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中間人

「我認識一個人或許可以找到巫毒幫。」一直沉默的菲斯特說道。

李錚和陳禾一同看向菲斯特。

「岡田和歌子。」

陳禾笑了笑說道：「彬彬有禮的母獅子，聽說她2077年以後就不給公司的人辦事了。」

「由不得她，夜之城已經不是荒板的天下了，日本人比以前低調很多。」菲斯特說道。

李錚點了點頭說道：「我看看能不能聯繫上岡田和歌子，她是中間人，應該不會和錢過不去。」

此刻陳禾起身向李錚伸出手。

「我就知道這麼多，鸚鵡洲那邊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處理。」

李錚握住了他的手說：「謝謝。」

「沒關係。」

「如果有機會，或者lucy願意的話，請務必讓我見她一面。」

李錚點頭示意算是答應了。

陳禾整理了一下衣服，並對保鏢使了個眼色后，兩人一同離開病房。陳禾剛剛離開，就打了一通電話給某個人。

「喂，我是陳禾。已經按您說的，把全部信息都透露給李錚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李錚再次坐回椅子上，此刻他的身體機能已經恢復到24%了。

「張女士嗎？我需要岡田和歌子的電話。」

「已經添加到你的通訊錄，relic有眉目了？」

張女士的聲音變回了曾經的電子合成音，就好像上次那個感性的中年女聲從未存在過一樣。

「對。」

李錚走到陽台，太陽已經在東邊露出了一個羞澀的額頭。

這個時間打電話，她應該醒了吧？

「岡田和歌子嗎？」

李錚還是把電話打了過去，現在時間對他而言非常重要。就算岡田和歌子還在睡覺，李錚也等不及她醒來了。

「啊，你知道嗎？被企業人士的酸臭味熏醒可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岡田和歌子的聲音很年邁，她今年可能已經八九十歲了。

「我需要聯繫巫毒幫。」

「看起來沒人教你規矩，我不在電話里做生意，而且不為公司服務。」

「我有錢。」

「呵呵，我也有錢。」

岡田和歌子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李錚扶額有些無奈，這個老太婆比他想象中難纏多了，但他還必須要請人家幫忙。

「你認識公司以外，關係比較好的人嗎？」李錚向菲斯特問道。

「有是有，但夜之城，或者鸚鵡洲這邊沒有。」

忽然李錚想到一個非常合適的人選，於是立馬給她發去信息。

＜lucy，你的義體裝完了嗎？＞

＜裝完了，現在在紺碧大廈吃飯。＞

（紺碧大廈是位於沃森區的小唐人街的超級酒店。）

lucy很快回復，李錚從她回復的語氣看得出來，lucy對自己的警備正在一點點消退。因為她是個內向的女人，所以這對李錚，對lucy都是極為不易的。

＜我需要你的幫助。＞

＜說吧。＞

＜我需要聯繫巫毒幫。＞

＜做什麼？＞

＜relic晶元可能在他們那裡。＞

＜哦。聯繫吧。＞

＜我找不到他們。＞

＜他們的海神網路是獨立的，而且有很多流氓AI。我進去過一次，要出來很麻煩。＞

lucy以為李錚是想讓自己潛入巫毒幫的內網，所以這麼說道。

其實潛入內網沒什麼用，最多也就是知道他們的位置而已。但李錚要的是和巫毒幫的頭頭見面，然後做個交易把relic拿過來。

＜沒打算讓你進去，我想找你聯繫一下岡田和歌子，她不和公司做生意。所以打算通過你，讓她安排我們和巫毒幫見面。＞

＜可以。＞

＜我把她聯繫方式給你。＞

＜不需要。＞

此刻的lucy身著白色睡衣，躺在紺碧大廈某個高檔公寓的沙發上。因為剛剛洗完澡，所以頭髮還是濕漉漉的，粉白漸變色的頭髮在清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lucy端起一杯咖啡輕輕送到嘴裡，隨後撥通了岡田和歌子的電話。

「一大早來了兩位新顧客，我是岡田和歌子。」

「我是lucy。幫我聯繫巫毒幫。」

「怎麼，喜歡起早的人都不懂規矩是嗎？我不在電話里做生意。」

「我可不像李錚那麼好脾氣，你最好別讓我當面和你做生意。」

岡田和歌子沉默后說道：「那又怎樣呢？」

lucy的眼睛變成紅色，此刻岡田和歌子桌子上的古董電話突然發出電流聲，隨後因為晶元過熱導致輕微爆炸。

「lucy，你激怒我了，這可是我死去的丈夫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雖然岡田和歌子說她生氣了，但她的聲音依舊不溫不火。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丈夫都是你害死的。」

「你是公司的人？」岡田和歌子問道。

「不是。」

lucy確實不是公司的人，而且她殺死的企業人士要比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多。尤其是日本人。

倒也不是說lucy很憎恨日本人，而是因為荒板公司曾經多次想害死大衛·馬丁內斯（最後也是荒板害死的），所以lucy常常對荒板大開殺戒。而荒板作為一家日本公司，日本人是最多的。

「那好吧。不過我要事先和你聲明一點，巫毒幫都是海地人，他們非常排斥外人。我不保證他們願意和你們見面。」

顯然lucy的威脅起到了效果，對於lucy這種還網路世界遨遊數十年的人來說，黑掉岡田和歌子的系統還是非常簡單的。

「靜候佳音。」

lucy掛斷了電話，兩個人都沒提酬金的事。因為在夜之城找中間人辦事，都是先辦事後付錢，所以他們對客服的要求是比較高的。

岡田和歌子為什麼不給公司辦事？因為辦完了就算公司不付錢，岡田和歌子也沒辦法，畢竟現在不比當年。荒板不在夜之城了，日本人也沒法和當年一樣了。

那又為什麼給lucy辦事？因為岡田和歌子感受到了lucy的不一般。一，她能直接讓自己身邊的古董電話過熱短路，說明她的實力是極其出色的；二，她知道自己的全部信息；三，電話是從紺碧大廈打出來的，說明lucy有支付酬金的能力。

以上種種決定了岡田和歌子願意幫助lucy，至於什麼丈夫留給她的唯一東西，去死吧，那種東西，岡田和歌子有整整一倉庫。

另一邊李錚在菲斯特的病房裡活動身體，而義體修復好的菲斯特經過一晚的系統重建也康復如初了。畢竟菲斯特只是系統受損，身體是沒什麼影響的。

「你說為什麼會有人不願意和公司合作呢？」李錚問道。

菲斯特一邊吸著煙一邊聳聳肩說道：「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什麼意思？」

「哎，長官啊，你還年輕，這世界上像岡田和歌子這種人遍地都是。他們非常憎恨公司和企業人士。」

菲斯特雖然是李錚的下屬，但年齡卻要比李錚大十多歲。

「但又很想加入？」

「對。我跟你說，北美洲已經失控了。公司掌握著絕對的財產，底層的百姓們都在垂死掙扎。」

李錚皺眉，在他印象里北美洲一直是世界繁華與先進的代表，從沒聽過什麼底層的百姓怎麼樣。

「你見過富人們在左擁右抱在慾望都市裡醉生夢死，但是你沒見過，與此同時一名裝不起義體的父親，每天靠肉體卸貨300噸只為了養活他的孩子；你見過你見過慈善家們西裝革履的站在鏡頭前說要讓世界感受溫暖，但是你沒見過一個兢兢業業的電焊工被企業人士一槍爆頭，他的妻子抱著孩子從一百層樓上一躍而下。李錚，你沒見過。說到底我們都是員工，如果我們被開除，下場和他們是一樣的。」

李錚還以為菲斯特要講什麼自己聽不懂的人生格言，結果是怕被開除。

「我沒見過，你見過？」

「我當然見過。」菲斯特頓了頓又說，「我的父親就是卸貨工人、電焊工。他什麼都干。」

「你現在這麼出息了，怎麼不幫幫你父親？」李錚問。

菲斯特聳了聳肩說道：「我當然幫了。我把他的骨灰從荒山野嶺移到了芝加哥公共墓園。」

李錚沉默，他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話了，喚醒了菲斯特傷心的事。

「哎，算了。我說這些也沒法讓你共情，有些人天生就在羅馬，而有些人天生就是騾馬呦～」

這句話說李錚是生在羅馬的人，而菲斯特則諷刺自己是騾馬。其實也難怪他這麼想，因為李錚從加入康陶到成為總部執行部首席執行官只用了九年，而菲斯特成為副官這條路，卻走了整整二十年。

「別陰陽怪氣了。」

「好好好，你是長官，聽你的。」

菲斯特說罷再次點燃一根煙，說實話李錚不是很喜歡煙味，但卻從沒制止過自己的副官吸煙。

「岡田和歌子那邊怎麼辦？」菲斯特問。

「lucy給我發消息，說她已經聯繫好了。」

菲斯特點點頭笑道。

「長官你可真行啊！lucy這樣的人物你是怎麼找到的？而且她還願意給你幫忙！」

李錚一陣無語，剛才菲斯特還陰陽怪氣的，這一會就變成這樣了。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沈美君發消息說今天沒法來了，因為她父親想讓她陪著逛逛街。lucy那邊也沒有消息，看起來巫毒幫真的很排外，就連岡田和歌子也聯繫了很久。菲斯特恢復良好，已經可以健步如飛了，但李錚的身體機能仍沒有突破30%。進行一些走路，吃飯的事到還是可以，但如果去執行任務就有些勉強了。

深夜，李錚收到了lucy的消息。

＜岡田和歌子給我回電話了。＞

＜聯繫上巫毒幫了嗎？＞

＜聯繫上了，但是他們有條件。＞

＜條件。＞

在李錚意識里，幫派還沒人敢和公司講條件，不過轉念一想，是以lucy的名義去做的這件事，這樣一來，也說的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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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巫毒幫說要想見他們，就必須幫他們完成一件事。＞

＜什麼事？＞

＜到黑牆外找到強尼·銀手。＞

黑牆，是指網路空間的安全防火牆。在網路空間內你可以受到網路監察和反入侵部門的保護，但在黑牆外，你的數字意識隨時會被AI殺的片甲不留。

強尼·銀手，夜之城不朽的傳奇，曾在2023年用一枚核彈炸毀了荒板塔，而且他是痛恨公司的極端派。

＜他們在開玩笑嗎？＞

＜應該沒有。巫毒幫的內網海神系統這些年來經常被網路監察和反入侵部門攻擊，他們找強尼銀手可能就是想聯繫奧特幫助他們鞏固海神。＞

＜他們怎麼知道你能到黑牆外？＞

＜岡田和歌子對他們說，我的駭客水平很強。＞

＜你能做到嗎？＞李錚問。

＜可以，但我懷疑我被巫毒幫當做Ranyon了。＞

＜什麼意思？＞

＜海地方言，「擦腳布」。＞

李錚沉默，顯然他也是這麼認為的。巫毒幫不可能知道lucy的實力，但是還是去上lucy做這種事，顯然就是把lucy當成去黑牆外送死的Ranyon擦腳布，然後留下實驗數據，再去尋找下一塊擦腳布。

＜看起來海地人不太好交流。你是怎麼打算的？＞李錚問。

＜黑牆外我去過無數次，奧特·坎寧安也是我的好朋友，找到強尼·銀手輕而易舉。＞

＜謝了，lucy。＞

＜企業人士也會說謝謝？＞

＜會，我從不讓朋友單獨冒險，但這一次我沒辦法幫你。只能感謝你幫我了。＞

這一次lucy過了好一會才回信息。

＜康陶最好真的可以復活大衛，不然我要了你的命。＞

＜一定。＞

李錚不知道現在lucy有沒有真正信任自己，但起碼自己也是在身負重傷的情況下救過她的命。李錚知道lucy被如同手足的戰友背叛過，所以要想徹底獲取她的信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有些時候，李錚在想能不能讓她加入康陶，畢竟這樣的隊友實在是太難得了。康陶如果有她的加入，那麼將徹底碾壓軍用科技的網路監察部門，康陶在網路安全方面將沒有對手。只可惜，lucy這個女人，腦子裡只有她的愛人大衛·馬丁內斯，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