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諱疾忌醫
韓樂勃然大怒,指著地上的太醫厲聲說道:「你怎麼敢欺瞞孤?你給大王開的分明是柴胡,這是治療瘟疫的!」
趙王撐著虛弱的身子說道:「王后不用擔心,寡人吃了葯,馬上就會好的!」
韓樂卻說:「大王,這庸醫害您!」
趙王皺了皺眉,那個御醫則是被嚇得快昏死過去了。
「此話怎講?」趙王問。
韓樂對著地上的太醫怒目而視:「治療瘟疫絕非是只用一味柴胡就夠的,還要佐以各種其他清熱祛毒的藥材,可這庸醫給您開的葯里分明只有柴胡,他這不是存心想害您嗎?」
「來人,將這庸醫拉下去斬了!」韓樂轉身對侍衛命令道。
「慢著!」趙王有氣無力地喊道,「此事也不能全怪御醫,也許他另有苦衷。」
「大王,他若不是有意謀害您,怎會開出如此簡單的藥方?」韓樂爭辯道。
趙王擺了擺手,「罷了,先將太醫押入大牢,待寡人身體好些后再做定奪。」
「謝大王不殺之恩!謝大王不殺之恩!」太醫連連叩頭。
「哼!便宜你了!」韓樂瞪了太醫一眼。
太醫被拉下去了以後,韓樂看向趙王,道:「眼下還是趕快請良醫入宮,火速為大王診治,以免耽誤您的病情!」
趙王苦笑了一聲:「就聽王后的安排罷!」
不久后,韓樂從民間招募了兩名醫師,入宮為趙王診疾。
「怎麼樣了?」韓樂在一旁焦急的問道。
兩名醫師互相交換了眼神,其中一個年長的搖著頭說道:「大王這病,恐怕……」
「恐怕什麼?」韓樂不滿的問。
「殿下恕罪!」那年長得醫生抬起頭看著韓樂,顫顫巍巍的說道:「恐怕是很危險!」
醫師沒敢說趙王已經病入膏肓,只是說危險。
韓樂冷哼一聲:「危險?我聽說二位先生在城中治癒了不少得了瘟疫的病患,怎麼到了大王這裡就束手無策了?」
那個年輕的壯了膽子開口:「殿下,城中那些病患大多是得病不久的癥狀尚比較輕微,但大王不同,大王的病情拖得太久,臟腑都已經收到病毒侵蝕。」
「我只問你們二人能不能治?」韓樂面無表情的詢問。
兩個醫師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濃濃的殺意讓他們明白,想活下去就必須說能治。
但這兩個人的醫術的確治不好趙王。
在強烈的求生欲的驅使下,那個年輕的醫師靈光一閃:「殿下,臣知一人,或許可治大王。」
「誰?」
「聽說邯鄲城中來了一位神醫,名曰扁鵲,此人就在丞相府上。」
韓樂聞言,立即吩咐:「速派人去請扁鵲先生!」
地上那兩個醫師忙問:「那殿下,我們二人呢?」
韓樂把目光看向病榻上的趙王,得到了對方的允許后,才對兩人說道:「你們兩個滾吧!」
「唯!」
兩個太醫連滾帶爬的離開了趙王的寢宮。
「王后!」趙王吃力的抬起手,召喚著身邊的韓樂。
韓樂俯下身子,來到趙王身側:「大王!」
「秦夫人,他們母子還好嗎?」
韓樂聽趙王問起秦夫人母子,心中不禁一涼。
這種時候了,趙王居然還惦記著秦夫人母子?
「她們很好!」韓樂不冷不熱的回答了一句。
「那就好......咳......孤也許久未見他們母子了。」趙王的聲音很虛弱。
韓樂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還是強壓住情緒,安慰道:「大王不必擔心,您會好起來的。扁鵲先生很快就到。」
相府。
神醫收了幾個徒弟,正指揮幾個徒弟幫他搗葯。田秀從外面走了進來:「神醫!」
「丞相!」神醫捋著須子淡了回應了一句,並沒見禮。
「新收的這幾個徒弟可還中用?」田秀看著走廊下面這幾個忙的滿頭大汗的徒弟,由衷的替神醫感到高興。
神醫卻說:「這些人資質愚魯,難堪大用!」
田秀安慰道:「人都是要成長的,神醫不妨慢慢培養他們!」
兩人說話間,宮中來了幾個武士,說是請神醫扁鵲入宮為趙王診疾。
一聽是趙王相親,神醫馬上躺到了躺椅上,裝起了死。
幾個武士不耐煩的說道:「請神醫與我等速速入宮!」
神醫依舊躺在躺椅上裝死。
一個武士準備上前拿人,田秀伸手攔下,那武士就是田秀,也只能滿臉為難的說:「丞相,你別為難我們,我們也只是來奉詔請神醫入宮的。」
田秀見此,也只好轉過頭輕聲對神醫說道:「神醫,醫者仁心,你不妨隨他們到宮中走一遭。」
神醫傲然的說道:「老朽從不為王侯將相診治,丞相不必說了。」
幾個武士沒了耐心,打算以武力強行抓人。
田秀瞪了幾人一眼,這幾人才退了回去。
「神醫!」田秀輕聲說道:「你不跟他們走,他們會抓你的!如果您實在不願去宮中,請您現在逃亡,秀願為您擋住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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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聞言,這才睜開眼睛看向田秀:「老夫若是逃走,丞相怎麼跟你們大王交差?」
田秀說:「要殺要剮是我一個人的,神醫就不用管了,您快走吧!」
神醫想了想,覺得不能連累田秀,便起身準備跟他們走一趟。
臨走以前,田秀特意囑咐:「神醫到了宮中見到我王,切切不可出言頂撞,大王已經不似從前,若您對他無禮,小心遇到危險。」
神醫輕飄飄的說了一句:「老朽知道!」
這神醫負著雙手,傲然的跟著幾個武士往宮中而去。
宮中。
一個婢女進來稟報:「殿下,神醫來了。」
韓樂忙說:「快請!」
沒多久,一個邋裡邋遢的老頭子就上來了,正是神醫扁鵲。
神醫來到趙王榻前,看了看對方憔悴的面容,連脈都沒診,就站起了身想走。
韓樂忙問:「先生何去?」
「當然是回家啊!」
「可是您還沒有為大王診疾呢!」
神醫看了一眼病榻上的趙王,搖著頭說:「你們家大王已經不用看了,沒藥可治了,趁早安排後事吧!」
「放肆!」趙王聽不下去了,發出一聲怒吼。
這個神醫從剛才進門以後連禮都不行,擺出一副桀驁不馴的態度,這就已經讓趙王很不爽,感覺尊嚴受到了挑釁。
現在他居然又口出狂言,說自己已經無藥可救,這讓趙王如何能忍?
「來人,將老匹夫拿下!」
趙王一聲令下,兩個護衛馬上走了進來按住了神醫。
韓樂揮手示意兩個護衛下去,兩個護衛猶豫了一下,還是放開了神醫。
「神醫!」韓樂來到神醫面前,恭恭敬敬的說道:「請您妙手回春,能治好我家大王,若是大王身體痊癒,孤願以千金相贈!」
「又是千金相贈?」神醫掏了掏耳朵,「你們這些王公貴族就沒點新詞嗎?」
韓樂只好說:「神醫只要願意出手相救,樂願竭盡所能滿足神醫一切需求!」
神醫依舊是擺出那副桀驁的樣子,絲毫不為之所動。
他的脾氣就那樣,看不上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貴族。
田秀跟他相處了那麼久,神醫尚且對此相當冷淡,更不必說是對趙王夫婦了。
「神醫!」韓樂見神醫不願出手相救,竟向他行了一禮:「請神醫出手搭救我王!」
趙王見自己的王后如此卑躬屈膝的向一個山野匹夫求情,心中已然大怒。
但一想到自己的身體快垮了,趙王便強壓住了心中憤怒。
趙王心想:「待寡人身體康復,第一個便殺了你這桀驁不馴的匹夫!」
神醫禁不住韓樂這麼真誠,只好坐到了趙王榻邊,為對方診治。
剛一上手,神醫就已經面色大變,但並未有所表示。
把完脈以後,神醫站起身,對韓樂說道:「大王的病症拖的太久,病毒已經深入到臟腑之下,已經極難調理。」
極難調理並不是說不能調理。
韓樂急忙哀求:「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家大王吧!」
神醫這才說道:「也罷,老朽就給趙王開上兩貼葯,先調理一下。」
韓樂親自為神醫研墨,對方在開了一副方子后,又從布袋裡留下兩瓶葯,就準備起身告辭。
趙王突然開口:「神醫且慢!」
神醫停下了步子。
趙王道:「寡人的身體有疾尚未痊癒,等寡人身體有所好轉,神醫再走不遲!」
神醫心中暗笑,這趙王是擔心自己糊弄於他,所以想將自己留在身邊,一旦情況不對就殺掉自己。
神醫更加看不上趙王了。
「好吧!」神醫並沒強行離去,而是選擇了妥協暫時留下。
「多謝神醫!」韓樂禮貌的拱手相謝。
「殿下!」神醫對韓樂說道:「能否請您幫我一個忙?」
韓樂道:「先生請講!」
神醫從懷中摸出一本醫書遞給韓樂,韓樂很是疑惑,不明白神醫的意思。
「這書中記載的是我畢生的醫學知識,請您將此書送給丞相,他看過以後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韓樂接過書,鄭重的表示:「我一定把書送到丞相手上!」
轉眼,韓樂命人把醫書送到田秀手裡。
田秀看著手上的醫書,有點不明白神醫的意思。
上官文君卻看出了端倪:「先生不好!神醫只怕是有難了。」
「這話怎麼說?」田秀問。
「醫書是一個醫生不傳之密,我聽聞通常只有臨死之際,醫生才會把自己畢生所學傳授給徒弟。這神醫居然把他的所學都交給了您,這分明是在託付後事。我想大王的疾病恐怕已經到了神醫不能診治的地步,故而他才留此書向您示警!」
田秀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我這就入宮去把神醫救回來!」
醫書被送到田秀手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田秀來到宮中要求面君,結果被告知趙王要到第二天早上才能召見田秀。
無奈,田秀只能等第二天早上再來拜見趙王
第二日清晨,田秀再次來到王宮。
沒等他見到趙王,就從侍衛嘴裡得到一個噩耗,神醫昨夜已經被殺。
田秀聽聞這個消息如遭雷擊不敢相信!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田秀頹然的看著身旁的護衛問道。
那護衛說:「卑職也不清楚,只是聽說而已……」
護衛斷斷續續的將昨晚發生的事情給田秀說了一遍。
經過他這麼一說,田秀才明白神醫為何被殺。
事情倒回到昨夜。
趙王服用了神醫開的葯以後,果然感覺身體輕鬆了不少,前兩天趙王已經不能進食,昨晚已經有食慾了。
人能吃飯就說明是病快好了。
就在趙王高興的時候,秦姬哭哭啼啼的找到趙王,說是公子誕垂危。
趙王便讓神醫去為公子誕診治,誰知神醫只是去看了一眼就告訴秦姬,說公子誕已經病入膏肓,無葯能治。
秦姬大怒,認為神醫危言聳聽,於是跑到趙王面前告神醫的狀。
趙王早就對神醫有所不滿,經過秦夫人這番煽風點火,更是震怒。
趙王將神醫叫來質問道:「你為何不願替公子診治?」
神醫說:「老朽醫術淺薄,實在治不好公子!」
「混賬!寡人病的和公子一樣重,你為何都能治療?你分明是不願盡心!」
神醫只得解釋:「大王,您是成年人五臟六腑多比公子強健的多,公子還是個孩子,他的身體怎麼能和您比呢?」
「胡說!」趙王咆哮道:「你分明就是故意不願用心為公子診治!」
秦姬也跟著說:「大王,這老匹夫如此目中無人,請您為妾做主!」
趙王對秦姬說道:「夫人不必擔憂,這老匹夫給寡人開了一副藥效果不錯,你讓人照方抓藥,把葯餵給公子即可!」
神醫一聽,發出一聲冷笑。
「你笑什麼?」
「我笑大王愚蠢!」
「放肆!」
神醫淡淡的說道:「我給你開具的葯,藥力過猛,不適合公子那個體質,他若是吃了,五臟六腑受不了那麼猛的藥力,會死的更快。」
「你胡說!」趙王吃力的坐起身子,沖著神醫咆哮:「寡人是天子,是趙帝,有上天庇護寡人的子孫,同樣有上天庇護,怎麼可能死?」
神醫一點不慣著趙王,直接潑了瓢冷水給他:「你是人,你的子孫也都是人!你們得了病也會死!」
趙王終於忍不住了:「老匹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頂撞寡人都能容忍,但你居然敢說寡人只是個普通人,不是天子,你分明是想死!」
「那你殺了我好了!」
「你以為寡人不敢嗎?」趙王盛怒之下命人拖出去將神醫斬首。
神醫捋著鬍鬚,大笑道:「想不到堂堂趙王只有這點氣量!」
趙王本想嚇唬嚇唬他,他求個饒就放了他,沒想到這傢伙還敢口出狂言。
這次趙王再也無法忍受,竟真的把神醫殺了。
但是神醫剛剛被殺,趙王就後悔了。
當然了,這些都是后話了。
田秀聽護衛說完,早已經怒不可遏。
他攥緊了拳頭,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隨後他的拳頭慢慢舒展,「去稟明大王就說田秀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