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打草驚蛇
「哦?」李策挑了挑眉,「那挽兒是如何想的?」
姜挽月低頭做出深思狀,想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妾身覺得,浮隊長跟著殿下時日不短,不至於做出這等事來。況且,這石橋離東宮這麼近,有守門的侍衛,還有巡邏的左近衛,他要動手,也不會在這地方呀!若是被人認出來了怎麼辦呢?」
「再者,若浮隊長真是叛徒,他既是隊長,平時接觸到殿下的機會很多,何必如此迂迴,用這樣的方式來謀害殿下?大可以找機會直接刺殺啊!」
要說對方設下這陷阱是為了謀害李策這個太子,姜挽月覺得不大可能。
成功的可能性不高。
而且李策身邊侍衛、隨從很多,若出事,第一時間都會護住他,哪怕他真踏上了石橋,有身邊這麼多人,那黑火藥也炸不死他。
昨日落水的那些人,都只是受了傷,只有一人死亡,可見這黑火藥的殺傷力,並沒有那麼誇張。
也可能是因為石橋鋪的石塊太厚,又是在河流上,殺傷力有限。
但不管哪一種原因,這次的事,並不是沖著李策的命來的。
那炸橋的目的,是什麼呢?
洛水橫貫整座城,城中三座橋,東邊的那座橋,只有皇帝出門時才會用,除非是緊急事,比如八百里加急,平時是不允許人隨意來往的。
西邊的浮橋,較窄些,來往的多是平民百姓。
而東宮前頭這座石橋,又寬又穩,車馬都習慣走這座橋。
想到這,姜挽月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光亮。
「殿下!對方的目的,會不會就只是為了炸毀石橋?這石橋是否還有別的用處?」
李策微怔,思索片刻后搖了搖頭。
「並無。」
姜挽月摩挲著手腕上的鐲子,擰著眉:「妾身還覺得,浮隊長死的蹊蹺。」
「何以見得?」
「您看,昨日那麼多人落水,都只是受了傷,傷勢並不算重,怎麼偏偏就死了浮隊長一人呢?」
「會不會是,有人故意為之?想將嫌疑轉嫁到浮隊長身上?」
「哎!若真是如此,那浮隊長也是可憐,做了替死鬼了。」
姜挽月嘆了口氣。
姜挽月想到了很多種可能性。
只是,目前沒有更多的線索,這些都還只是猜測,無法作為判斷的依據。
李策也沒指望姜挽月真的找出兇手,不過,姜挽月的這番話,倒是讓他有了新的想法。
一直聽著兩人說話的杏兒,這時候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個浮隊長死在水裡,會不會變成水鬼啊?」
她膽戰心驚,臉都有些發白了。
綉春瞪了她一眼:「主子們說話,怎麼能插嘴?」
杏兒急忙跪下請罪。
「奴婢逾矩了。」
李策沒心思管丫鬟,隨意揮了揮手。
杏兒站起身,躲到綉春身後,還是有些害怕。
她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試著建議。
「主子,要不找人在河邊燒些紙錢祭奠一下浮隊長?」
姜挽月眼神一閃,突然冒出了個主意。
她扯了扯李策的袖子。
「殿下,浮隊長的武藝,應該不差吧?」
「是不錯,在所有侍衛中能排前三,而且他格外擅長游水,入水后如同江魚一樣,這能力,很是難得。」
李策當初看中浮隊長,就是因為他這驚人的潛水本事。
姜挽月摸了摸指甲。
「妾身懷疑,殺害他的人,是他不會設防的親近之人。仵作不是說他是後腦被砸才死的嗎?什麼人,會讓他毫無防備的背對著呢?妾身想,除了家人,就只有同袍了。」
李策也想到了這個可能。
姜挽月看了杏兒一眼,壓低了聲音又說道。
「如今時間緊迫,即將出行春獵,這案子總不能耽擱。殿下不如兵行險著,來一招打草驚蛇,怎麼樣?」
李策驚奇地看著她。
「挽兒近日讀了不少兵書?」
姜挽月抿嘴一笑。
「妾身只是想能和殿下有更多的話說,只是兵書好難,妾身有好多地方不懂,等日後殿下有空了,可以跟妾身講講嗎?」
李策笑著捏了捏她的臉。
「好。等此事解決了,我教你。」
話音一落,李策唰得站了起來。
「挽兒你先回去,孤去打草驚蛇。」
他彈了彈衣擺,大手一揮,率先離開了尚武殿。
至於如何「打草驚蛇」,自有他的法子。
姜挽月雖然好奇,但也沒追過去問,叫人把食盒收拾了,返回宜春宮。
她剛回到宜春宮,錢嬤嬤就迫不及待地追了過來。
「主子,怎麼樣了?」
姜挽月揮手讓其他人先退了出去,只留了綉春和錢嬤嬤。
「浮隊長的死,確實有蹊蹺,殿下已經讓人去查了。」
錢嬤嬤拍著胸口舒了口氣。
「那老馬應該能放心了。哎!老馬和浮隊長認識多年,沒想到浮隊長會死於非命,還被潑了髒水。那背後之人著實可惡!」
姜挽月身體往後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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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別急著去找馬副尉,落在別人眼中不好。這次的事,背後之人恐怕另有算計,只是如今還不確定他們的目的。錢嬤嬤,你對浮隊長的情況,了解多少?」
錢嬤嬤想了想,才開口。
「浮隊長跟著殿下也有三四年了,不過他不是殿下的舊部,是殿下回京后才來的。原也只是個普通侍衛,有一次跟隨殿下出門,有人落了水,浮隊長跳下去救人。他水性極好,能在水下潛一刻多鐘不換氣。因此被殿下賞識提拔,帶在了身邊。」
「浮隊長家中有一寡母,眼神不好,差不多半瞎了,平時都是他娘子照顧著。」
姜挽月聽著,順口問了句:「他有幾個孩子?」
「他沒有孩子。」
錢嬤嬤的話,讓姜挽月頗為訝異。
「沒有孩子?一個都沒有?」
「是呢!也不知是浮隊長的緣故,還是他娘子的緣故,成親許多年了都沒孩子。原本嘛,家裡過得艱難,也顧不得,這幾年日子好過了,他娘子想給他納妾,想著傳宗接代,結果被浮隊長痛罵了一頓,這事兒也不敢再提了。」
姜挽月神色微動。
綉春都納悶了:「這浮隊長對娘子竟如此深情?那怎麼還罵她?」
「深情個……」錢嬤嬤差點說了句髒話,及時止住,換了個語氣,「哪有什麼深情啊!從前他家娘子就跟個老媽子似的,家裡什麼臟活累活都是她干。經常挨罵不說,他們夫妻倆甚至都不睡在一張床上!」
錢嬤嬤說著,表情倏地變得古怪,猶豫了一會兒,忽的壓低了聲音,遲疑著說了句。
「奴婢一直懷疑這浮隊長是個兔兒相公。」
她話音剛落,姜挽月和綉春兩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了她。
「錢嬤嬤,這話可不能亂說。」
姜挽月板起臉。
錢嬤嬤一拍大腿:「奴婢不是亂說啊!這人就不對勁!主子您看我家老馬,年紀和浮隊長差不多,還比他大幾歲呢,每次見了我都火急火燎的……」
「咳咳!」
綉春用力咳嗽了幾聲。
錢嬤嬤拍了拍自己的嘴。
「瞧奴婢這張嘴,污了主子的耳朵。奴婢的意思是,浮隊長對他娘子不感興趣,又不納妾,平時也不見他喝花酒,沒有子嗣都不著急,就覺得他可能不喜歡女人,喜歡男人。」
綉春臉驀地紅了,緊接著,轉頭看向姜挽月。
姜挽月若有所思。
「如果是這樣,他妻子必然知道……錢嬤嬤,得辛苦你走一趟,去問一問浮隊長妻子。對了,帶上些東西,叫她不必擔心日後生活,東宮會安頓好她和她婆母的。」
錢嬤嬤立馬來了精神,用格外響亮的聲音應了一聲。
「是!」
接著,她興沖沖地出去了。
綉春也跟過去幫忙。
既是去浮家慰問,就不能只叫錢嬤嬤一個人去,綉春叫了四個宮女隨行,又從庫房找了好些東西,除了常見的金銀之物外,還帶了些治喪用得上的東西。
錢嬤嬤趕到浮家時,正好李策的人問完話剛走,沒有照面。
浮娘子一臉木然地跪坐在堂屋的地上,一旁的浮母痛哭流涕。
錢嬤嬤朝幾個宮女使了個眼色,自己上去扶浮娘子。
「大妹子你也別太傷心了,先把靈堂搭起來吧!好好把浮老弟送走,你再大哭一場,有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說。咱們姜良娣心善,就算浮老弟不在了,也會看顧好你們的。」
浮娘子聽到這話,慢慢抬起頭來,眼底一片死寂和麻木。
「是良娣娘娘派嬤嬤來的?多謝良娣娘娘。」
她朝著門口的方向磕了個頭。
幾個宮女們把帶來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很快,就布置好了靈堂,門口也掛上了白幡。
錢嬤嬤領著浮娘子進屋換衣裳,不住地安慰,又拿自己做例子,說著姜挽月對底下人的好。
末了,她一嘆。
「咱們做女人的都苦,從前我遇人不淑,差點被夫家害死,現在不也苦盡甘來了?你比我年輕,這日子還長著呢!這浮家也沒個孩子,你若是想再嫁,守完了喪,向良娣稟一聲,良娣定會為你做主。」
浮娘子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臉,突然,雙手顫抖起來。
「再嫁……」
她從未想過這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