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八寶真君

「別急，我這有家父修書一封，勞煩一併帶給令尊師。」

少女忙喊住了轉身欲要疾行的那人。

同時將李伯陽寫好的書信遞了上去。

一陣勾人的體香襲來，早已被少女的美貌俘獲，本就在努力剋制的傳信那人，頓時眼睛就直了。

一臉豬哥相，呆愣愣的盯著少女精緻的五官，卻像是中了什麼定身法似的僵在原地。

少女皺了皺眉，旁邊剩下的那位元嬰見狀心頭一慌，趕緊掐了掐師弟的后腰，避免他繼續露出的醜態。

同時臉上訕笑。說實話，自己初時也被少女的容貌給驚艷到，因此對師弟恨鐵不成鋼的同時，又有些慶幸，還好有個師弟當擋箭牌。

就好比遇到危險你不一定非要跑得最快，只要跑得始終比最後一人快就行了。

師弟也不想想，不說有一位天君在側，指不定這少女表面上是義女，私底下卻是李伯陽的禁臠呢！

也不怕被那位實力恐怖的天君得知后，把眼睛挖出來。

此人不無惡意地揣測著，感覺自己已經猜到了「真相」，自鳴得意的同時，表面上卻不敢露出分毫。

一臉畢恭畢敬！

眾人落向行台。

鋦瓷老人別看為人低調，但到底是一位天君，必然有著天君的排場。

少女也介紹了對方護道人的身份后，於是一眾領路修士，恭維之餘，對於少女更加尊敬了幾分。

當降到大概距離地面還有六十米（約二十層樓高度）的樣子。

只聽鐘鳴鼓響，站在雲端向下俯瞰，就見早有許多修士執香披衣。

或是手裡拿著一對對的：

鳳翣龍旌（原本是仙朝帝王出行時所用的儀仗，鳳翣指以鳳凰為圖案的扇障，龍旌則是指繪有龍紋的旗幟）。

雉羽宮扇（雉羽指的是野雞的羽毛，因其色彩鮮艷、質地柔軟，常被用來製作扇子。）

銷金提爐（銷金指的是在器物上用金色塗料描繪圖案，提爐則是一種香爐。銷金提爐即指用金色描繪的香爐。用於焚香。）

曲柄七鳳金黃傘（出行時所用的遮陽傘，傘柄彎曲，傘面金黃，並繪有七隻鳳凰圖案。）

因為是接待天君元君的規格，執拿這些儀仗的全是結丹修士，築基以下都沒資格在場。

這些人在寬闊的大道上擺開架勢恭候迎接。

少女並無意外。

蜀山宗雖說以御詭之道著稱，但說到底是以商業起家，宗內各脈多年下來，也都是經商老手。

諸如史塔克為留住顧客，每筆交易以大量凡人糧食做贈品的手段，每一脈也都有自己留住顧客的本領。

又比如眼前詭鼎師一脈，不管你需不需要，面子工程做得相當足，盡全力滿足每一位顧客的虛榮心。

少女對此早有耳聞，看這架勢接著又要一番繁瑣。

不過有了預料的蒙損，落下前已經不動聲色的傳音，表示目前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引路的元嬰當即會意，看了一眼鋦瓷老人，知道對方一定能監聽到他們倆的傳音。

見其無並異議，這才落地后隨意找了個理由驅散眾人。

「仙子請。」接著伸手一引。

少女輕輕點頭。

落後幾步跟上的同時，蒙損望著對方的後腦勺思索。

說實話，負責接待的元嬰有兩人，但這兩人全都不大適合做接待工作。

一則這哥倆語言神態應對上都有些得罪人（少女當然不可能知道此人心中把自己想的多壞多齷齪，比作妓/女），總之不是八面玲瓏的人物。

二來這兩人都長得其貌不揚。那名先一步通報去的師弟滿身肥肉，是個大胖子。

而這名留下領路的元嬰則剛好相反，身形瘦小，形如瘦猴。

感覺上就是那種：除非為人處事有什麼出彩的地方，否則不符合也完全不該考慮的接待者會有的宣傳「畫風」。

少女腦筋轉的很快。

推理間，「關係戶」三個字就從心裡冒了出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用系統探查一番，少女心道一句「果然」。

不過這牽扯到了蜀山宗詭鼎師一脈的內部矛盾鬥爭，暫時來說對少女沒什麼影響，將其記在心中，蒙損沒有多做置喙。

此人領著少女穿廳過巷，沒繞出多遠來，便進了一間華麗的廳堂，內部裝修精緻非常，各色布置，更是富貴風流。

觀其進屋前匾額上龍飛鳳舞的大字，名字叫做「燕子梁」。

「李仙子請坐。」待少女端坐上首，立即有弟子上前奉茶。

修士喝的自然是靈茶，眼前這杯不知是何名目，裊裊茶煙盤旋而上，在蓋碗上空形成一朵瞬開瞬滅的青蓮，十分不凡。

蒙損端起茶，卻沒有喝，似倚非倚的靠著扶手，隨口問道：「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在下王畦，字培壟。」這位元嬰自我介紹道，跟著客氣詢問，「不知仙子此次來，所為何事，是求購什麼，還是要販賣物資……」

「不瞞你說，我在本宗，還是有些薄面的，本脈除了老祖，也是說一不二……」

吹牛/逼的人，當然是怎麼牛/逼怎麼吹。

王畦似乎有想攬生意的苗頭，也不管少女需不需要，跟著就主動介紹起了自家這一脈的物產。

少女起初還能耐著性子聽一會兒，然而隨著時間推移，眼見對方那名元嬰師弟一去不復返。

也忍不住考慮起拿出信后，元君仍然不見的情況，但這種可能性極低。

「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只能心中安慰一句，想了想，倒也能耐住性子。

於是乾脆放下已經泡淡了的茶，和王畦談起了生意。

然而。

少女不但自己知識儲備豐富，熟悉物價，還是跟史塔客這個大商人有著交談合作磨鍊過。

與面前這幫守著「祖脈產業」不愁吃喝，盡等著人上門交易的修士不同，作為天南海北到處跑的捉詭天師。

史塔客本身更傾向於中間商或者二道販子，一切全靠自己打拚，歷練更甚，談判能力甩這些人幾條街。

而蒙損則擅長歸納總結，一來二去少女就偷得了史長老起碼九成「真傳」。

用到實戰，三言兩語兵不血刃，王畦已經是額頭見汗、口乾舌燥，嘴一禿嚕便一瀉千里，交了底價。

「真是難看！」

就在王畦下意識用右手食指勾著衣領子來回勾動散熱的時候，一道清麗冷峻，莫辨雄雌的聲音響了起來。

跟著，就見一個穿著鶴氅（又稱大氅、氅衣，此處指由仙鶴羽毛製成的衣服），肌膚微豐，身材適中，峨眉粉黛，俊眼修眉，模樣端莊冷冽的「姑娘」走了進來。

王畦那個胖師弟，堂堂元嬰修士，此刻卻像個受了訓的學生一樣，埋著頭，盯著腳面，落後幾步小心翼翼的跟著，圓滾滾的身體彷彿恨不得縮為一點。

王畦見到此人，同樣好不到哪裡，臉色一變，如同老鼠見了貓，好懸沒從椅子上縮下去。

他本就身材矮小，下意識露出恐懼和諂媚兩種表情，更是顯得整個人十分猥瑣，顫巍巍的道：「八、八寶師兄。」

「可是李壬小姐。」奈何這位新來的元嬰看也不看他一眼，甚至把王畦當作是空氣一般。

先是沖坐在少女身側的鋦瓷老人抱拳作揖，跟著，又對少女笑著問道。

「這位（元嬰）真君有禮了，正是在下。」少女見真正有分量的話事人出場，忙站起身來。

從李伯陽的弟子那就知道了，蜀山宗稱呼比較隨意，師姐可以叫（走坤道的）師兄，師兄也可以叫（走乾道的）師姐（但後者通常特指「姐妹」，也就是小受或者小零，亂喊挨了揍概不負責哈），反之亦然，不過眼前這位確實是一位師兄，只是男身女相罷了。

二人互相施禮，又被對方引著坐回座位。

八寶真君說道：

「太奶奶有吩咐，她正在熬煉一爐大丹，不便見客，不過亦囑託我等：『小姐是本脈的貴客』。太奶奶已吩咐下來，有任何需要，小姐只管提便是，我等弟子一定儘力。」

「這……」少女肩膀頓住，心中略有些失望。

紅柳娃的生意牽涉甚大，這一筆股份在元君手裡肯定也多有拆分，少女很清楚，當然不可能在「只管提」的行列，但又不好明說。

不死心的問道：「不知元君這一爐丹藥，要多久能夠完功。」

「我知道小姐的意思，不過這並非推脫之言，若是小姐上午時早些過來，還能得見我家老祖，但此時爐溫已經升高，寶葯已經投入，太奶奶的規矩對事不對人，開弓沒有回頭箭，確實沒法在中途抽身見客。」

「那麼什麼時候才能『抽身』呢？」

「唔，起碼也要等到小半月後，等爐內丹藥藥性穩定。」

「不知匪我元君煉的是什麼丹，可否我出錢支付這爐丹藥的損失，我用靈晶抵償，只求見其一面。」

少女說著，不動聲色的就往桌上放了一個不起眼的封袋，推了過去：「不會讓真君白忙，這是辛苦費……」

這袋子沒甚特殊之處，其內卻裝著一枚靈晶。

這般代價，歷屆少有……

八寶真君盯著桌面皺起了眉，倒不是因為少女的市儈動作，自己也不是多麼標榜自己、高風亮節的人。

而是都說出這番話了，已經明確闡述了實際情況，少女仍然要求見面，說明這位李壬小姐要說的事情應當十分重要或棘手。

再者，對方身後可是站著李伯陽啊，這更加讓他感到遲疑和為難。

思慮良久，他才再次吐了口氣，鄭重回答：「小姐，真不行。」說著將袋子重新按著推了回去。

「這樣啊……」

少女纖纖玉指敲打著桌面。

不過蒙損很少把自己沉浸在負面情緒中，想了一想，立即決定退而求其次。途中再想辦法。

抬手再次將袋子推了推，推給對方。「初次見面，小女承蒙父親抬愛，經營著行台上一片土地，日後還多有交流，真君若不嫌棄，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八寶真君眼角跳了跳，微微抽搐。

這可不是「薄禮」啊……

哪怕是他，經營一年，也未必能夠賺到價值一枚靈晶的東西。

這畢竟是在化神之間流通的貨幣，只能說少女出手實在闊綽！

少女另一邊坐著的鋦瓷老人神色如常，蒙損已經跟他講明，不管他在李伯陽那裡有什麼約定，每年蒙損會給他一筆工資，以靈晶結賬。

「那……」自己是拿呢，還是拿呢，還是拿呢……

好像已經不需要再思考了。「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多謝小姐。」

本就因為拒絕有些顧慮和愧疚，加上拿人手軟，此刻八寶真君的聲音更緩和了。

少女見對方收下見面禮，這才嬌聲像一隻黃鸝鳥站在枝頭啼鳴似的，笑著說道：

「那麼，有勞八寶真君，我想見一見匪我元君的一頭戾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