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時相逢（3）

龍莫道也察覺到自己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下心態有些失控，他深吸一口氣調整了狀態。眼下得先搞清楚身處何地，才能想辦法找到回去的途徑。

「所以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這樣的你還會引起那麼多追追殺？」

而紫玄又陷入沉默，閉口不答，只是重新點燃篝火，靜坐著，火光照亮這兩個人的臉。

龍莫道對紫玄這模樣是習以為常，低頭吃起烤魚開始權衡利弊，今天發生的事一串接著一串，他需要時間靜下心好好捋一捋。

這一思考，便是一晚上。

龍莫道確實沒能夠好好休息，而紫玄也一直坐著閉目，遠遠看上去就如同一尊石像。

「走吧悶葫蘆。」天邊已經翻起魚肚白，那些人應該是不會再來了。龍莫道背起他的布袋，沖著紫玄喊了一聲。

紫玄看著他，似乎是不理解龍莫道對自己的稱呼，但還是起身靜靜跟在他的身後。

龍莫道對上了紫玄的視線，無謂地聳了聳肩：「畢竟我連你叫什麼都不知道，總要給你個稱謂，總不能一路上都叫你喂喂喂吧。」

考慮了一晚上，龍莫道最後決定和紫玄同路。他想通了，如果貿然離開，路上很有可能會遇上難以預知的危險，紫玄能從那麼多人手中逃脫，定有他的能力。即便是路上沒有遇到危險並能順利找到什麼城鎮，像他這樣到處問人也有可能會引人注目而遭遇不測。

「我打算先看看能不能幫你恢復記憶，也許還能找到讓我回去的方法。但是這裡荒郊野嶺沒有人，我們得找個人多的地方，好打聽情況。」

「只是我們都不識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出這裡。」龍莫道從地上撿起幾個石頭往上一拋，石頭落地蹲下身觀察，隨即起身沖著紫玄揚揚下巴，「往這走。」

龍莫道使用他那破棍已經有好幾個年頭，一時沒了那根棍子還有些不習慣，尤其走山路時手還會下意識像拿著棍子一樣撐著地面，他也是一愣，悻悻把手藏在衣袖后。

羅盤的指針指引著他們兩個行走的方向。紫玄時不時看兩眼龍莫道手裡的羅盤，似乎有些好奇。

「這是羅盤。」龍莫道再次注意到了紫玄的視線並解釋了一下，「我剛剛是在卜卦，我得預測接下來的路走的對不對。」

龍莫道自幼學悟能力極高，小時同瞎運算元一起學了不少卜卦算命的要理，練得一副好眼力見，察言觀色本領比一般人都在行。

卜卦對事，算命對人。

這種東西人們常說玄乎，但確實是有依據的。只是外行人太多，坑蒙拐騙的人比比皆是，龍莫道一直覺得瞎運算元算是難得的門內人，只是嘴上說著「天機不可泄露」，每次說的話都似是而非。

他最常說的就是「凡事點到為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不能太過牽扯其中。

山谷中的生物似乎從來沒見過龍莫道這樣的人，紛紛躲在小角落偷偷觀察。山間一白一紫的身影在森林中穿梭，龍莫道對這裡的動植物都很稀罕，從未見過，便也無法判斷它們是否具有攻擊性。

「悶葫蘆，這些東西會攻擊人嗎？」龍莫道發現身邊窸窸窣窣出現各種生物暗中觀察，周邊樹木結出蛛網，大型蜘蛛遊走其中。

紫玄紫眸冰冷，暗光流轉，往四周掃視。

這山谷中不過都是些低階的生靈，它們覬覦龍莫道，卻又懼怕紫玄。

「它們不敢。」

龍莫道低笑，也沒再那麼擔心。他在笑時眼睛會有個好看的弧度，很是治癒。想來紫玄身份應該不簡單，一己之力能甩開那麼多人，實力估計凌駕大多人之上，又能有這樣實力的人，通常背景不會太低。

只可惜腦子不太行。

「對了，你看這些植物會值錢不。」龍莫道蹲下身掰弄草葉子，「畢竟我們身上沒有東西可以變現，出去之後還得花錢的吧？」

紫玄瞥了一眼道：「這些只是普通野草。」說著，他步入灌木叢中，還沒等龍莫道叫住他又折返回來，手裡抓著一根草葉子。

那玩意兒並不普通，龍莫道認不出來，它還會發出「吱吱」的聲音亂叫著。草葉子連著的根部似乎長了手腳，不斷的擺動試圖逃跑，紫玄將手中的東西提到龍莫道眼前：「這個可以。」

龍莫道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紫玄的意思，哈哈大笑起來，對眼前這個少年有了幾分好感，忽而覺得他也沒自己想的那麼不近人情，還是有幾分「可愛」。

兩人一直往前走著，回蕩著龍莫道布袋懸挂著的清脆鈴鐺聲。這副行頭是他的全部家當，也是他最為重要的東西，因此在他溺水之際也沒有將它脫下。穿過一片森林，眼前多出了一條道，龍莫道收起羅盤：「看來我們出來了。」

他拿出水壺仰頭喝了幾口水，眯著眼看了看太陽，此時太陽正懸頭頂。在山谷中轉了一個早上總算是轉出來了。

「你要喝嗎？」紫玄看到龍莫道將自己手中的水壺遞到自己面前，愣了片刻后搖了搖頭。

龍莫道也不多言，收好行囊順著這條道，走了不到一盞茶功夫，前面慢慢出現了個小鎮。

那小鎮上高高掛起的「雲螭鎮」三字十分醒目。

進入雲螭鎮，龍莫道意外發現這裡的建築與桃花源的風格類似。小鎮並不大，但他們倆著裝顯然與小鎮中的居民格格不入，但最近一段時間這小鎮不斷有外人來往，因此對於這倆不速之客也並沒有過多人關注。

「這個小鎮不對勁，我們不要在這停留。」紫玄抿著唇神色憂慮。確實是感覺不對勁的，有一股他說不上的術法籠罩著整個小鎮，但他一時卻看不透。

「哪裡不對勁？」

龍莫道不斷四周環視，小心翼翼進入小鎮中。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紫玄臉上有其他的神情，但眼下沒有別的去處，他也別無選擇，只能先在這裡打聽打聽情況。

「你在找什麼？」見龍莫道並沒有離開的打算，紫玄不再多言，也一同進入其中。

「人多的館子。這樣地方總能打聽到些事吧，看看你們這些神仙會不會也愛聊八卦。」龍莫道笑道，用下巴指了指紫玄手中一直抓著的那株草，「也許還能用它換一頓飯。」

這個小鎮不大，龍莫道轉了一圈只發現了一個酒樓，裡面人很多，但是異常安靜，裡頭的人並不像龍莫道想象中的談笑風生，相反，氣氛劍拔弩張，彷彿隨時一觸即發。

龍莫道站在門口低聲問紫玄：「你們神仙都這麼嚴肅嗎？」他原本是想著人多鬧哄哄也許能聽到或者方便打聽到什麼，但眼下環境這樣安靜，人再多又哪敢指望能打聽到什麼。

「這裡面不全是仙，更多是魔族和妖族人。」紫玄淡淡道，「神不可能來這種地方。」

還真有神仙。龍莫道心中嘀咕，嘴上卻問：「神仙也分神和仙？」

紫玄卻沒多做解釋，徑直邁入其中。他前腳一跨進門檻，屋內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身上。

龍莫道也只好硬著頭皮走了進去，那幾十道目光繼而轉移在了他身上，像是要將他身上看穿數百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