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浮生一夢（1）

「道長，道長？」

龍莫道猛然回神，驚恐不定看著面前老人。

花傾見龍莫道終於回了神微微鬆了口氣：「道長是看雕像看入了神嗎，怎麼還哭了？」

「阿……阿傾……」龍莫道張了張口，「我哭了嗎？」他胡亂擦著自己的面頰，發現淚水如何也擦不完。

「我……我這是怎麼了……」龍莫道的手不斷顫抖，如何也控制不住。

「道長……」花傾聽出了龍莫道喊出自己名字那瞬間的熟悉，再沒有方才的陌生疏遠之感，一瞬間聲音嘶啞，「你想起阿傾了嗎？」

「想起……」龍莫道茫然瞪大了雙眼，一瞬間無數記憶翻湧，他不敢置信抬頭看向面前雕像。

「我想起了……」

「你是……」

所要說出的名字如鯁在喉，龍莫道只能任由眼淚不斷下落：「龍……青楓。」

三支還在燃燒的香還在縷縷散著香煙，龍莫道跌跌撞撞走上前一把將行香案上的香灰打翻在地：「他沒有死！他根本沒有死！誰也不準祭拜！」

花傾被龍莫道一反常態的模樣嚇了一跳，明明不過一瞬間，龍莫道就是連身上的氣質都變了個模樣。

花桃和花稚悄然打開房門小心翼翼看著屋內的情形，恰巧看到龍莫道大發雷霆的模樣嚇住，二者面面相覷，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浮生一夢……浮生一夢……哈哈哈哈哈……」龍莫道邊哭邊笑，「到頭來只是大夢一場，我什麼都沒阻止，我什麼都做不到……」

「道長……」花傾見龍莫道如此模樣擔憂之色溢於言表。

「出去！」龍莫道面色一沉吼道，「出去！」

花傾欲要上前的腳步微微收回，輕輕嘆氣一聲轉身離開，拉開木門時花桃和花稚無處可躲，只能不好意思笑看著花傾：「阿傾婆婆……」

花傾也不曾指責著兩個孩子，反身將木門拉上，在剩下一條縫隙的時候聽到了龍莫道悲慟不已的哭聲，她看到他整個人匍匐在龍青楓雕像前，哭得像是個失去一切的孩子。

花傾一下失了神，直到花桃拉扯著她的衣袖：「阿傾婆婆，那個哥哥怎麼了？」

花傾搖了搖頭將門閉合，一左一右拉起兩個孩子的手往外走去。

「小石頭。」

一聲輕輕的呼喚，龍莫道整個人怔在了原地，他轉頭看到窗前有個人影在陽光的照射下對著他微笑。

「龍青楓！」龍莫道狼狽不堪從地上爬了起來衝上前去想抱住人影，但卻只抓住了一團空氣。

「小石頭，對不起。」人影的聲音很輕，彷彿隨時都會散去，「替我找到阿玄，一定要……救回他。」

龍莫道本還有許多話想說，卻都沒來得及說出口便猛然驚醒，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蜷縮在一邊睡著了，一抹陽光籠罩在他的身上，臉上的淚水已經乾涸，他坐起身，恰巧脖子上的玉墜繩子斷裂掉落在一邊。

看到玉墜時龍莫道微微一愣。

他是瞎運算元撿來的孩子，無論是玉墜還是銅幣，都是瞎運算元留給他的東西。

這麼多年來玉墜掛在他身上從未離身，一直以來也只有殘缺的一半，但這次繩子斷裂，掉落在地的竟是一塊完好無損的玉墜。

「守心石……」龍莫道眼中充滿了震驚，這一次他一眼就認出了龍青楓太爺爺臨死前給他雕刻出的玉石，但他還是不敢置信顫抖著將守心石從地上撿起，捧在手心不斷辨認。

「原來……原來你就是瞎運算元……」這一刻龍莫道只感覺自己心無比疼痛，悲極反笑，「難怪我無論在哪裡都找不到你，龍青楓，你瞞我瞞的好苦，騙我騙的好慘……」

他仰頭不讓眼淚掉下來，看著面前的兩座雕像，腦子漸漸清明。

「我曾回到了百年前，那不是夢……」龍莫道慢慢冷靜了下來，喃喃自語，「所以玉墜才會完整……」

他初次步入這個祠堂並不是現在，而是百年前——所以花傾記得他，所以這裡的一切他都很熟悉。

「當時『你』身上也有半枚玉墜，守心石是在那個時候合二為一的。」龍莫道的思維慢慢變得清晰明朗，「當時在破穹之巔，我是真的差點就死了，那不是夢。」

百年前所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夢。

那麼紫玄呢？

「紫玄獻祭，成為了龍燭劍的劍靈，所以沒有人找得到龍燭劍。」龍莫道繼續喃喃自語，「紫玄的破封不是偶然，是有人刻意為之，是誰還有這個本事？」

「是……江憶！」龍莫道自言自語著緩緩站起身，「樓主就是江憶……是他……」

龍莫道重重敲擊著自己的腦袋，腦海中有無數個屬於自己的記憶，他不斷敲打，試圖想清楚這其中的前後因果。

「江莫璃。」好半晌龍莫道才緩緩喊出了一個名字，「是為了江莫璃。」

千年前江莫璃死後，江憶不斷尋找復生之法。

龍青楓引起的蒼穹之變所耗費的代價極大甚至魂飛魄散，江憶不相信龍青楓耗費這麼大的心力就是為了無緣無故給四界降下災難，他不是這樣的人，其中一定有他所不知道的隱晦之事。

偶爾翻閱古籍尋到有關雪蟒燮鳥古典，他想到了始終跟隨在龍青楓左右的林曜。

亦想起了當時龍青楓在戒律堂的喃喃自語。當時的他不解其中何意，時過境遷再次回想，一切竟都是有跡可循。

當時他口中所念竟是煉化軀體的材料，江憶肯定龍青楓也一定是為了復活某個人，只是這個人他從未提及。

著手調查，結合極寒幽冥曾發生的異變，他查出了紫玄獻祭之事，而龍青楓便是將龍燭劍封印在了極寒幽冥之中。

也許他所要復活之人便是紫玄，畢竟在江憶的記憶中，沒有誰能比紫玄對龍青楓更為重要。

因此江憶一直在等待——等待紫玄破封的一天，他相信會有這麼一天，他相信紫玄作為龍青楓身邊最親近的人，一定會知道有關手札中的所有詳細材料。卻沒想到等來的卻不僅僅只有紫玄。

還有與龍青楓一模一樣的——龍莫道。

他沒想到紫玄會失去對前世的記憶，也沒想到擁有與龍青楓一模一樣面容的龍莫道只是個凡人。

龍莫道的出現是江憶從未想過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