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再次借勢

若有可能，雲瀟自然想將合勝堂的人全部殺光，不僅是因為對方傷及他至親，觸到了他的逆鱗。

他殺了對方四人，就算和談，只怕這梁子也算結下了，遲早會生禍端，只有死人才不會興風作浪，合勝堂倒了，他方能夠心安。

可如今他沒這本事，只能退而求其次，只求將幕後指使之人找出來。

前世便是率xing而為，由著xing子胡來，才導致最後落得凄慘收場，如今xing格已經穩重了許多，行事自然會經深思熟慮。

在四具屍體上翻找片刻，找到了四塊木牌，正面刻着「合勝」二字，反面則刻着一個「興」字，連着那四柄柳葉短刀一起收好，而後去十字路口將那輛收糞的牛車趕了回來，將四具屍體塞進了桶里，與母親知會一聲，而後趁著夜sè將牛車駛出了碧水巷，到坊門口，那坊丁瞧見坐在車轅上的人竟是雲瀟，難免有些驚疑，便多問了兩句，然而雲瀟面sè極為yin寒，根本不與他解釋，讓他只管打開坊門，那坊丁知雲瀟有周沖的背景，也不敢違拗，打開坊門，讓他離開。

「怪哉，好歹也是有家業的人，偷人糞車作甚？」

那坊丁滿頭霧水，看着牛車漸漸消失在夜sè里，嘀咕兩聲，便回值房去了。

離了曲江坊，便沒人認得他了，雖在街上遇見了金吾衛巡夜的軍士，卻少有人會攔住糞車盤問一番，兩刻鐘之後，牛車駛進了永安渠坊，在孟府後門前停了下來，雲瀟上去叩門，報明了身份，給他開門那護院雖有些奇怪，怎麼會有人大半夜驅趕着一輛糞車來找公子，但見雲瀟神sè凝重，似有要事，也不敢怠慢。

讓雲瀟在門房裏先候着，然後跑去通報了。

未過片刻，被人從睡夢中叫醒的孟江漓踩着一雙木屐便從房間里出來了，聽聞雲瀟還趕着一輛糞車，也覺事有蹊蹺，親自去了門房。

雲瀟見孟江漓披頭散髮趕來，心頭有些許感動，起身行了一禮。

「發生了什麼事？」孟江漓見雲瀟神sè凝重，便知事情不對，仔細一看，他衣袖、胸前各處有不少血污，雖經擦拭，還依稀留有痕迹。

「希望孟兄幫我牽線搭橋，我要見合勝堂主事的人。」雲瀟直接開門見山，如今他別無選擇，憑他所掌握的力量，根本沒資格與合勝堂的大佬們坐下來談條件，只能再借孟江漓之勢，雖說如此欠下人情太多，但將來可以慢慢償還，若不能儘快與合勝堂和談，並將幕後指使之人解挖出來，他將一直陷於莫名的危險中。

他倒不懼這合勝堂，就算如今招惹不起，大不了躲入淳安候府，閉門不出。

這上京城裏再兇悍的幫會勢力，也沒膽量上侯府找他麻煩，甚至連修文坊都不敢靠近一步。

可他卻無法保證母親的安危，而且慶余堂投入了他不少心血，如今稍見起sè，開始盈利，也不願讓人就這般毀去。

「快與我說，發生了什麼！」孟江漓聽雲瀟語氣之中隱含殺意，彷彿心中憋著一口強烈的怨氣，愈發焦急起來。

「今天夜裏，四個合勝堂的幫眾闖入我慶余堂后宅行兇，家母差點死於人手！」雲瀟將這幾句話說完，神sèyin寒的幾乎快要結出一層霜來。

孟江漓聽完這話，也頓時變了臉sè，十分震怒，隨後稍稍冷靜下來，問道：「令堂如今安好？」

「所幸家裏丫鬟拚死保護，只是受了些驚嚇，沒有大礙。」雲瀟道。

孟江漓聽完稍微鬆了一口氣，道：「我讓王振去將令堂接來府上暫住一段時間，等此事解決了再說，別站這了，我們進去說，這事須得從長計議。」

他先前出來的匆忙，就穿了一件單衣，跟着站了半天也凍得不行，既然雲瀟的母親張氏沒有受到傷害，事情便不是那般嚴重了。

與那門房吩咐一聲，讓他給王振傳個信，而後拉着雲瀟便往他居處而去，這大半夜的不可能去客廳里會談，熬夜受凍不說，他與雲瀟也不至於見外到那種地步。

雲瀟點了點頭，聽從孟江漓的安排，如今讓母親住到孟家來，的確最為穩妥。

「將那輛牛車牽到馬房。」雲瀟順口與門房吩咐一聲。

孟江漓經他一提，這才想起雲瀟今夜是駕着糞車來了，不免有些奇怪，問道：「話說你從哪搞來這麼一輛糞車？」

「那四個合勝堂的幫眾便是駕着糞車騙過坊丁，潛入曲江坊內的，如今他四人的屍體都裝在那幾個桶里。」雲瀟語氣平靜的說道，卻在孟江漓心頭掀起一陣軒然大波，他本以為雲瀟只是將行兇之人嚇退了，才躲過此劫，卻沒想到他竟然是將人全都殺了，原本簡單的事情驟然間又變棘手起來。

若張氏出事，雲瀟絕不可能善罷甘休，找上他，他無法自處。

如今雲瀟殺了合勝堂的人，合勝堂同樣也不會善罷甘休，想要調停恐怕極為困難。

不過他並沒有因為棘手，就打算袖手旁觀，雲瀟既然找上他，便是看得起他這個朋友，這事無論多麻煩，他都的出面，他不是那種置朋友於不顧的人。

何況曲江坊也是他鰲龍幫的勢力範圍，合勝堂他的地界上做這些事情，他不可能視若無睹。

莫說他拿雲瀟當朋友，換做任何一人，出了這等事情，只要找上他，他也不可能不管，否則鰲龍幫在一個地方建立起來的威信將會蕩然無存。

只是震驚於雲瀟的實力，以及這狠辣的手斷，四個人竟然全部殞命，逃都沒能逃掉一個，心頭既有些發愁，又有些欽佩。

孟江漓領着雲瀟回到住處，隨手將大衣披上，而後讓下人給雲瀟送來一身乾淨的衣服換上，又燙了兩壺酒，才詢問起整件事情的具體細節。

合勝堂不可能平白無故對雲瀟下手，其中必然會有原因。

雲瀟沒喝酒，讓人給他煮了碗面，這會正是深夜，廚子應該是睡了，這麵條可能是值夜的下人做的，兩塊煎的微糊的雞蛋，隨便撒了幾段蔥花，味道看起來不怎麼樣，連孟江漓都看的不好意思了，忍不住想呵斥那下人，讓他滾去重做一碗，至少蔥花得切成粒才像樣，雲瀟卻沒有在意，幾筷子便將一大碗面給撈進了肚子裏。

從下午離開曲江坊去瀟湘館，就喝了兩碗五陽湯和幾壺酒，他殺了很多人，想了很多事情，身心俱疲，如今真的有些餓了。

放下筷子，才將孟江漓先前敬的那杯酒端起來一飲而盡，慢吞吞的說道：「合勝堂對我下手，是因為收了某人三千兩銀子。」

「你知道是誰嗎？」孟江漓問道。

雲瀟搖了搖頭，說道：「其中一人死前與我透露了些消息，出錢雇傭他們可能是我生意上的仇敵，但他們只是聽命行事，具體是誰也不清楚。」

「你慶余堂才開張多久，能結下什麼仇家？還值得花三千兩銀子雇請殺手對付你。」孟江漓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也覺得不太可能。」孟江漓的想法倒是與他不謀而合。

「你是否還有其他仇家？」孟江漓問道。

「捨得拿三千兩銀子來對付我的，我想來想也只有我那位姨娘了，但這次應該不是她吧，我身邊的丫鬟綠翡便是她派來監視我的，若這件事情真是由她一手安排的，綠翡不會拼了xing命保護我母親，而且綠翡也是目標之一，今天夜裏險些喪命。」母親遭人刺殺，雲瀟第一反應想到的就是盧氏。

但後來種種跡象都洗去了她的嫌疑，以至於他到現在都還是雲里霧裏的，不知道幕後指使之人究竟是誰，這種感覺令他如芒刺在背，極為不安。

連誰想對他不利都一無所知，莫說報復，連防範都不知從何處着手，所以他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將此事的幕後元兇挖出來。

「那雲兄接下來打算怎麼做？」孟江漓見他眼眸之中殺機時隱時現，便知平靜的表象之下，他實際上已經憤怒至極，不知接下來會有何等驚人舉動，略微有些擔心，這事他雖然有心去管，但並沒有與合勝堂撕破臉皮的決心，只是打算從中調停，讓合勝堂不再對雲瀟下手，再強硬一點，也頂多讓合勝堂賠點錢，再派個無關緊要的人出來道歉，這已經相當難做，畢竟雲瀟如今也沒什麼大的損失，反倒是合勝堂折損了四條人命，雖說此事是合勝堂理虧，可做事當留一線。

他幫雲瀟出頭，頂多也就出到這個份上，不是他不夠仗義，而是他也就這能力了。

再過分一些，恐怕讓兩派失和，他身為鰲龍幫少當家，不是底下的兄弟就該為他拚命，而是他所做任何事情都必須為整個幫派的利益考慮，才會服眾。

真替雲瀟泄恨，就拉着鰲龍幫與合勝堂死磕到底，不太現實。

合勝堂在上京城裏的勢力與背景並不遜sè於鰲龍幫，而且生意上還有許多合作，近些年一直和平共處，雖然有些小摩擦，但為了共同的利益，雙方從沒有兵戎相見過，發生衝突的話，現有的格局將會被打破，損失太大了，而且這種事情他也決定不了，畢竟他只是少當家，頭上還有個老傢伙呢。

可雲瀟眼中殺意未退，似乎並不是想讓他簡單的出面調停，讓孟江漓隱隱陷入了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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