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母與子

納斯爾吃了癟一個人在卧室間發獃，沒多久就到了晚餐時間，之前的女傭端著晚飯走進了卧室。

「您的晚飯！」說著女傭就把手中的餐盤放到了床邊的床凳上。

「你別走！」看著女傭放下食物就要走，悶的發慌的納斯爾趕緊叫住了她。

「您還有什麼吩咐？」女傭轉過身立在床尾恭恭敬敬地說。

「你別那麼拘著，我就是無聊，想讓你陪我說說話。」納斯爾邊拿起一個雞腿邊說。

「對不起，我不能陪您說話。」女傭鞠了一躬回絕了納斯爾的請求就要離開。

「哎，等等，你別走，你不能陪我說話，我說你聽可以吧？」納斯爾迂迴試探。

女傭沒想到納斯爾會提這樣的要求，她被安排照顧納斯爾的起居飲食，但是禁止跟納斯爾閑聊。

光聽不說這個要求既不合理但也不過分，這倒讓她為難了，走了就是照顧不周，不走又可能違反命令。

看女傭並沒有要走的意思了，納斯爾趕緊說：「我就是一個人吃飯無聊，你看吧，我跟你也見了二次了，總該知道下名字，那麼以後也好稱呼，你說是不是？」

女傭站在原地低著頭沒有搭理他。

「誒。還真不說話了。不行，我就不信問不出她叫什麼！」納斯爾心裡暗自較勁。

「你說個名字也不算陪我說話，這個是禮儀，你說是不是，我看你那麼講規矩，這點禮儀總是清楚的吧。再說了，你看之前，里維拉，莉迪婭不都給我說了名字，你也不是第一個。」納斯爾邊啃雞腿邊瞎扯。

「帕夏。」女傭回了一句。

「帕夏。帕夏。這個名字比里維拉好聽。」只要是名字在納斯爾這都比里維拉好聽。

知道了女傭名字的納斯爾仔細觀察起她來，這個女孩年紀不大，看著大概十八九歲，長的不高一米六左右，皮膚稍有點黑，扎著高馬尾，低著頭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能看見她的鼻尖，還挺小巧的，從臉的輪廓來看，長相應該也不會差到哪去。

帕夏像是感覺到了納斯爾那賊溜溜的目光，把頭低得更低了。

正當納斯爾準備開口再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卧室門口。

「你在幹什麼？」一聲「惡龍」咆哮。

帕夏低著頭趕緊轉過身向門外走去，嘴裡一直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砰」房門關上，卧室間里只剩坐在床邊，獃獃握著雞腿的納斯爾。

「倒霉！陰魂不散！」納斯爾盯著手中的雞腿狠狠地撕咬了一口，腦中浮現出一幅「惡龍」天降的畫面，「怎麼哪哪都有她。」

餐盤裡的食物被納斯爾想象成了惡龍的各個部位，一點點被納斯爾消滅乾淨，一下干猛了，直接給自己吃撐了。

「我吃完了，帕夏！」納斯爾靠在床頭，嚷嚷起來。

「咔」的一聲，房門慢慢打開了，納斯爾懸著心緊緊盯著門口，心裡默念，「惡龍來了，惡龍來了！」

咒文十分好使，里維拉來了。

「我靠。我怎麼會想惡龍來了，我該想惡龍別來！」納斯爾心裡暗暗叫苦。

里維拉並沒有進門，只是往門邊讓了一下，只見帕夏從她身後走出，進卧室來到床邊收拾完餐具趕緊轉身出了房間。

「接下來就是該關門走了！」納斯爾等待著熟悉的橋段上演。

出乎意料的是里維拉不但沒走反而就那樣站在了門口。

「這是要演哪一出？」看著門口的納斯爾心裡恐慌起來，他是被裡維拉折騰怕了。

僵持了約三分鐘，納斯爾忍不住了，「那個裡維拉姐姐，你是要幹嘛？」

里維拉根本不搭理他，把頭轉向了另一邊，看著卧室外的走道。

「里維拉姐姐，里維拉姐姐。」納斯爾壓低了聲音輕聲呼喚。

「閉嘴，等著，夫人馬上來。」里維拉轉頭惡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又把頭轉了回去。

「我的天，那個瘋女人，我都搞不清楚自己是誰，就算真是她兒子，她那麼瘋我還是受不住，別一個不留神被她掐死了。」納斯爾對之前差點窒息的情景記憶猶新。

他自從醒來已經受到了極大的衝擊，甚至二次差點經歷生死，這家人實在不能用可怕形容，簡直就是瘋人院。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納斯爾還沒來得及細想，莫伊爾夫人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前。

「完嘍。」納斯爾又一次感覺到了絕望。

看著莫伊爾夫人走到他的床邊坐下，納斯爾都不敢直視她，生怕刺激到她禍害了自己的小命。

「艾倫。」莫伊爾夫人伸手摸到了納斯爾的臉頰輕聲地叫他。

「那個，夫人」納斯爾按照里維拉對莫伊爾的稱呼恭敬地說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說的艾倫，因為我的確不記得。」

「你是艾倫，我不會認錯的。」莫伊爾夫人一下緊緊握住了納斯爾的手，「我是的你的母親，我找了你十年了，你終於回來了。」

納斯爾趕緊看向里維拉，示意這個瘋女人又犯病了。

里維拉這次站在門口看都不看卧室，根本就沒理會他的意思。

「您先冷靜。慢慢說，可能我就是艾倫，你說說，我想想看。」納斯爾見請不到救兵只能自己應付。

「十年前，你偷偷離開官邸被壞人抓走了，現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還記得「聖殿騎士與惡龍」嗎？」莫伊爾夫人紅著眼眶說道。

「嗯，記得。」納斯爾把之前看的故事大概說了一下。

「那是你是失蹤前最愛聽的故事，那時候你每天晚上都要聽這故事才肯睡覺，我想你一定不會忘記。」莫伊爾夫人對納斯爾嘟囔著，「你看，你現在不都還記得嘛，你就是艾倫。」

「我去！你狠！」納斯爾看向門口的里維拉，萬馬奔騰，「原來在這等著我呢！」但轉念又想不通了，之前她好像不讓這個瘋女人認我，現在為什麼又反過來坑我了呢。

「艾倫，這些年...」莫伊爾夫人又說了一堆思念關切的話，納斯爾一點也沒聽進去。

此刻的納斯爾自己在心裡盤算著，「我說我不知道自己是誰走不了，瞎說我也說不清楚還是走不了，當了這個兒子同樣走不了，但是三選一，當兒子好像是最划算的，起碼不用遭罪，還能找機會向這母黑龍報仇。」納斯爾掃了一眼門口的里維拉，嘴角一歪「這樣看來，別說兒子，孫子也是可以當的了。」

「艾倫，你聽到媽媽說的了嗎？」納斯爾回過神就聽到莫伊爾夫人叫自己。

「誒！」納斯爾下意識應了一句。

「你想起來了？」這可把莫伊爾夫人高興壞了，轉頭對里維拉叫道，「里維拉你看，他就是艾倫。」

里維拉沒有回答，只是轉過身對莫伊爾夫人恭敬地鞠了一躬。

莫伊爾夫人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行禮，又轉過頭拉著納斯爾的手一頓感慨，說得還是這十年怎麼操心，怎麼在找他。

納斯爾手足無措，連話也插不上，就只能傻傻聽著，抽空他瞄了一眼裡維拉，就看見里維拉像是給了他一個白眼就全無動靜的站在那裡。

約莫說了半個小時，興許是莫伊爾夫人說累了，漸漸地她的語速慢了下來，被連珠炮轟懵了的納斯爾也終於緩過一口氣。

「夫人，不早了，您看是不是讓少爺先休息。」里維拉這時候走進了卧室來到莫伊爾夫人身後。

「嗯，好，里維拉你去把書拿來，我給艾倫講講故事，我想看他睡著。」莫伊爾夫人讓里維拉去拿睡前故事。

「不是吧？」納斯爾心情一陣憋屈，這次是要講第三部了不成。

里維拉轉身就出了卧室，看她輕快的腳步，顯然她對夫人的這個決定相當支持。

才一分鐘的時間，里維拉抱著一疊大概有一人多高的書走進了卧室，進門時為了避免碰到門框她還特意蹲了一下。

「我的天。我是低估了這個作者，這不是五部，難道這作者寫了一輩子就這麼一個故事，關鍵還有人看，這人的心得有多大。」納斯爾驚呆了，感覺自己大難臨頭。

「艾倫，這是你最喜歡的故事，這麼多年了我都讓里維拉好好收藏著，今天你又可以開心地聽故事睡覺了。」莫伊爾夫人讓里維拉把書拿到床邊，在地上鋪上一層毛毯，把書就放在了毛毯上。

「原來那個心大的冤大頭就是自己。」納斯爾無奈地被莫伊爾夫人放平躺到床上。

莫伊爾夫人拿起最上面一本書就開始讀了起來，里維拉就站在床尾，眼睛直勾勾看著納斯爾，眼神中透著滿滿的惡趣味。

故事的內容和前二部幾乎一樣，只是這次的主角是第一代勇者的孫子了，惡龍還是那條惡龍。

「人都換了二次，惡龍始終就是殺不死，果然禍害貽萬年。」想著他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裡維拉。不看還好一看更是來氣，只見里維拉正盯著自己，那得意的眼神直接能讓人炸毛。

納斯爾聽著莫伊爾夫人讀完了一本，順勢又要拿一本，趕緊阻止，「我今天不想聽了。」

「你不是最喜歡這個故事，是哪裡不對，我找醫師來給你看看？」莫伊爾夫人關切地說道。

「這些故事我聽多了也就不想聽了！」納斯爾解釋道。

「怎麼會？這已經是第九十七次讀給你聽了，之前你都很開心，聽著聽著就睡著了。」莫伊爾夫人疑惑地說。

「好吧。九十七次，看來這個冤大頭是當定了，假如我真是什麼艾倫，我得有多腦殘，才能堅持下來的。」納斯爾不敢再多說，萬一說錯又整些其他的那可受不了，心想還是忍忍吧。

之後莫伊爾夫人又連著讀了五本，這次的故事都已經發展到勇者的第七代傳人了，惡龍還是那條惡龍，納斯爾聽了一陣倒還真困了，這個跟數羊好像有異曲同工之妙，不一會兒真的睡著了。

莫伊爾夫人看著納斯爾睡著，合上了手中的書，對著里維拉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兩人就一起離開了卧室回到了隔壁的房間。

莫伊爾夫人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到床邊的梳妝台前，里維拉站在身後。

莫伊爾夫人看著鏡子里的里維拉說：「明天你帶這個艾倫去做下潛力測試。如果他不是風屬的，你想辦法也要讓他變成風屬。」

「是。」里維拉點頭示意。

「還有，無論他是誰，他只能是艾倫，這點下午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吧，你明白要做什麼了？」莫伊爾夫人跟剛才在艾倫面前的形象發生了很大變化，簡直判若兩人。

「是，我會安排把消息散布出去。」里維拉再次點頭。

「很好，你出去吧！」莫伊爾夫人說完，里維拉恭敬地鞠了一躬就出了房間。

莫伊爾夫人坐在梳妝台前回想起了下午和里維拉的對話。

里維拉在納斯爾面前把夫人打暈送回了房間放到床上，隨後莉迪婭就跟了進來。

「現在怎麼辦？」里維拉問莉迪婭。

「讓夫人休息下，我給她用個有助睡眠的咒文，然後我去調配點寧神的藥劑等夫人醒了給她喝了應該能有效果。」莉迪婭回復道。

「不用了。」莫伊爾夫人睜開了眼睛，嚇得里維拉跪在了地上。

「夫人，對不起，剛才對您動手！」里維拉聲音顫抖地說。

「沒關係，你起來。」莫伊爾夫人坐起身一招手示意里維拉起來，然後轉頭對莉迪婭說道，「我沒什麼了，你先出去吧，等下我讓里維拉去取寧神藥劑，你幫我先去準備一下吧。」

莉迪婭很識趣地離開了房間，房間里只剩下主僕二人。

「里維拉。」等莉迪婭走遠莫伊爾夫人坐到了床邊，對身邊的空位拍了一拍說，「你過來坐。」

里維拉剛犯了錯哪裡敢造次，站在原地不敢動。

莫伊爾夫人站起身到她身邊把她拉到了床邊，讓她挨著自己坐下。

「你是我看著長大，這些年沒有艾倫，你一直陪著我，我當你是我親女兒一樣，所以有些事我只能讓你知道。」莫伊爾夫人抓著里維拉的雙手繼續說道：「我知道隔壁的男孩不是艾倫，但是我要他成為艾倫，他沒有記憶，年紀也正合適，我想有這麼一個兒子，你能明白嗎？」

「是的，夫人。」里維拉想起這些年莫伊爾夫人對孩子的思念，被莫伊爾夫人的話感動了。

「嗯，等下你再去試試，他是不是真的沒有了記憶。如果是假的，你也別傷了他就讓他離開城鎮吧。是真的，那他就是艾倫了。」莫伊爾夫人知道里維拉還放心不下，決定讓里維拉自己去判斷，當然她這麼做也是不希望里維拉和她之間產生隔閡。

「好的，夫人。」

里維拉起身就要去隔壁試探納斯爾被莫伊爾夫人一伸手攔住了，「別急，等等再去，讓我好好看看你，我們也好久沒這樣待著了，休息休息吧。」說著莫伊爾夫人把里維拉抱進了懷裡。

里維拉在夫人的懷裡趴得很是舒服，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這甜美的時光在隔壁一聲大叫「有沒有人」中被撕裂。

里維拉抬起頭看了夫人，夫人點了點頭示意是時候了，里維拉起身帶著半肚子的怨氣就去了納斯爾的房間。

莫伊爾夫人整理完思緒，拉開了梳妝台的抽屜，裡面放著一柄血跡已經干透的匕首。

她輕輕取出匕首，在燈光下看了一會兒又放了回去，關上了抽屜。

隨後她睜著雙眼躺到了床上，眼神空洞地看著床頂，直到燭火熄滅。

第二天清晨，納斯爾還在美夢中，就感覺有人站到了他的床前。

一睜眼，就看到一襲黑衣，他馬上意識到，面前的是里維拉，差點嚇得從床上掉了下去。

「你幹嘛？」納斯爾蜷縮在床頭，眼睛緊盯著里維拉。

「起床。」里維拉直接掀掉了納斯爾的被子。

「啊！」納斯爾驚叫一聲。

「你鬼叫什麼！起來穿衣服，跟我走。」里維拉丟了一件青色的披風給納斯爾。

納斯爾昨天睡覺連衣服都沒脫，聽著故事就睡著了，這下起床倒是方便了。

「我想...我想...」納斯爾接過披風吞吞吐吐地想說什麼。

「想什麼？說，這麼不像男人。」里維拉狠狠地說道。

「我想方便！」納斯爾輕聲地說。

「呃！」里維拉完全沒想到他說的是這個，臉一下羞地通紅，還是無奈地扔出一句，「出門左轉就是。」

「好！」納斯爾丟下披風，趕緊下床一溜煙跑出了卧室。

不一會兒，納斯爾方便完，回到了卧室門前，探頭探腦不敢進去。

「你搞什麼？好了就跟我走。」里維拉拿著披風就走到了房門口，他把披風往納斯爾手裡一塞，拽著他的手就要往樓下走。

「等等，我穿上！」納斯爾被他拽得有點疼，而且他也不知道這麼早里維拉又要搞什麼花樣，「我們是去哪？」

「帶你去神殿做測試。趕緊，主教很忙的。」看著納斯爾披上了披風，里維拉一把抓住納斯爾就下了樓。

官邸門前，阿登已經備好了馬車等著，里維拉把納斯爾塞進了車廂，然後坐到了他的對面。

阿登等他們坐定一提韁繩，馬車朝著神殿就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