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明月如霜照人如畫
花青燃站在門外,將手裡提著的東西揚起來,「江公子,棗泥糕買多了,吃不完可惜,可否幫我解決一下?」
江逾白看了看她,伸手接過,「稍等。」
花青燃也不往裡看,環著手低眸盯著腳尖。
更肯定一些了呢。
不一會兒,江逾白提著一小包油紙包過來,「這是酸梅,算是回禮。」
她抬頭,「那就多謝了,剛好解膩,告辭。」
待她消失在眼前,江逾白才將門關上。
將那半包棗泥糕放在桌上打開,江逾白捏起一塊咬了一口。
膩得慌,不合他的胃口,但好吃。
隔壁的花青燃丟了一顆酸梅進嘴裡,臉皺成一團。
酸死了,他什麼口味啊。
花青燃嘗了一顆后又出了門,在屋頂上跳躍,速度快如鬼魅。
半個時辰后,江逾白聽到了隔壁窗戶打開的聲音和她落地的聲音。
她好像很忙。
花青燃打開從信驛拿回來的信拆封,看了后提筆寫下幾個大字。
別催,拒了,不結,不回。
寫好后摺疊信紙,丟進百寶袋中。
江逾白燃了張符紙,隔絕了屋內的氣息后,打坐修鍊。
樓下依舊熱鬧,夜晚煙火升起的聲音讓他睜開了眼睛。
走到窗戶旁,江逾白看到了不遠處的魚龍舞動、摩肩接踵。
火樹千春妍,街市燈如晝,繁光遠綴天。
今夜好像是人類的上元節,隔壁的人已經不在了。
她好像很愛湊熱鬧。
察覺到什麼,江逾白從窗戶躍出,落到屋頂上,跳躍幾次後到了熱鬧的長街屋頂上。
他手中一張符紙飛出,一個身上冒著黑氣、面容醜陋的小個子男人便被符紙帶到面前。
趕到的花青燃見狀眉梢微抬,稍稍側頭,「江公子不是說不是捉妖師嗎?」
「確實不是。」他負手在身後,右手食指與無名指併攏動了動,那將矮小男人縛住的符紙沒入了其體內,「略涉符藝。」
不一會兒,那男人變回了原形在瓦上掙扎,是只大灰耗子。
底下行人如織,殊不知一場禍事剛被制止。
很快,大灰耗子變成了灰落到瓦上,春風掠過,瓦上的灰一點點被吹開。
花青燃看著那符紙眸子微微發亮,這是哪家的畫符術,竟能毀屍滅跡。
她家的不這樣,想學。
江逾白觸到她眸中的躍躍欲試,想法不過一瞬,「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
不對勁。
他不對勁。
江逾白想。
花青燃目露警惕,「江公子想要什麼?」
江逾白垂眸,「久居家中,頗覺乏味,欲出遊,但一路走來人地生疏。看姑娘應當是常在外遊歷,可否捎上在下一程?」
花青燃想了想,「行吧。」
此人印堂冒金光,身上是有功德的人,倒不怕他是不惻小人。
咳了聲,她道:「我也不白學,學會了我把百寶袋中一半的寶貝給你怎麼樣?」
上學堂還要束修呢,不能白學人家的本領。
江逾白點了點頭。
「那現在就教?」她有些迫不及待。
「上元佳節,星雨笙歌,燈火闌珊,姑娘不賞賞景嗎?」
花青燃掀了掀衣擺坐下,「也對,那明日再學。」
江逾白抬眸看了她一會兒后也坐下。
萬界珠:你不潔癖了?
「火樹銀花觸目紅,揭天鼓吹鬧春風,前人誠不欺我。」她抬頭看了眼天上,隨後道,「穎川到沂川挺遠,行至西林城要小半月,今日上元,江公子是不與家中過年節嗎?」
「家中無人。」
「抱歉。」
「無礙,我不在意這些。青燃姑娘是何方人士?」
「婺川人。」
「婺川離京城很近。」
「祖父在京城,父母在婺川。」因觀念不合,她祖父與她爹見了面誰也不服誰。
祖父雖不待見她爹,但對她還是挺好的,即便不同意她的某些觀點,也不會反駁她。
她和她爹是一派。
「沂川與婺川也不近,姑娘又為何離家千里?許多人此刻與家人同度佳節。」
「忙著捉妖呢,一路走來,遇到許多為非作歹的惡妖,便耽擱了。」她手撐在瓦上,側眸看了他一眼。
再者,她爹娘如今可能也不在婺川,他們比她還愛玩,不知去哪個好山好水的地方遊玩去了。
江逾白頓了一下,「會遇到好妖的。」
煙花且寂,明月如霜,照見人如畫。
她躺了下來,「確實,今日還遇到只貪食的小貓妖。不壞,且曾為善。」
她生來便對妖身上的孽有很強的感知,那貓妖身上沒有黑氣,甚至還有淺淡的功德。
一妖一人安靜地看了會兒煙火。
江逾白抬眸看向下方,人流開始向四周擴散。
燈火漸熄,夜集散了。
「該回去了。」
花青燃聞言,站起來拍了拍衣服,「多謝同賞煙霞。」
江逾白點點頭,「客氣了,是在下有幸。」
她神情松漫,舉止無拘,但有禮。
「江公子,你喜歡吃酸的?」她轉身欲走,但想起什麼后問。
「嗯。」
「今日那包酸梅差點沒把我牙酸掉。」語氣略帶調侃。
「不喜歡可以不吃。」
「倒也沒有不喜歡,第一次嘗試這麼酸的,便想著找個人說說。」她將手別在身後。
「人生百年,流光一瞬,總得多嘗試些自己沒嘗試過的東西,無論吃食,還是其他。」
「如此,嘗過百味方不枉來世一遭。」
「若是不嫌棄,我可以陪你,左右無事。」江逾白低眸,與她視線相交。
她倏而笑開,「江公子看起來也不像是個熱心腸的啊。」
「許是我覺得與你投緣,對不同的人,態度有所不同不足為奇。」
「成,那往後路上多多關照,江逾白。」
聽到她叫自己的姓名,江逾白愣了下,唇邊有笑意漫開,「好。」
花青燃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清暈冰輪,又看了看他,「笑如朗月入懷,原是先人寫實。」
江逾白心情莫名好上幾分,「多謝。」
她眉梢微揚,「回去了。」
世人多自謙,但她更喜歡自知而不過謙的人。
坦然接受讚美,冷然拒絕惡意。
月下兩道身影飛快移動,各自從窗戶躍了進去。
萬界珠:是門不好走嗎,一個兩個的非得跳窗戶?
房內,江逾白坐在床上,看著躍動的燭火出神。
「宿主,你又在想什麼?」萬界珠見他不睡,精神得很,不由得問。
雖然以他現在的修為不用睡覺也行,但半夜干坐著看起來有點詭異。
「別問。」
「哦,真冷淡。」萬界珠不想理他了。
習慣被冷待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