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供認不諱
錢嬤嬤點了點頭,拉著她的手坐到一旁。
「浮老弟的事……我偶爾也聽過一些。你在這家裡守了這麼多年活寡,又照顧他老娘多年,已經很對得起他了,沒必要一直為他守著。」
錢嬤嬤這試探,一下就戳中了浮娘子的痛處。
她抱著錢嬤嬤哭了起來。
「老姐姐,你都不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日子!」
「我知道、我知道。」
錢嬤嬤拍著她的背安慰著。
等浮娘子哭得差不多了,她話語一轉。
「對了,浮老弟平日交好的……都有誰?找人通知一聲吧!到底……咳咳……一場。」
浮娘子擦著淚,眼底露出怨恨。
「都是那賤人!要不是他,我家老浮怎麼會死?明明他說了,會給我抱養個孩子,讓我以後有個依靠,誰知道他突然就死了……我的命好苦啊!」
「你說的那賤人是……」
「就是那殺千刀的劉常!勾得我家老浮天天出門,連家都不回了。」
「劉常?」錢嬤嬤低聲念了一遍,「東宮好像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侍衛吧?」
「什麼侍衛啊!他官位比老浮還高,是個什麼校尉來著。長得有這麼高。」浮娘子比劃了一下,又抹起淚來,「老浮人不壞,從前雖然不親近我,但賺的銀子都給家裡了,也從來不出去鬼混。他、他只是受不了女人碰他,但不是兔兒爺。是那個劉常把他帶壞的!」
浮娘子咬牙切齒,恨不得咬死這個劉常。
錢嬤嬤記下了這個名字,又問:「那昨晚,浮老弟也沒回來?」
「是啊!昨日不是他當值,本該早早回來的,可晚膳前突然讓人傳話說是要出去喝酒,讓我們別等他吃飯了。娘不放心,催我去找他,我就去了。」
浮娘子眼神渙散,語氣也低沉了許多。
「我當時想,肯定是劉常哄他去了,便去了劉家找人。誰知道劉家的門房說劉常不在家,不讓我進門。我那個氣啊!心想,這次一定要抓你們一個正形,就在劉家門口不遠處等著。」
「等到天都黑了,月亮都升到最高了,那劉常才回來。也不知去了哪裡,渾身都濕透了,他進了家,換了衣裳又走了。我沒看到老浮,天又很晚了,娘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就先回來了。」
說到這裡,她忽然又哭了起來。
「我不該回來的,我要是出去找,說不定就能找到他,他就不會死了。」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人都要厥過去了,錢嬤嬤勸了好一會兒,才勸好。
「我還得回去向主子回稟,就先不留下了,這兩個丫頭做事麻利,就讓她們留下幫忙,有什麼事,你也可以叫她們給我傳話。」
錢嬤嬤好聲好氣地囑咐了一番,這才離開浮家,回了東宮。
姜挽月一聽,猛地站了起來。
「快!快去前頭找汪公公或者梁公公,問一聲,昨日趕過來的左近衛校尉,是不是叫劉常?!」
錢嬤嬤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不多時,帶回了肯定的答覆。
「奴婢問過了,還真是!奴婢自作主張,把浮娘子說的話都轉告給殿下了,殿下已經下令派人捉拿那個劉常。」
姜挽月吐出口氣,坐回了椅子上。
李策也沒想到,昨日和范理一起過來的那個校尉,居然和浮隊長是斷袖!
若只是這也就罷了,可聽那浮娘子話里的意思,浮隊長的死,很有可能就是這劉校尉乾的。
雖不知是情殺還是別有原因,但目前他的嫌疑最大,李策親自帶著侍衛們趕去了近衛衙,逮住了劉常。
一通審問,這劉常倒是對自己做的事供認不諱。
沒多久,劉常的供詞就呈到了李策面前。
李策看著上面洋洋洒洒的話,眉頭微微蹙起。
刑部侍郎躬身立在一旁,覷著太子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開口。
「這劉常說是和浮大起了衝突,因浮大欲和他斷了關係,他便一時激憤殺了他。殺人之後,他心中恐慌,想要拋屍,但城中人多口雜,到處都是眼睛,半夜他還要輪值,去城外來不及,就想著把浮大的屍體丟進洛河。」
「若只是拋屍,何至於炸橋?」
李策冷冷說道,擺明了不信。
刑部侍郎抓了抓耳後的頭髮:「想來是擔心之後屍體會浮上來,被人發現吧?若是炸了橋,就可以推脫浮大是橋斷時被石頭砸死的。」
李策瞥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直接站了起來。
「孤還有事要辦,這個劉常就交給你們刑部了,若他有半點閃失,孤唯你是問!」
他大步離開了刑部。
走到外頭時,李策腳步忽的一頓,叫來了兩個侍衛。
「派人盯著劉家和浮家,有任何異動,即刻回來稟報。」
兩名侍衛領命而去,李策這才翻身上馬,往皇宮而去。
他不相信這件事會這麼簡單。
那供詞,錯漏百出,明顯是假的。
刑部都是一群酒囊飯袋,一個有用的人都沒有。
先前就有官員被殺的案子,至今都沒有破案,如今靠他們想要揪出幕後真兇,根本不可能。
只能靠自己。
騎在馬背上,李策摩挲著下巴。
這件事當中,最奇怪的就是這個劉常,還沒上刑就招了,堂堂的五品校尉,竟然承認有斷袖之癖,還為此殺人,臉面都丟盡了。
還有一個,就是浮大媳婦。
她的說辭也很奇怪。
現在,打了草,也驚了蛇,只需要耐心等待,等著幕後之人露出馬腳。
李策一顆心,安了下來。
他進了宮,跟皇帝說了此事。
只是皇帝並不在乎一個侍衛隊長的死,石橋斷了,他也不關心,反正只要不影響他出門春獵就行。
明日就要出發,皇帝只關心春獵準備妥當沒有。
李策還能怎麼回答?只能回答已準備好。
皇帝這才滿意了。
等李策走出大殿,心情有些沉鬱。
正下台階時,迎面碰到了安王李築。
李築的臉色不太好看。
兩人同時停下腳步,看向了對方,只是李策站在台階上,是俯視,李築站在台階下,是仰視。
對視的那一刻,誰都沒有說話。
最後,李築率先移開了目光,朝李策拱了拱手。
「見過太子。」
李策笑了起來。
「許久沒見四弟了,不知四弟最近在忙什麼?你我兄弟難得相聚,此次春獵,四弟可別像幼時那樣躲在侍衛身後啊!」
李築表情僵硬,眼底浮現出一絲羞憤和難看。
他硬邦邦地回了句:「定不會讓太子失望。」
說完,也不管李策回不回話,他直接越過他往上走。
李策回頭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
不用他開口,一直跟著的梁公公悄悄朝手底下的人使了個眼色,讓人去打探安王進宮的目的。
宮人有宮人的門路。
李策還沒回到東宮呢,打探消息的人就回來了。
梁公公上前稟告。
「殿下,安王進宮是為了替安王妃請辭,說是安王妃病了,明日春獵無法出行。」
李策挑了挑眉。
「他會那麼好心?不是說他和王妃關係冷淡嗎?」
「興許是擔心皇上怪罪?畢竟皇上對此次春獵格外重視。」
李策沒有接話,繼續往前走。
東宮內,錢嬤嬤把消息傳到后,姜挽月就把這件事暫且放下了。
明日出行,還有許多事等著她決定呢!
忙了半日,姜挽月正打算陪她娘一起用午膳,忽然得到一個意外的消息。
「安王妃病了?怎麼這麼突然?」
「不知道,說是突然得了風疹,吹不得風,不好出門。為此,安王特意進宮替王妃請罪呢!」蜜兒說道。
姜挽月面露思索。
「我記得安王妃並不得安王歡心,王府里一直是側妃更得寵吧?」
蜜兒點點頭:「安王側妃生下了安王唯一的兒子,上個月安王想為其請封世子,不過被駁了,說是年歲未到。」
姜挽月思量半晌后,起身去找孫大娘。
孫大娘做了掌醫女官后,日子過得很是清閑。藥方的宮女不少,都是懂一點兒辨葯,但不懂藥理,她有空就會教這些宮女們一些粗淺的藥理和簡單的藥方。
姜挽月這個時候過來,孫大娘很是意外。
「怎麼了?誰出事了?」
姜挽月搖頭,拉著孫大娘的手走到角落。
「乾娘會看風疹嗎?」
孫大娘點了點頭,神色有些嚴肅:「這病傳染極快,雖不致死,但很難痊癒。是誰得了風疹?哪個宮女嗎?得趕緊隔離,別叫人接觸。」
「不是咱們東宮的。」
姜挽月的話,讓孫大娘鬆了口氣。
這要是東宮爆發風疹,可不是件小事。
「是安王妃。」姜挽月又說,「我想請乾娘代我前去探望一下,送些藥材。」
孫大娘眼睛一動,多看了她兩眼。
「你是想讓我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得了風疹?」
姜挽月微微頷首。
「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怎麼偏巧就在要出發前得了這樣的病呢?不是別的,偏偏是風疹。這病,說嚴重也不嚴重,但就是不能見外人。」
孫大娘皺著眉:「你在懷疑什麼?」
姜挽月抿了抿唇。
「我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不對勁。」
「行吧!我去一趟,叫綉春跟我一起,這麼難得的機會,讓她也跟著試試面診。」
姜挽月自然不會拒絕。
於是,孫大娘收拾了一些藥材,帶上綉春出了東宮。
這一天,東宮進進出出,很是忙碌。
姜挽月陪著她娘用了午膳,哄著煦兒睡了午覺。午後帶著人去各殿走了走,叮囑了幾句,盯著李成玉抄佛經,又陪李成吟玩了會兒,最後去了宜秋宮看望了朱煙。
等回到宜春宮,剛喝了兩杯茶,綉春和孫大娘也回來了。
孫大娘進來時臉上黑沉黑沉的。
「安王妃瞧著挺嚴重的,臉上、手上和脖頸上都有風疹,面容也很憔悴,她身邊的嬤嬤和丫鬟很兇,不允許我們把脈。說了半天就是不行,所以我留下了些葯,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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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幹娘了。」
姜挽月遞過去一杯茶。
孫大娘一口喝乾,擺了擺手,拒絕了第二杯。
「藥房那幾個小姑娘還等著我呢!我先回去了,別的事你問綉春就行。」
說完,她風風火火地走了。
姜挽月看向綉春,卻發現綉春的表情有些不對勁。
「綉春你有什麼發現?」
綉春眉頭糾結。
「奴婢也不確定,總覺得安王妃性情大變,有些古怪。之前見過安王妃幾次,奴婢記得她雖算不上八面玲瓏,有些孤僻,但對人還是很和善的。這次不知怎麼了,說話很不客氣,奴婢和乾娘一進去就要趕我們走。」
「乾娘說她懂醫,風疹長在身上,太醫不方便看,她可以看,可安王妃卻臉色大變,罵乾娘是低賤的醫女,不配給她看病。等我們走後,奴婢讓人躲在暗處留意,卻發現安王妃讓人把藥材全都扔出了大門。」
一直聽著的蜜兒氣得不行。
「太過分了!哪有這樣的!安王妃不識好人心,難為主子還特意讓孫掌醫去看她。還白瞎了那麼多好藥材!綉春姐姐有沒有讓人把那些藥材撿回來?」
「都撿回來了,防著被人利用。」綉春回道。
姜挽月低聲自語。
「怪不得乾娘剛才臉色不太好看,喝了杯茶就要走。哎,這次是我不好,害她受委屈了。」
她想著待會兒去給乾娘道個歉。
接著,思緒拉回。
「既然安王妃不需要這些藥材,那就放回庫房吧!」
綉春應了聲「是」,轉身出去了。
很快,就到了晚膳時間,李策踏著晚霞的紅光走了進來。
他剛坐下,姜挽月就走到他身後幫他捏肩。
「殿下累了吧?先歇會兒,妾身這就吩咐人擺膳。」
李策轉身抱著她的腰,深吸了口氣,只覺得滿腔馨香,精神也為之一振。
「劉常招了,不過他的供詞漏洞百出,背後肯定還有別人。只是明日就要出發春獵,父皇等不及,不肯延後,此事,只能等春獵回來后再說了。」
姜挽月偏頭看著他。
「想來殿下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出發春獵,是虛晃一槍,故意讓人以為您已經放下此事?」
李策笑得很是開懷。
「還是挽兒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