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正經和尚誰叫這名

第30章 正經和尚誰叫這名

孫全友苦笑一聲:「她說艷艷綁了男人回房裡,事關她的名節,所以不肯在眾人面前講。」

劉異點頭,原來是這樣。

劉異沒想到,孫全友為了拖住他,死的時候都是睜著眼睛的。

要不是他每隔一會會逗引對方說句話,他也不肯定孫全友是否死了。

後來孫全友回復的字越來越短,間隔時間越來越長,到最後隔了好久都沒再吭聲。

劉異撿了塊石子,丟了過去。

沒動。

他又撿了塊大的,拋過去,沒想到孫全友直接栽倒。

他這才敢大著膽子走近去瞧。

「你說你,何苦呢?」

他替這位令人聞風喪膽的大當家合上眼瞼。

「雖然你可能不信,但我可以答應你,我這輩子絕不會害你妹妹。」

說完劉異站起身,沿著地道不緊不慢地繼續走下去。

他離開后,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孫全友鬆開了手裡攥著的半截竹籤。

玄雲寨大當家,此時終於安心呼出了此生最後一口人間氣。

劉異不知道,他無意中的一句承諾竟然救了自己的小命。

他最終沒有原路折返,而是沿著地道走了下去。

他記得那矮子在他背上時,每過一段路,就會輕摸一下牆。

劉異懷疑孫全友為了阻擋追兵,在迴路上布了什麼機關,他可不想以身犯險。

地道很長,估計又走出兩三里地,才看到往上的台階。

終於走到盡頭,劉異很興奮。

他上了幾十級台階后,發現這邊地道的出口很小,是圓形的,僅能容納一個身子。

上面好像被什麼東西壓著。

他往上頂了半天也頂不開。

內心一句卧槽,現在知道有功夫傍身的好處了。

想必江小白上去時就沒他這麼費勁。

他又試了幾次,感覺上面的東西好像挪動了一點點。

劉異心裡一樂,繼續往這個方向一寸一寸挪。

後來越來越省力,洞口竟完全露了出來。

劉異正高興,就看見洞口上方露出一顆光頭。

……不是江小白。

對方提著竹燈,正往下照。

劉異則往上瞧。

昏黃燈光映襯出光頭一張姿容俊秀的臉。

膚色凝白,劍眉修長,一雙柳葉眼下鼻樑直挺,嘴巴俊俏。

劉異頓時看得一愣。

這模樣要是換到一千多年後,可以越過海選,直接成團,簡直愛豆水準吶。

吳承恩老頭誠不欺世,難怪各路女妖精都饞大唐和尚的美色。

大唐出家人長的也太違章了。

對方看見劉異也是一愣。

「這下面怎麼有條密道哇?」

劉異在對方錯愕中,直接鑽了出去。

到了地面上他才發現,剛剛壓在洞口被移走的是尊佛像,難怪那麼重。

他又費力地把佛像移回去,堵住洞口。

「你……」

不理會對方的驚訝,他直接搶過和尚手裡的燈,提著轉圈照了一遍。

好傢夥,周圍大大小小的得有上百尊姿勢各異的佛像。

「這是哪?」劉異問。

「五百羅漢堂。」和尚回答,隨後他感慨了一句,「剛剛看見慧依王尊者在動,我還以為是自己心太誠,佛祖顯靈了呢。」

劉異發現這和尚很奇葩,對自己這個突然從地底下冒出來的來歷不明者,他竟然不害怕。

「你不問問我是誰,不怕嗎?」

和尚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

「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磐。」

劉異嗤笑,一根竹籤抵在和尚咽喉:「這樣也不怕嗎?」

和尚苦笑:「施主,貧道剛剛可是幫過你呀,你以為憑你自己能挪得動佛像?我在上面也出力了好不。」

我這該死的好奇心。

「老實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絕不動你一根頭髮。」

「那也要貧道有頭髮才行吶。」

和尚心說這少年真狡猾,跟誰聽不懂似的。

「剛剛除了我,你可還看見什麼人上來了嗎?」

「貧道剛到這裡,不曾見到。」

劉異估計那兩人走遠了。

江小白曾在這裡出家,對慈雲寺熟的很,他想找個藏身之處太容易了。

「我想出去,該怎麼走?」

「寺院大門已經關閉,除非著火輕易不開,你最好等明早再走,混在香客中出去。」

劉異撤回竹籤,他只想嚇嚇這個奇葩和尚,沒想到對方應答得很從容。

這種從容跟江小白那種面癱又不太像,鎮定中透著一股臨危不亂的氣質。

「我說我不小心迷路誤闖進來的,你信嗎?」

和尚戰術性附和點點頭,我信···你家迷路都是往別人家地底下走。

他學著劉異的語氣:「我說我只是個借宿的僧人,不管閑事,你信嗎?」

劉異呵呵輕笑,感覺這和尚頗為幽默。

「我也信,謝謝你啊。」

「謝什麼?」

「謝你放我出來,還有今晚的分榻之恩。」

好容易找到個倒霉蛋,還有趣,可不能放過。

否則他今晚睡哪?

「我哪有說過要收留你。」

竹籤再次抵在和尚咽喉,劉異嬉皮笑臉地威脅:「你說過的。」

「貧道剛剛想起,確實說過。我的寮房在西邊,請隨我來吧。」

和尚提著燈,帶著他走了一會才走出五百羅漢堂。

劉異不由得感嘆,一間羅漢堂就已這般恢宏,整間寺院搞不好比玄雲寨佔地都大。

可惜現在是夜晚,不方便一覽全貌。

朦朧夜霧中,和尚領著他沿著石板路前行,沿途的參天巨木和葳蕤花草靜默無聲。

他們穿過好幾所院落,中途竟再沒碰到一個僧人。

劉異好奇地問:「別的和尚晚上都在老實睡覺,你大晚上跑去羅漢堂幹嘛?」

「貧道彷彿聽見佛祖在召喚。」

「說實話!」

「白天誦經時不慎打了個瞌睡,呼嚕聲太大吵到了香客,住持罰我睡前擦一遍全寺佛像。」

劉異『噗嗤』出聲,原來和尚中也有差等生。

他們又穿過一道月亮拱門,進入一處僻靜的小院。

院中僅有一間僧房。

「我就住這裡。」

「你自己?」

和尚點點頭。

劉異心想,寺院對這名掛單的差等生待遇還不錯,竟住獨門獨院。

和尚吹滅燈籠,帶劉異走進僧房。

房間不大,最靠裡面放著一張睡榻,上面青色鋪蓋疊放得很齊整。

睡榻旁有一張書案,案上擺著一盞青銅底座的菜油燈。

油燈的火苗在他們進門時被風吹得跳了跳。

橙明的燈光,把几案上翻開的佛經和旁邊的白宣,都照得微微泛黃。

劉異長舒一口氣。

累了這麼久,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下。

只是苦了耗子他們,沒找到我,他們現在一定很著急吧。

不管了,先睡一覺。

他直奔卧榻,鞋都沒脫就躺了上去,擺成個大字形。

「和尚,你的榻不夠大啊,看來睡不下兩個人。」

和尚無奈搖搖頭,坐到几案前。

「卧榻讓與你好了,貧道今晚坐在這讀讀經,寫寫字。」

劉異會心一笑,這和尚上道。

他假寐片刻,強撐著眼皮,又從榻上起身,悄悄走到和尚背後。

他想睡前把這和尚弄暈,免得他趁自己睡覺時偷偷溜出去喊人。

此時,和尚跽坐於几案前,姿勢端正,聚精會神。

劉異默默站到他身後,發現他正在紙上寫字。

筆力蒼勁如游龍,筆鋒鸞翔鳳翥有筋骨。

好字啊!

他盯著看了半天,『瓊俊』兩字中只認得後面一個。

「你寫的啥?」

和尚驚訝回頭,錯愕一會回道:「一位僧人的法號。」

「誰起的?」

「不好嗎?」

「第一次見出家人的法號偏旁,又是王,又是人的,很怪呀。」

和尚瞳孔縮了又放,震驚於少年敏銳的洞悉力。

「你不妨說說看,怪在哪裡?」

「第一個字我不認識。」

僧人微怔,敢情你白話半天,是個文盲啊。

劉異不認識第一個字,是因為有些字簡體、繁體差異很大。

他雖認識些繁體字,但僅限於TVB字幕里常有的那些。

不認識,但不影響他的胡說八道。

他批判道:「以王做旁首,不是夠清高,自比為玉,就是夠貴氣,自比帝王,哪裡像個出世僧人的法號?」

和尚被說得一愣,不像嗎?

「那第二個字呢?」

「俊嗎,不是形容長相,就是形容才幹的。像俊俏啊,才俊啊,這裡大概指俊傑。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僧人默默重複著少年出口成章的詩句,「只有半句?」

劉異接著道:「下半句: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僧人呢喃重複,徹底痴了。

他不是驚訝於少年信口拈來就是一首好詩,而是這首詩表達的意境。

楚霸王至死都不願貪生……

生當作人傑……

而我……

莫不是佛祖借這少年之口來點醒我?

否則他字都認不全的小賊,何能說出此番話。

劉異渾然不知自己已然成了別人心中佛祖代言人,還在那繼續胡謅。

「你說一個僧人起這麼個法號,可見是有多麼放不下,何苦出家呢?」

和尚定定望著面前的少年,突然抬手抓住劉異小臂。

「你想出去嗎?不用等明天了,這就跟我走吧,我一刻也不想等了。」

「啥?」

「我決意聽你的,即可還家。」

「等等……你要還家?」也太禿然了。

「等等……你還家,跟我有啥關係呀?」啥叫聽我的?

你別亂冤枉人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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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一根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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