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姐
「畢竟人活著就得消耗,而且小孩子不吃飯會長不高。」
顧司嘴上說:「我快一米八了,而且我也不是小孩...」
心裡卻喜滋滋的,這個人好像很在意自己,剛剛是在哄自己嗎?一定是自己營造的人設很對對方的口味。
「多吃點還能長長...」
顧司硬著頭皮吃了饅頭雞蛋和榨菜,突然想到幸虧是饅頭榨菜這種東西,如果是中午那種帶大油的食物肯定是吃不下的,明明中午的菜剩下的那麼多,雲青彥一點都沒留,他該不會是已經預料到下午的場景了吧?
但他馬上又打消了這個想法,這種意外誰能預知呢。
「你應該睡不著吧?今晚我們出去轉轉?」雲青彥的語氣一如往常,輕柔而清冷,你很難相信一個人的能聲音同時擁有這兩種聽覺效果,還挺好聽。
「我來幫你背包!」
顧司迅速的抱起了雲青彥的雙肩包。
連廊之外的庭院之上沒有月亮。
只有客房中的窗戶傳出微弱的燭光。
雲青彥閑庭信步的走在庭院之中,像是在自己家後花園散步。
「我本以為你會詢問我出來的緣由。」
顧司跟著雲青彥身後小聲說:」是因為下午那人說那小姐臉在滴血嗎?「
「這是一個原因,而且當初管家的話是『小姐晚上會出來散步,如果衝撞到,老爺會不高興。』並不是說小姐會不高興。」雲青彥的聲音微微頓了下又說:「如果小姐是惡鬼,這個老爺又是什麼角色?」
「所以你覺得那個女孩其實是遇到了老爺才沒的?」
「怨鬼世界的很多事物都是它們內心的投射。不管這個老爺是什麼,這個小姐顯然很懼怕他。所以哪怕她現在已經強到能徒手擰開人的天靈蓋了,在她心中這個老爺依然還是一個強到令她不可反抗的存在。你是新手所以不知道,其實怨鬼世界的鬼未必會只有一個...」
雲青彥說完,忽然貓著腰躲到了牆角,壓低聲音沖顧司喊:「愣著幹嘛,過來呀!」
顧司雖然不懂原因,但對方說了,他也就照做,也趕緊學著他貓著腰躲在了牆角。
夜風有點涼,吹在臉上颳得有些疼。他隔著衣服感受到雲青彥身上的溫度,有些暖。
兩人在牆角蹲了兩分鐘顧司才聽見腳步聲,那腳步聲很慢,他慢慢地走到綉樓下,在那停下。他站了許久,差不多站了半個多小時,才重新動了起來,腳步漸行漸遠,聲音消失。
顧司剛準備直起身子,卻被一隻手按住背,顧司便不動了,繼續保持那個姿勢。
沒過一會,忽然石門中探出一個帶著員外帽肥頭大耳的腦袋,他肩上扛著一把黑色大砍刀,左右顧盼,顧司和雲青彥蹲得很低,在他的視角盲區,他未看見兩人。
員外沒看見人似乎很失望罵道:「讓我抓到那混蛋就死定了!」他說完又緩步離開,每一步都踩得很重,像在泄憤。
等員外的腳步聲沒了雲青彥才直起身子,揉著腰吐槽:「這老東西,走得比我還慢。」
這鬼智商挺高,還會用假動作騙人,顧司感慨:「你耳朵真好使,不然我就沒了...他是怨鬼嗎?」
「不好說。」雲青彥揉完腰又說:「我不僅耳朵好使。」然後又加大力度揉了揉腰,希望對方有眼力勁的上來幫忙。
可惜顧司完全沒有會意,他還在驚羨雲青彥的聽力太好,也想告訴他一些自己小秘密。
「還有哪裡好使?比如?眼睛嗎?其實我也有陰陽眼...」顧司坦白道,他從小就能看見鬼,他懷疑顧名新說他是災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可對方又是怎麼知道這個秘密的?
發現對方完全沒打算過來給他按腰的意思,雲青彥也鬆開手,微妙而諱莫如深的說:「你以後會知道的,先去綉樓吧。」
顧司以為他還會看見那些可怕的屍體,然而綉樓之下什麼都沒有,只有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告訴他下午的慘劇是真實發生過的。
倒是這綉樓比第一天看見它時更大了,樓上的窗戶都多了一扇,只是不知道改變它規模的是怨氣還是別的什麼。
「姑娘,可以聊聊嗎?」雲青彥仰望著綉樓,,月亮出來了一彎,銀色的光灑在他身上,讓他如神只般神聖而俊美。
嘩啦——
紅色的木梯又落了下來,它一如既往的鮮艷,只是不知這紅的究竟是漆還是血。
「上來聊。」小姐輕聲說道,她的聲音細細的,帶著小姑娘的溫婉。
雲青彥駐足在原地遲遲未動。
顧司猜他嫌臟,準備找東西給他把梯子扶手擦一擦,可四處並沒有能做抹布的材料,想來想去只能脫衣服,但脫衣服這綉樓上的小姐會不會覺得他是登徒子,直接擰他?不行不行,不能脫…
小姐等了一會有些不耐煩了,嗤笑道:「不敢嗎?」
「非也。」雲青彥答道:「雖說在下在此處也能聽見姑娘的聲音,但既然姑娘邀請我上去,我自然願意遵從姑娘的意願。」雲青彥說完,腳尖點地,以仙人之姿翩然飛上了綉樓的木質陽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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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的顧司看的目瞪口呆,他一隻手捂著嘴,半天才蹦出一句:「你會飛?」
雲青彥低頭望著顧司淡然道:「你不說你陰陽眼嗎?今夜有風,你也可以踏風上來。集中精神,看看風在哪,以它為踏板。」
「哦,我試試。」顧司擰著眉,眯著眼,盯著天上,幾分鐘后,他搖頭:「不行,我看不見…可能我的陰陽眼只能看見鬼…」
「讓你集中精神不是讓你用眼睛盯,凝神靜氣,用心看,想象一下風是什麼樣子的,絲絲縷縷,輕舞飛揚,打在樹枝上,葉子動了,灑在衣服上,肩頭的髮絲飄了起來,落在皮膚上,清清涼涼的,如果天冷一點,它又像鈍刀子,碰到臉上火辣辣的,刮出了血印子,再鑽到耳朵里,耳膜有點疼…」
樓下的顧司慌的一批,女鬼就在雲青彥不遠處,他竟然無視女鬼在這裡跟他從容淡定的聊怎麼飛怎麼看風,可雲青彥似乎絲毫沒有覺得這是個問題,細細的描述著,只是怎麼這個描述逐漸驚悚起來了?都有觸覺了,還是疼的...顧司喊了句:「我知道了!」避免對方繼續說下去。
或許是因為太急,顧司高度緊張,精神力前所未有的集中,那一瞬他真的看見了風,它帶著紋路,像水中的頭髮一般,輕舞飛揚,只是它是一種近乎透明的白,如煙似霧,像有生命一般漂浮蔓延著向著一個方向慢慢移動。
「我看見了。」但這東西真的能踏嗎?不過雲青彥說行,那就是行吧。不知為何,顧司對他有莫名的信任。
他往後退了幾步,一個助跑踏風而上。人踩在風上就像踩在蹦蹦床上,他躍得老高,腦袋差點竄到天花板。
「當心。」雲青彥伸手拽住他的手臂,按著他的肩膀,他的腦袋才沒有和天花板親密接觸。
兩個很簡單的字卻讓他心中一暖,他「嘿嘿」傻笑了兩聲:「原來飛這麼容易啊?」
「唉…」屋內的小姐幽幽地嘆了一聲:「能在跟我描述描述市集的模樣嗎?」
顧司這才想起剛剛雲青彥說了那麼多,小姐竟然沒有不耐煩,或許剛剛雲青彥對自己說得那些話本就也是對小姐說的。
不然以雲青彥的嚴謹,怎麼會在這麼關鍵的時候說這麼多無關緊要的話?
「你為什麼不去看看呢?宅子外面就是集市。」
「我出不去…我十歲就在這綉樓里了,你們是不是覺得我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有吃有穿有伺候,抱怨就是無病呻/吟?」
「沒有。」雲青彥答得果斷,綉樓房間的實木大門關著,紅磚厚厚的,像是一座深重的牢籠,雲青彥望著牆,深邃得眸光似乎透過了牆落在了屋內小姐身上。
「旁人對於痛苦的想象永遠不及當事人的萬分之一,所以人們常說,人的悲喜並不相通,不相通卻不代表不存在。人類很渺小,卻有極強的傷害力,這種傷害力表現在語言和行為上,他們或許不知道,或許又以此為樂,只有在抨擊別人的那一刻才會生出一種優越感。沒有人理解你,也沒人能救你,只能被絕望吞沒。」
「你不勸我看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