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往事
吳界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清晨時分,陳非塵拿著夜行刀四處比劃,看起來已經把玩了好一會兒。
後者端詳著夜行刀嘖嘖稱奇:「這刀得有二百來斤了吧?而且刀內怨氣極重,你昨晚贏了我的那一式刀術,莫非是藉助了這把刀的力量?」
吳界嫌棄的看著身旁不遠處的鐵劍,搖頭嘆道:「這把破劍還不扔?一兩銀子買它我都嫌貴。」
「那可是我的福星寶劍!」
陳非塵使勁向吳界擲出夜行刀,吳界起身右手虛張后立即握緊電射而來的夜行刀柄,移步抬腿踢飛了鐵劍。
陳非塵飛身而起接過鐵劍,心疼的婆娑了幾下,隨後怒斥道:「你個沒良心的小畜生!敢這麼踢我寶劍!」
吳界一臉不在意的扣著耳朵:「酒肉管夠,我請。」
「好兄弟!」陳非塵立馬滿臉堆笑的搭上對方的肩膀:「我們現在就走!」
小安村的客棧里,睡眼惺忪的店小二坐在長凳上打著哈欠。也不知道昨夜到底是誰家得罪了哪路神仙,又是地震又是狂風,根本睡不著。
二人走進客棧的時候小二已經快睡著了,吳界敲了敲桌面平聲道:「小二,來幾個硬菜上兩壇好酒。」
店小二昏昏沉沉應了一聲,陳非塵猛拍桌面,強勁的掌風吹開所有門窗,高聲喝道:「醒了沒有!」
店小二睡意全無渾身發抖,哆哆嗦嗦的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討好笑容:「二位爺,您稍等…馬上就來…
吳界滿臉無語的看著陳非塵,扔了塊碎銀子過去,叮囑道:「這是酒菜錢,多了的算是賞金,快去準備吧。」
店小二心裡恐懼也壓不住放光的雙眼,立即揣好銀子討好道:「爺您慷慨!稍等片刻,馬上就給您上酒菜!」
「你也是,嚇唬一個店小二做什麼?」吳界語氣中有些不滿。
陳非塵毫不在意的笑道:「你我都是當世頂尖的七境之人,不顯擺一下高人風采,豈不愧對多年苦修?」
吳界為之一怔,問道:「你是不是在明劍山禁地呆瘋了?」
「滾一邊去!」
陳非塵哼了幾聲:「老子在禁地不知道有多逍遙!前兩年我在山上連斬百人的時候,那風采!舉世無雙!」
「你的話我自然是信的。」
吳界隨手攝來兩壇老酒扔一瓶給對方,拍開封泥灌了一大口。隨後試探性的問道:「你的事,辦完了?」
陳非塵要飲酒的動作略微一頓,但很快就喝了一大口,抹著下巴回道:「人沒了,我在墳跪了幾天算是盡孝。明劍山的仇人殺乾淨了,接下來要去顧家山莊,跟他們算算賬。」
吳界略微點頭,烈酒入喉後繼續問道:「要我幫忙?」
陳非塵嘿嘿笑道:「我有比殺人更好玩的法子。」
他的笑容比夜行刀上的黑氣還要陰森,吳界直言道:「我幫你。」
陳非塵嗤笑幾聲:「都是滿手血腥的屠夫,怎麼你還有一副菩薩心腸?」
「你嘴賤的毛病什麼時候可以改一改?」吳界無奈的拍著酒罈。
陳非塵也不反駁,繼續問道:「你呢,仇報了?」
吳界給自己灌了一口酒,聲音深沉:「一個不剩。」
陳非塵來了興緻,追問道:「什麼感受?」
「殺人而已,何必問我?」吳界興緻闌珊,回想起當年的事情。
其實很簡單,無非是自己跟著流亡難民的故事。那時候天寒地凍,攜帶糧食的難民很少。
隊伍里不缺為半個窩頭殺人全家的暴徒,還有為了爭搶草根樹皮生死相向的普通人。
再往後半個月,幾千人的難民隊伍都要餓瘋了。
於是有些人真的瘋了,他們開始用病殘之人下鍋烹食。病殘吃完了,就輪到老弱了。
那是個沒有法律沒有道德沒有人性的隊伍,為了生存,什麼都可以做什麼都可以吃。
昨日吃鄰居,今日食叔伯,明日就是子女。
禮義廉恥,不如鐵鍋里的一口肉湯。這個隊伍里唯一沒有吃人的,就是吳界。
在快餓死的時候,有個老頭給了自己半塊乾糧和一把生鏽的柴刀。
他自己都忘了當年是怎麼殺掉那兩個成年人的,沒有人怪他,因為今天中午的吃食已經有著落了。
後來那個鬚髮皆白的老人又扔下一塊乾糧,讓自己叫他師父。
吳界只有一個要求,把這些吃人的畜牲圈養起來。
老人看中的便是他的恨意,但也有個要求,一個都不能放過。
吳界從明劍山禁地出來的那一天,夜行刀在新主手下飽飲鮮血,即便是剛出生不久的嬰兒也沒有放過。
以人為食的流亡隊伍,一天之內亡族滅種,三界山下血流漂杵。
吳界忽地笑了起來,自己當時怎麼會有猶豫呢?
桌上擺著雞鴨魚肉蛋五個菜,香肉美酒大快朵頤,好不快哉。
吃完飯後吳界一手拎著酒罈,半躺在椅子上,悠閑的問道:「什麼時候啟程?」
翹著二郎腿的陳非塵呵呵笑道:「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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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想到了什麼,挑眉說道:「我可以教你御劍之術,讓你以七境修為就能踏劍乘風。」
「不學。」吳界拒絕的很乾脆:「我們路數不一樣。」
「跟得上?」陳非塵表示懷疑:「你那把刀可不是一般的重。」
吳界颯然起身笑道:「比一比?顧長天大少爺?」
陳非塵嘴角微揚:「這個名字我不喜歡,我還是更喜歡你叫我陳少主。」
「那就帶路吧。」吳界走出門外,現在已經日上三竿了,陽光還不錯。
「比賽開始!」陳非塵踏劍而起直上雲霄,速度極快。
吳界好似蜻蜓點水,連續飛掠跨出小鎮,不停的追趕天空中的那個黑點。
顧長天這個名字,勾起了陳非塵那些久遠的回憶。
如果當年那個沒擔當的老爹沒把妻兒交給明劍山的話,那麼陳非塵現在應該是以顧長天的屁股坐上少莊主的位置了吧?
不過這個世界沒有如果這回事,錯了就是錯了,沒有後悔的餘地。
母親對自己的丈夫很失望,讓幼年的顧長天跟母姓,改名陳非塵。
明劍山罪奴的身份讓母子倆受盡苦難,雖然可以修行,但生活比豬狗也強不到哪裡去。
自從殺了第一個想要強行與母親發生關係的人起,陳非塵就註定了是個死人。更何況,一盞茶的時間陳非塵把小院內的所有人都殺盡了。
他發泄出所有的不滿,修為直入四境,即便如此也難逃罪責。
他的下場,只能成為禁地中妖獸的口糧。
他不知道母親會收到什麼樣的待遇和責罰,在禁地中日復一日的危機和殺戮,讓陳非塵的內心變得極其壓抑扭曲。
直到有一天,他在禁地中遇見了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滿身傷痕,正在烤兔子的男孩。
那個人好像沒有惡意,舉著兔子對自己笑眯眯的問道。
「一起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