

二號再度開口：「我以為你會被嚇出夢境，沒想到你居然堅持下來了。」

「呼~~~呼~~~」

趙姜深吸兩口氣，面色慘白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二號：「具體我也不清楚，跟你一樣，在此之前，我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不過我倒是有一些猜測……你先把這個關注點放一放，快過來看看這休息艙里的東西，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這裡面可能有驚喜！」

趙姜尚未從死屍遮天的震撼中回過神，呢喃道：「驚喜？」

二號：「對，但是這個驚喜我看不真切，你應該可以。」

趙姜聞言來到休息艙旁，向里看去。

休息艙里瀰漫著一團不規則的模糊，猶如迷霧般不斷流轉變換，讓人看不真切。

然而，當趙姜的視線落下的那一刻，它竟然平靜了下來，隨後在趙姜的注視下緩緩散去，露出下方的真容——一具趙姜的屍體。

趙姜大驚失色：「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二號沒有回應，而是突然對著休息艙里的屍體發問：「一號，是你嗎？」

屍體緩緩睜開眼睛，平靜道：「是我！」

二號：「我就猜到是你，電解水休息艙，只有你的世界符合！」

一號轉動眼球，看向趙姜，靜靜打量著。

趙姜抑制著內心的震驚與不解，與之對視。

十多秒后，趙姜迎著對方平靜的眸子率先開口：「你好，我是第八個平行世界的趙姜，你可以叫我八號。」

一號抬起一隻手：「可以先拉我一把嗎？」

趙姜愣了一下，隨即伸出手，將其從休息艙里拉得坐了起來。

一號坐起身後，趙姜敏銳地發現，對方躺過的地方，涌動著五彩斑斕的黑，既像時空的神秘，又像命運的縹緲。

「你的夢境很特別，但也很危險！」

一號坐起身後，並未急著介紹自己，而是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趙姜不解：「？？」

二號臉色微變：「你發現了什麼嗎？」

「咚咚咚~咚咚咚~」

一號剛要繼續說，一陣劇烈而急促的敲門聲便強制讓趙姜與現實連上了線。

「有人嗎？開門，快開門！！」

趙姜剛睜開眼睛，便聽到門外傳來急躁的催促聲。

與此同時，他發現窗外異常明亮，只不過那光芒的顏色有些不太對。

「火災！！」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趙姜二話不說，極速將重要的證件和手機裝進背包，光著腳丫就往門外沖。

「裡面還有人沒？」

趙姜剛打開門，便發現全副武裝的消防人員站在門外。

「沒了，就我一個！」

消防人員：「你確定？」

趙姜：「嗯~我單租的整套房，二室一廳，一廚一衛，一個月一千五。」

消防人員指了指不遠處：「你快速沿著那個簡易消防螺旋滑梯下去，這棟樓火勢太凶，短時間內可能撲不滅。」

話畢，衝進門裡，想親自確認一下，裡面還有沒有人。

趙姜看了一眼對方的背影，誠聲道：「同志，辛苦了，注意安全！」

……

當趙姜和鄰居們抵達地面的安全區域時，六層到十層的火勢已經無法控制了，熊熊烈火，翻騰不已，海量的橙紅色火光，使得灰濛濛的天都變得更亮了些。

濃濃黑煙，不斷升騰，面對消防隊的水槍衝擊，不僅威勢不減，反而愈發張牙舞爪，猶如噬人猛獸，讓人生畏。

「我就說會出事吧，你們不信，這下好了吧，整棟樓都遭罪了。」

「我看群里說，好像是八層先起火的。」

「報應啊，欺負老實人也得有個度，這下好了~哎……」

「我就說那個婆娘不是個好東西，早點把她趕走，什麼事都沒有，這下好了，自己亂搞，我們也跟著遭罪，我花了那麼多錢搞的裝修，這下虧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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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大的火，也不知道撲滅后，這樓還能不能繼續住？」

「我之前也見過大樓著火，但火勢這麼凶的，還是第一次見，依我看，這樓懸！」

趙姜一邊聽著周圍人群的交流，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大火，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有那麼一剎那，他甚至有點分不清這究竟是夢，還是現實，只感覺這一切都好突兀。

如果不是周圍的一切事物都在向他反饋真實且客觀的信息，他更願意相信自己真的得了妄想症。

「呼嗚~呼~~」

直到一陣風吹來，他感覺身下有些涼，這才想起，自己只穿了點遮羞的東西。

從包里取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發現快六點了，當即斷了去開個房間繼續睡的念頭。

整理了一下思緒，定睛看了一眼火龍吐舌的大樓，他眼神驀然堅定，轉身離開了現場。

比起火災的威勢，夢境里死屍遮天帶來的視覺衝擊和震撼，明顯要強烈無數倍。

那些死屍彷彿有生命似的，他一閉上眼睛，它們就迫不及待地要從印象中衝出來，讓人惶恐不安。

即使身處火災現場，周圍有很多人，也無法削弱那種感覺。

他從未如此深刻的理解詭異與不祥這兩個詞的含義。

雖然還有許多的問題沒弄清楚，但他知道，他必須立刻行動起來，留給他的時間似乎不多了。

世界會不會毀滅他不知道，但他是真的不想死！

強烈的危機感猶如附骨之蛆，開始不斷腐蝕他的內心。

他還有好多的事情沒去做，好多的東西沒去享受……如果突然發生不可想象的災難的話，後面會怎樣，他完全不敢去想。

求生的本能被詭異與不祥無限放大，使得他作為一個平凡人的求生欲被完全激活。

在忐忑不安與迷茫無措的情緒中，二號的一些話，不由自主地浮現在了他的腦海里——創立公司，積累資源，攫取人才，全力發展科技……這些話，猶如一道光，給了他一個方向。

「開弓沒有回頭箭，我一個送外賣的，真的能行嗎？」

「算了~不行也得行！！」

在經過一陣激烈的思想掙扎后，他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在美團外賣平台上提交了辭職申請。

如果這個時候審核員已經上班了的話，他就會發現，趙姜的辭職理由一欄里，赫然填著：我大抵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