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個酣暢淋漓的馬屁

《潛伏》的演員陣容堪稱豪華。

孫宏雷和姚大嘴是男女主角，這沒什麼可說的。

主要是配角，有三位國家一級演員。

吳鋼和馮恩和就不用說了，大家都知道，其實穆連成的扮演者張國清也是國家一級演員。

他不但演技出色，還是滑稽戲的扛鼎之人，1982年就加入上海青年滑稽劇團，多次代表中國出國演出。

這樣的演員做配角，電視劇能不好看嗎？

孫宏雷對馮恩和還是很尊敬的，在娛樂圈，會做人往往比業務能力還要重要，當然，孫宏雷尊敬馮恩和，就不是討好了，而是真的認為人家的業務能力強。

馮恩和往那一坐，板起臉，就是一個老奸巨猾，笑裡藏刀的特務頭子，人物拿捏非常準確。

兩人之前也對過幾場戲，馮恩和對孫宏雷的評價頗高，可是今天孫宏雷的表現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孫宏雷身體前傾，只有半個屁股搭在沙發上，開口道，「94軍的龐副官剛才來找我，說許團長的事。」

只是這一個動作，馮恩和就覺得孫宏雷和之前不一樣了，將一個諂媚領導的下屬，演繹得淋漓盡致。

他也打起精神，不過臉上還是古井不波，甚至閉上了雙眼，「這事南京見吧，他的罪過不輕。」

孫宏雷屁股直接抬了起來，嘴都快湊到馮恩和耳朵邊上了，就這，他還刻意壓低了聲音，「站長，我是這樣想的。報告不是還沒遞上去嗎？不如天津站先扣他一段時間……沈參謀長願意贖人。」

馮恩和的雙眼睜開，眼神瞬間亮了，「贖？怎麼贖？」

孫宏雷乾脆站了起來，上前兩步，彎下了腰，「龐副官說許家在上海有一輛轎車，斯蒂旁克牌的……」

馮恩和立刻轉頭看向孫宏雷，加了一句詞兒，「斯蒂旁克？什麼樣？」

孫宏雷一怔，不過他的反應極快，立刻接上，「就是陳納德用的那種啊。」

「新的，剛從菲律賓運過來，您要是能抬一抬手，許家願意以車相許。」

「哼！我對車沒興趣。」馮恩和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他姓許的沒事，我該進大牢了。」

孫宏雷秒懂，站長是沒興趣嗎？沒興趣就不會作補充說明，沒興趣就不會擔心。站長這麼說無外乎兩種原因，一是覺得價碼不合適，二是覺得不夠穩妥。

價碼方面應該很合適了，孫宏雷覺得是第二種原因，但是他不能表現得太聰明，就像楚囂說的，余則成在站長眼裡是一個能力稍顯不足，但是忠心耿耿的人，如果一下就看穿了站長的意圖，站長就更擔心了。

所以孫宏雷準備試探一下站長，把主動權交給站長。

「是啊，是啊。我也覺得斯蒂旁克這車太招搖了，我就跟龐副官說您不喜歡車。」

「嘖！」馮恩和猛回頭，苦笑一聲，暗怪孫宏雷不夠聰明，但也放心了不少，「車，誰不喜歡啊。可是，他倒賣過軍用物品，攻擊過保密局執法人員，南京不會輕判他的。」

孫宏雷心中大喜，站長果然是擔心安全問題，於是決定加碼，「他們對自己的罪行再清楚不過了，所以要下血本保那個姓許的。我說您對車不感興趣以後，龐副官說，用美元也可以，跟車價相等的美元。」

站長的眼睛更亮了，「能人不少啊，他們還有那麼多美元？」

孫宏雷知道站長動心了，聰明地轉移了話題，他要替站長想個放人的借口，「站長，我聽說，許團長抗戰的時候立過功。」

果然，站長很感興趣，「什麼功？」

「隨棗會戰的時候他受過嘉獎，腿受了重傷，這才轉到94軍，跟沈參謀長干。」

孫宏雷在沈參謀長几個字上加重了語氣，馮恩和沉默了，他知道，這個沈參謀長是沈醉的表弟，沈醉他可得罪不起……

孫宏雷還在表現自己不太聰明的地方，給站長科普美元的好處，「站長，現在錢還叫錢嗎？就是紙啊，只有金條和美元才站得住，敲得響，一輛斯蒂旁克的美元……」

馮恩和突然打斷了孫宏雷，「你和那個龐副官是什麼關係？」

孫宏雷知道站長是在試探自己，不過他依然平靜，「戴局長來的時候，處理楊文泉納妾的事，我經常去94軍，就認識了。」

馮恩和沒有找到任何破綻，微微點頭，一個戰術後仰，清了清嗓子說道，「姓許的立過功，可以考慮放他一馬……」

突然，馮恩和身體前傾，眼睛死死地盯著孫宏雷，「龐副官這人怎麼樣？靠得住嗎？」

「絕對可靠。」孫宏雷豎起三根手指，「站長，您看這樣行不行？我找個道上的人去收錢，錢到手了，這邊再放人。就算出事了，也是道上的人冒充我們去收錢，您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考慮到許團長是有功之臣才放的，跟別的沒關係。」

馮恩和滿意地點點頭，這個余則成，是個人才啊，值得栽培，不過他還是給余則成挖了個坑，「既然你都考慮清楚了，就這麼辦吧，有功之臣嘛，也不好趕盡殺絕。」

孫宏雷哪能聽不出站長的言外之意？不過他並沒有任何錶示，而是照單全收，下屬嘛，就是要幫領導背黑鍋。

「我去了，站長。」

「咔！好，太好了！這段過了。」

姜威和楚囂在監視器後面看得大呼過癮，這才叫演戲嘛，馮恩和跟孫宏雷兩個人你來我往，誰都不落下風。

整場戲看似平淡，卻暗藏機鋒，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馬屁戲，正是姜威想要的效果！

孫宏雷也豎起大拇哥，「馮老師，您演得真好。」

馮恩和也笑著拍了拍孫宏雷的肩膀，「宏雷啊，又有進步，好，真好！」

孫宏雷也沒忘了自己的好弟弟，他招呼楚囂過來，「都是小楚的功勞，他讓我按照職場上下屬的關係處理這場戲，我才能發揮得這麼好。」

「職場上下屬？」馮恩和眯著眼咂摸了一下紫薇，然後哈哈大笑，「好，有意思。小楚是編劇吧？前途無量！」

楚囂順桿就爬，「還是兩位老師演得好，以後有什麼戲，兩位老師一定要給面子。」

馮恩和笑得更爽朗了，「好說，好說，我這人就喜歡演戲，不要錢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