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影子叔叔
劍棋急得團團轉，見醫官出來了，立即拉著問：「我師父是中邪還是中暑啊？」
醫官拉了拉口罩，嚴肅道：「是中招。」
「染上時疫了嗎？」
醫官思忖片刻：「癥狀並不完全一致，影煞大哥全身發燙，伴有寒戰、乏力，還有嘔吐，但身上並未出現紫色的瘀斑，我也無法判定，得等師父從城西回來查看才能確定。」
劍棋著急：「這可如何是好。」
醫官道：「我已用銀針下了幾個大穴，先穩住他的情況，暫時無須太擔心，沒有生命危險。」
他嘆了口氣：「可是影煞大哥的任務最重，如今也是迫切需要隔離棚，不然時疫會傳播的更厲害，如今他一倒下，無人指揮……」
「我去。」劍棋拍著胸脯：「我年輕力壯，我可以兼顧。」
「得了吧，這種時候還是別逞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劍棋驚喜：「劍酒、劍花，你們怎麼回來了，秦州那邊沒事吧？」
劍酒道：「我們昨夜接到傳書後，立即往回趕，秦州沒有時疫，五皇子剩下的人馬和石老他們足以應對，我們就先過來幫你們。」
劍花嘴都沒張，用鼻子「嗯」了一聲表示就是這麼回事。
劍酒道：「你還是去掃大街，隔離棚的事我和劍花負責。」
劍棋不滿：「那叫滌凈塵垢，整飭環境，懂不懂？」
劍花歪了歪頭，右手蠢蠢欲動，最煩話多的人。
劍棋和劍酒對視一眼，想起自己還未消腫的半邊臉，立即往外飛奔：「幹活去了！」
……
「影煞的情況跟城西的不一致。」
趙照在晚飯時間趕回，第一時間衝到了影煞的房間，他仔細檢查完畢后道：「經老夫判斷，是痢疾。」
「痢疾？」陵輕舟剛到就聽到了這兩個字，跟身旁的江逸澈道：「我去去就回。」
趙照眉頭緊鎖，吩咐身邊弟子：「用白頭翁、黃柏、黃連、秦皮熬制白頭翁湯，為影侍衛清熱解毒、涼血止痢。快去。」
他拿出銀針：「影煞，老夫現在會對你天樞穴、神闕穴、關元穴三穴用針，你忍著些。」
影煞臉色慘白，腹痛如絞，額頭大滴大滴的汗滲出，他儘力挺直的脊樑，但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牙縫中擠出的一點點呻吟都被他緊閉的嘴唇全部阻擋，青紫的嘴唇因過於用力而微微顫抖。
他朝江逸澈伸出手，聲音虛弱而顫抖，彷彿每說一個字都要耗費極大的力氣，他說：「太子殿下，您出去吧，不用守在這裡。」
江逸澈握住他的手，堅定地站在他身邊：「孤陪著你，就像你這麼多年一直陪著孤一樣。」
影煞搖頭：「屬下心中有愧，十年前……」
江逸澈阻止他說下去：「不是你的錯，孤一直慶幸身邊有你。」
影煞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他四肢開始發冷，眼球凹陷，意識漸漸模糊，他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太子殿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糰子，蹦蹦跳跳地跑向他，求他施展輕功帶他上屋頂看看。
好想回去見一見那個時候的太子殿下啊，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寸步不離，好好守護著他長大，不會讓他受那麼多苦，不會讓他有進食障礙，我要看著他娶妻生子，看著他繼承大統。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個圓頭圓腦的小糰子向他伸出手……
「不好。」趙照再在影煞足三里穴紮下一針：「出現脫水癥狀。」
他衝去打開門，朝院子里大喊：「快給我一碗米湯！」
……
「痢疾？」張重景接到電話一臉茫然：「你說你在京灣染上了痢疾？」
陵輕舟在安心大藥房里急的團團轉：「快告訴我用什麼葯！」
「我建議你立即去醫院。」張重景強調：「是立即。」
陵輕舟大吼：「快說！」
「……蒙脫石散止瀉、左氧氟沙星片殺菌，如果發熱，可以用乙醯氨基酚。」張重景回憶：「在進門左手手邊柜子第三層，和中間柜子的第二層。」
「等一下。」張重景雖然不清楚緣由，但聽富二代的口氣不像開玩笑，他補充了一句：「再拿瓶口服補液鹽，可以緩解脫水癥狀。」
「謝謝。」陵輕舟快速掛完電話。
張重景著急：「你要去醫院，去醫院！」
「我去，又掛我電話。」
潯州城
影煞陷入了昏迷，還能發出些囈語，江逸澈湊近他嘴邊，聽到他喃喃自語：「屋頂，屋頂……」
江逸澈握緊他的手，在他耳邊輕喚那句多年未叫的稱呼，他說：「影子叔叔，您再陪陪澈兒。」
「您再陪陪澈兒好不好？」
「影子叔叔，澈兒再也不亂跑了。」
「您再帶澈兒上屋頂看看，好不好？」
趙照紅著眼眶，努力地給影煞灌進白頭翁湯，可如今他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趙照想到這麼多天大家同舟共濟的日子，眼淚決堤。
他快速抹了抹眼角，不可以，如今情勢，醫者沒有資格脆弱。
只能用最後一招了，他把碗遞給身旁的弟子，擼起袖子，沉聲道：「準備放血！」
江逸澈手中突然被塞進了幾個盒子，陵輕舟氣喘吁吁：「給他吃這個。」
「快，事不宜遲，他已經脫水了。」
趙照一臉震驚，突然之間，太子殿下手裡就多了一些很像藥片的東西。
他也來不及問為什麼，如今這情形，但凡有一絲希望都要試一試，他快速扶起影煞上半身，讓太子殿下更好地為影煞喂葯。
太子殿下再餵了幾片藥片后，又要了杯水加了些粉末進去，再一口一口地讓影煞喝了下去。
影煞的情況肉眼可見的好轉，乾裂的嘴唇出現了一點點血色。
他再度睜開了眼睛，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太子殿下身旁站了一名女子。
趙照激動：「太好了，醒過來了！」
「你小子，差點沒把老夫嚇死，還勞煩殿下親自給你喂葯。」
影煞聲音還是很虛弱：「謝謝殿下。」
江逸澈道：「你這幾天先靜養，不用擔心其他的事。」
影煞眨了眨眼睛，發現那名女子不見了，果然是病糊塗了，又出現了幻覺，難怪剛剛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
怎麼可能還能聽到那個稱呼……
江逸澈見他沒有回應，再問了一遍：「你聽清楚了嗎？影子叔叔。」
「嗯？」這回影煞徹底聽清楚了。
他哇得一聲哭了出來，然後被趙照緊緊地捂住嘴：「莫哭莫哭，憋回去，你還缺水呢，別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