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須臾凡世間（3）
龍莫道一早醒來看到龍青楓睡得正香，習慣性悄然起身。他已經習慣了龍青楓如此散漫的性格，便也沒有喊醒他的打算，隨意收拾一番后便準備出門了。
今日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賺到些錢了，無論是龍青楓身上的病還是吃喝都需要相當一部分的開銷，加上近日天氣逐漸寒涼，龍莫道都感覺自己似乎都有些許著涼，若是能添置一件衣裳便更好了，就不必擔心夜晚受寒，否則一旦生病若是要買葯又會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如此想著，龍莫道進入城鎮的步伐也快了許多。
他來這座城鎮已經有數天的時間，附近的居民對他相當眼熟，但他總是獨自一人擺個攤子，多數人擔心他的父母就在附近蹲守就等著他們上前強買強賣，因此對龍莫道他們幾乎都是視而不見。
龍莫道也不吆喝，就坐在地上等著顧客上門——龍青楓最經常掛在嘴邊的便是隨緣，久而久之龍莫道也生出了隨緣的寡淡性格，面無表情坐在一邊如同沒有感情的人偶。
「呦，這不叫花子么，今日還來是還想要饅頭嗎？」上頭突然響起一道玩世不恭的少年音，龍莫道微微抬眸，一個少年正坐在轎中斜睨著龍莫道，嘴上調侃，眼裡滿是不屑。
「少爺，今晨還有私塾，就莫要因他耽誤時間了。」一旁的小廝低聲提醒道。
「不不不，讀書哪有開心重要，本少爺昨日玩得就很開心。」少年大笑，沖著一旁小廝使眼色，小廝心領神會，慢步走到龍莫道面前，眼珠子一轉，尖聲說道：「我們家少爺今日心情好，我便也不為難你，今日你若從我胯下鑽過去，我便替我家少年賞你幾兩銅幣。」
周圍行色匆匆的路人都不由被這裡的動靜吸引，紛紛駐足。
然而龍莫道卻半晌沒有回應，少年面上有些許掛不住了，這小廝畢竟是在他身邊伺候多年，十分有眼力見，幾乎是在下一刻出聲怒喝道：「別不識好歹了，幾兩銅幣可是夠你這個叫花子吃上好幾頓昨日的饅頭，省得出來算命行騙！」
見龍莫道還是不為所動，小廝大步上前拖著龍莫道的衣襟往前拽著，龍莫道小小一隻哪有半點反抗的餘地，只能任由小廝將他往前一丟，隨後便站在他面前岔開了大步，惡聲道：「一個小叫花子要什麼骨氣，將我家少爺哄開心了，自然少不了你好處。」
龍莫道終於抬起眸子冷眼看著小廝，只是他的目光在一個三歲孩童的身上看起來沒有一點威懾力，小廝見他沒有屈服的意思，轉身便要將馬車上的木棍取出打算將龍莫道打到屈服為止。
「今日便替少爺做好事，將你這個從外地來坑蒙拐騙的小孩打出去！」
周圍的路人認得這小廝口中的「少爺」，他是這城鎮中是數一數二的大官的小孩，是萬斷得罪不起的，誰也不敢引火燒身，因此再如何同情龍莫道也不好出聲制止小廝的行為。
可就在小廝將要掏出木棍之際，一旁突然出現一個人潑了大盆冷水，小廝和那少年都不曾反應過來，頓時被淋成了落湯雞。
龍青楓笑著將盆子還給一邊的攤鋪：「謝謝。」不等店家反應，他便已經上前將跪坐在地頗有幾分木訥的龍莫道抱起。
自龍莫道學會走路之後就不肯再讓龍青楓抱了，他大多時候十分獨立，龍青楓便也隨他去了，卻不想這次再抱在懷中，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龍莫道的身體輕得出乎意料。
「臭瞎子，你怎麼來了？」龍莫道看到龍青楓十分意外，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為自己出面，心中升起一陣感動之餘又擔心他們會對一個瞎了眼的另一個「叫花子」下死手，連忙說道，「我們快走，他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
龍青楓輕輕拂了拂龍莫道的小臉輕笑：「小莫道，我說過的，有我在，萬事還輪不到你自己擋在前頭。」
龍莫道微微一愣，他原以為昨日龍青楓這句話只是說說而已，卻不想他真的會替自己出頭。
「昨日，就是他們潑你的水對吧？」龍青楓如此聰慧又怎麼可能猜不到，龍莫道本打算憋在心中不讓龍青楓知曉，卻沒想到被他突然說出來，心中頓時委屈，可又要強不願意哭出來，只能將臉深埋在龍青楓的脖頸間。
龍青楓輕輕拍打龍莫道的後背，輕聲詢問：「告訴我，他們還做什麼了？」
「饅頭。」龍莫道的聲音低低的，是不想讓龍青楓聽出他的哭腔，「他們說給我饅頭，讓我給他少爺算命，我算了，近日會有血光之災，他不信，命小廝潑我冷水，與他一同作伴的書童把我圍堵在巷子里用石頭砸，盡興后每個人都往我身上扔饅頭，但是周圍的流浪漢太多，我只搶回了半個……」
龍莫道越說越覺得委屈，竟有幾分控制不住自己在龍青楓的懷中顫抖著，此刻那少爺終於反應過來了，尖叫著怒吼：「給本少爺抓住那個死瞎子！打死他！打死他！」
周圍的隨從聞言一擁而上，周圍看熱鬧的群眾害怕受到牽連一鬨而散，轉眼間數十隨從將龍青楓和龍莫道包圍在內。
「把這兩個外來的叫花子給本少爺打死！」少年罵罵咧咧，「竟敢潑本少爺冷水！從未有人敢對本少爺如此！打死他們！」
隨從手中舉著木棍，龍莫道看得心中惶恐，下意識抓緊了龍青楓的衣襟。
這麼多人，就憑瞎運算元一人是絕對不可能打得過的。
他們是真的會被打死在這裡。
「你……你先走，我替你……」龍莫道擦了擦眼淚，掙扎著想要從龍青楓懷中掙脫，卻被龍青楓握住他的手腕，順帶著摟住自己的脖子。
「小莫道，別怕，不會有事的。」龍青楓輕聲說道，「接下來，我的每一個動作你都要看仔細了。」
他溫聲細語，龍莫道果真被安撫下來了，瞪大眼睛不知所措看著龍青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