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殺我別用兄弟刀
給劉異開門的正是昔日天陵山玄雲寨的三當家孫艷艷。
曾經一身胡裝英姿颯爽的女當家人,現在頭梳高髻,臉施薄粉,上身穿硃紅色短襦,下身一襲寶石藍長裙。
整體看上去嬌艷明媚,宛若小家碧玉一樣。
她像是換了一個人。
可惜,劉異對她的印象實在太過深刻,又怎麼會認不出。
剛剛只是看到背影,他就大致猜到了。
劉異一把推開大門,直接越過孫艷艷走進院中。
裡面院子不大,僅有一棟房,靠東牆整齊疊放一排已經劈好的木柴。
西牆那邊不知種的是花是菜,剛剛發芽,一片盎然生機。
院子總體看上去,還算整潔。
劉異掃視了一圈,問道:「怎麼,二當家不在嗎?」
孫艷艷冷著臉跟了進來,厲聲斥責:
「這位郎君,你怕是認錯人了。什麼二當家三當家的,你私闖民宅,我是可以告官的,你若再不出去,我就喊人了。」
「那你喊吧,順便告訴衙役你是玄雲寨三當家。」劉異譏誚地回。
孫艷艷的臉色越發陰冷。
她袖筒里,一柄小刀順著袖管無聲無息滑下,而後被她用食指和中指輕輕捏住,蓄勢待發。
「郎君一個人過來的?」
她邊問邊退,默默退回到大門邊上,輕輕關上門,順手落栓。
劉異面含微笑,看向對面刀子嘴、鐵子心的女人。
他以肯定的口氣問:「你想殺我?」
「有何不可?」孫艷艷冷冷地回。
「我兄弟恐怕不會答應。」
「張鼠嗎?他不會知道的,他以為我摔壞了頭,不僅忘記了所有,功夫也廢了。」
「我兄弟又不是傻子,這他也信?」
「為什麼不信,他親眼見到我衣不蔽體,差點被一群閑子糟蹋。」
劉異點點頭,恍然道:「苦肉計?原來你就是這樣欺騙我兄弟的。」
「只能怨他自己蠢,喜歡自作多情。你找上門來也好,我原本打算從他那慢慢套出你們所有人的底,現在就先從你開始殺吧,我要一刀一刀活剮了你。」
話音剛落,孫艷艷行動了。
一個縱跳,她閃電般飛到劉異身前,手中小刀凌厲刺出,直取劉異右腿。
之前玄雲寨那次打鬥已讓她明白,這少年身上有古怪。
任何兵器到他胸前,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道吸著走,改變方向。
所以這次她主攻四肢。
就在刀鋒離劉異不到三寸時,兩團黑影同時從牆外飛進來,旋風一樣。
電光火石之間,一團黑影擋在劉異身前。
另一團黑影,抓著劉異肩膀疾速後退,直到退到牆根。
劉異拍拍自己的小心臟給它複位,抱怨道:
「怎麼才進來,我還以為你沒追上耗子呢?」
鄭宸委屈:「不是你說一定要讓他把話聽完,才可以出手嗎?」
剛剛張鼠竟是徒手接的孫艷艷這一刀。
刀鋒入骨,現在他整個左掌被小刀穿透,血流如注。
他不是不能避開,而是不想避,這是愚蠢的代價。
張鼠的突然出現,讓孫艷艷措手不及,她像是被驚到了,竟沒攻出第二招。
劉異對孫艷艷隔空大喊:「我早告訴你了,我兄弟不會答應的。」
孫艷艷沒理他,看向面前的人,不可置信地問:
「九郎,你何時來的?你……你都聽到了?」
「剛好聽到你說我自作多情。」
「……」
孫艷艷神色複雜,卻沒有開口辯解,更沒有將小刀拔出來,就這樣任其插在張鼠手掌上。
此刻,張鼠面如寒霜,連發出的聲音都帶著絲絲冰冷。
「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那日你在刀槍庫採買,我一眼便認出了。」
「我這麼好認么?」
「一眼大一眼小,好認。」
張鼠這次沒有爭辯,說自己那是內雙。
「你不惜以毀掉自己清白為代價,只為誘我上鉤?」
「是。」
「這些日子相處,你的溫柔、善良、體貼,都是裝的?」
「不錯。」
「你原計劃何時殺我?」
孫艷艷沉默一會,最後答道:「你是最後一個。」
男子苦笑:「原來如此,我是不是該謝謝你將我放到最後一個殺?」
孫艷艷久久沒再說話。
張鼠忽然換上一副決絕神情。
「天陵山上對決時,之所以讓你佔了上風,是因為我慣不會對女子下狠手,但今天不會了。」
他把插在自己手掌的小刀一點一點拔出,速度慢得人懷疑他很享受這個過程。
其實拔刀越慢,痛楚越深,程度不亞於鈍刀割肉。
可張鼠神色木然,期間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彷彿是從別人身上拔刀。
等刀完全抽出來,汩汩血水順著手掌窟窿流得更盛。
張鼠無視左手傷口,用另一隻手將血淋淋的小刀握在手裡,充當自己兵器。
「來,我們一對一再戰一局。」
蹲在牆角的觀戰二人組,此刻無比默契地搖頭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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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兄長,你朋友是不是頭腦不好?」鄭宸小聲問。
劉異深表同意。
「友誼真的很神奇,前面那位已經失智多年,可我依然對他不離不棄。」
「那咱現在就看著?」
「隨他吧,現在才發現,跟我相比,原來我家耗子竟是個君子。」
要是我,明明自己這邊人員武力佔優勢,肯定選一起上啊,才不會傻了吧唧單挑。
「才不是,異兄長如雲中白鶴,品德淵渟岳峙,是天下第一等的正人君子。」鄭奕反駁。
我的偶像誰都不可以侮辱,偶像本人也不可以。
劉異現在對他的彩虹屁基本免疫。
那邊已經正式開打,反正他是看不出什麼門道。
他悄聲叮囑鄭宸:「若耗子處於下風,你別理會什麼狗屁的一對一,直接上去幫他。」
「明白。」
院子里,張鼠和孫艷艷已經交手了五十多個回合。
孫艷艷身上藏有很多柄小刀,張鼠不是劉異,沒有吸鐵石護體,她其實完全可以使用飛刀絕技。
可她像是忘了怎麼使用飛刀一樣,竟一直在跟對方近身拼刀。
以己之短,攻彼所長,力量上完全不佔優勢。
五十招之後,她雙臂上各添了一道半尺長的傷口。
入肉不深,但血水還是暈濕了兩條袖子,縱躍旋轉時裙裾飄蕩、紅衣飛血,揚灑得滿院都是,詭異而凄美。
兩人又纏鬥了二十多招,孫艷艷速度越來越慢。
作為近距離吃瓜的猹,鄭宸一直在跟功夫小白劉異現場解說。
「她剛才那招打錯了,不該用飛花掌的。」
「誰?」
「那女子。」
「哎呀,這招也錯了,她功夫真差……」
隨著鄭宸一聲叫喊,孫艷艷面門出現破綻。
張鼠手裡的小刀比腦子反應更快,刀尖對著孫艷艷太陽穴就插了下去。
孫艷艷躲閃不及,彷彿已經聽到了死亡的哀鍾。
她認命且從容地閉上雙眼,讓一切都結束吧。
「阿兄,我來了。」
刀尖在刺破她皮膚的瞬間猛然停住,女子鬢角幾根碎發被刀鋒銳氣割斷,籟簌落下。
孫艷艷沒有等到想象中的痛楚。
她猛然睜開雙眼,惡狠狠凝視張鼠。
「我技不如人,你殺了我吧,別讓我瞧不起你。」
張鼠將手裡的小刀猛地一擲,『咻』一聲后『叮』,插在地上,入仞半截。
「我不殺求死之人。」
言罷,他徑直走向劉異:「小六一,咱們走。」
被孤零零留在原地的孫艷艷,呆愣片刻后,默默滑跪到地上。
她拔出張鼠插在地上的那柄小刀,刀刃向內,朝著自己胸口狠狠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