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病灶

「這裡是什麼地方？」

鷸郎醜陋的臉上，渾濁透著病氣的眼中寫滿了震撼。

那是怎樣的一棟建築啊！

毛骨悚然，全是由碳基生物的器官拼湊出來。

（『碳基生物』，連接氨基與羧基的是碳元素，因此得名。地球上已知的所有生物都屬於碳基生物。）

鷸郎雖不滿二十歲，但從十三歲時就被鑿開陽/道，近四年的煉獄光陰，在老闆的毒打脅迫下，久在變態之間斡旋。

尤其是各路修士，一些受到詭異影響的，思想行為私底下非常的顛亂，不管是自身還是處理事情上，簡直比有特殊性/癖的人還要可怕。

鷸郎經歷過非人的折磨，同時也見多識廣，親眼看到過。

竟能大致認出這些器官的名字。

建築的基部，是支撐其的基礎結構。由一顆顆用大大小小的跳動心臟垂直鑲嵌起來形成百丈的高台。

這些心臟大的能夠有十幾丈，小的則僅有一個人類幼兒的拇指指頭大小。

（一丈約3.33米。少女前世藍鯨的心臟是世界上現存已知最大的心臟，具體尺寸和重量可能因個體差異而有所不同。但根據已知信息，藍鯨的心臟重量可以達到數百公斤，甚至接近或超過400公斤＜也有說法為200公斤，可能是脫水后的重量＞。其高度可以達到1.5米至1.8米，寬度和深度也相當可觀，幾乎可以匹敵一輛小型汽車。這樣的心臟為藍鯨龐大的身軀提供了強大的動力支持，每次跳動都能泵出大量血液，以滿足其全身細胞對氧氣和營養物質的需求。）

儘管大小不一，看樣子取自不同的生物，但表面統一覆蓋著一層心內膜、一層心肌膜、以及一層心外膜。

表層也因此光潔如同採用蒙損前世、特攝片里，奧特曼皮套所用到的「FRP複合材料」（後期技術的進步和預算的增加，使奧特曼皮套從早期的潛水服改造以及橡膠材質，轉由使用纖維材料與基體材料如樹脂等按一定比例混合后形成的高性能型材料）。

所以儘管每一顆凸起的心臟跳動的頻率都不是很統一。

但站在遠處粗看的話。

能看見那些因為泵送運動，不斷的收縮、舒張以及脈動，並隨之無意識蠕動的血管、淋巴管和神經結構。

和類似於動物體的血管系統、不斷的通過蒸騰拉力、內聚力、張力輸送養分，屬於植物的「維管組織」（負責水分和營養物質的運輸。它由『導/管』〈負責水分和礦物質的運輸〉和『篩管』〈負責有機物的運輸〉組成，確保了植物體內物質的循環和分配。）

而一些特殊的菌絲，交織成規則的幾何紋路，穿透三層心膜，舒展的好像枝葉的脈絡一樣自然。

因此帶給鷸郎的感受，是一種說不出的怪異之美。

「最可恨那些毒蛇猛獸，吃盡了我們的血肉。」

「一旦把它們消滅乾淨，鮮紅的太陽照遍全球！」

少女清亮中、透著激昂與悲壯的歌聲里。

鷸郎這個角度，還可以觀察到建築的出入口（儘管所有『飛』到這裡的人都沒有進去）。

巨大的入口，兩邊沒看到門，但表面熟悉的菊花狀紋路，讓鷸郎知道這個口子一定是可以閉合的。

而從其中正散發著古怪的光，光中，內壁遍布著層層疊疊的暗紅色肉質紋理，彷彿是某個巨大生物的內腔，同樣肉眼可見的輕微蠕動著。

也可以看到其中的樑柱，那些支柱是一根根由不知名獸骨拼搭而成的。

由菌絲、血管群落、以及筋（肌腱和韌帶）作為粘合劑。

上面似乎有著大量的暗紅色神經狀圖案，像是描繪著什麼，不過距離太遠，鷸郎沒有修仙資質只是凡人，根本看不清楚。

倒是注意到柱子的最中央，那吊垂著的，似是「燈具」的巨大肺葉集合體。

這個集合體保持著「呼吸」，有時像花瓣一樣展開，膨大的同時散發出光芒，每一次都不同。

從打開的樣子能看出，同樣是由大大小小的各種生物的肺拼湊出來的。

因此倒也不完全像是花，也有點類似於擠出來的冰淇淋聖代，邊緣則並非直上直下的，而是因為自身的形狀根據特定的方向連接后，有著規則的螺旋紋。

透露著詭譎之美。

「壓迫的國家，空洞的法律，苛捐雜稅榨窮苦。」

「豪富們沒有任何義務，窮人的權利是句空話。」

「受監視的『平等』呻吟已久，平等需要新的法律。」

「它說：『平等，沒有無義務的權利，也沒有無權利的義務！』」

少女的歌聲還在繼續，鏗鏘的語調，帶著對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的呼喚和期待，飽含一抹深情。

鷸郎神色怔怔，忽然一個激靈，驚醒過來，發現自己已經飛入到了光芒的內部。

糟糕！

警惕的他想要退出，並立即照做，但就在身體一半已經探出光芒範圍的時候，滿是瘢痕、毒疹、樹膠腫的臉上卻閃過一絲猶豫和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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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開始到現在，自己好像都沒有感受到什麼危險。

不僅如此。

少女的歌聲，不但凈化了他疲憊混沌的靈魂與內心，也撫平了他長久以來身體上的陣痛。

總之，硬要給這歌聲安排一個標籤的話。

那就是「溫暖」。

像母親一樣的溫暖。

觸及這個已經模糊且陌生的詞，鷸郎忽然眼睛有些濕潤。

他本不是個感性的人，或者說他早已經不是。

往日里所接觸的，都只會從他的身體上索取，不管是金錢還是肉/欲。

但歌聲的主人，似乎透露著想要為他們做什麼。

這時候的鷸郎，已經看清了許多飛進光芒里的人，都是和他一樣受苦受難，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的男女。缺胳膊少腿的不在少數。

「去看看。」終於，一個想法佔據了上風，鷸郎咬了咬牙。

「礦井和鐵路的帝王，在神壇上奇醜無比。」

「除了搜刮別人的勞動，他們還做了些什麼？」

「在這幫人的保險柜里，放的是勞動者的成果。」

「從剝削者的手裡，勞動者只是討回血債。」

歌聲不斷重複，歌主人沒有絲毫疲憊，聲音穿透力很強。

隨著高度的拔升，鷸郎看到了更多的建築結構。

例如像是一個胃從中切開，如橘皮攤平所形成的平台，所有的空隙直通向內部，但一片黑暗，似乎另有通途。雖然沒有明火，這些孔洞散發著一種灼熱的氣息。

還有位於建筑後部，倒豎呈三角形，用九十度垂直的長邊拼貼而成，左右兩邊，由低到高，像是某種巨大花蕊狀、層層摞起的一排肝臟圓管。

除此之外。

架在平台兩邊，表面裸露出大量像是團花印花，實則是乳/腺正面剖面的高牆……

由食管、鳥類上囊、魚體白筋黑膜、昆蟲的螫刺與毒毛等組織形成的複雜小零件結構……

太多太多的建築細節。

「總而言之，似乎都是一些更容易誘發疾病『病灶』的器官？」

說者無心，卻一下子說到了點子上。

「而且。」

「久遠」的記憶浮現，讓鷸郎一下子醒悟過來，總體來看，這在無盡的黑暗中發光的建築，似乎是一座超級放大版的灶台。

鷸郎下意識仰頭看向最高的圓管或者說煙囪。

每個煙囪的頂端，是放大了數圈的圓柱，都斜扣著一摞大小不一的大腦，色澤與造型排列的模式，與基座處的心臟遙相呼應。

唱歌的那個人，似乎就在上面……

「主淫，你好厲害，引來了好多的食物啊！」

蒙損耳中，傳來了一陣吞咽口水似的聲音。

正在唱歌的少女嘴裡不停，挑了挑眉，這可不興吃啊。

歌如其人。

蒙損壓根不用佩戴「耳返」，少女的歌聲字正腔圓，沒有絲毫的錯漏以及矯揉造作。

（『耳返』是一種特殊的耳機，也被稱為監聽返送耳機，廣泛應用於音樂表演和主持行業中。對於歌手來說，耳返的主要功能是在嘈雜的現場環境中，清晰地聽到自己的聲音和伴奏，確保演唱的準確性和音質的純凈。它可以幫助歌手鑒定自己是否走音，並實時調整聲音狀態。）

儘管沒有伴唱和樂器聲，卻絲毫不影響蒙損的發揮。

藉助技能「茄子哭馬」，配合《睡功》中的一個法術。

又過了片刻，像是站在鵝卵石一樣凸起地面的腦花上的人越聚越多，並且已經漸漸再沒有人到來。

「主淫，哇嗚，我已經忍不住辣！我吃，我要狠狠的吃！」

此刻，聲音又道。聲音主人的聲線稚嫩，可可愛愛。

但如果知道其是一頭曾經凶威赫赫，殺死生靈無數的戾詭的話，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會覺得「可愛」呢。

「『炬農』，不許調皮。等靜下來我給你做好吃的。」

「真噠？！」

「當然。」少女心中語氣肯定。

「好伐，那拉勾勾哦。」

兩股意念相互碰撞。

詭屋與詭異最大的不同，就是絕大部分的詭屋並不具備自主意識。

因此只要不誤入其中，只是肉眼以及神念觀察，不會主動引起其他生物的異化（除非主人激發）。

所以哪怕站在詭屋「病灶」的上面，其影響力範圍內，這些絕大部分只是凡人的人，都能夠相安無事。

並且這也跟他們自身有關，這些人並不是真正的出現在了這裡，來到這的，只是一段承載著意識的夢境。蒙損試了好幾次才真正成功。

不過詭屋雖然沒有意識，卻有著自己的本能和行為規則。

在詭屋中，有一類詭屋和詭異能夠形成共生關係。

譬如說病灶。

而被少女新取名叫做「炬農」的戾詭「瘟」。

如今已經成為了這棟詭屋的「器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