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共險
話本小說誠不欺人!
因為在此刻就發生了只有在話本里才會發生的情節——某才子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某佳人,然後譜寫了一曲千古佳話。
墨玄恰恰也是在危難關頭救了她……斜倚在墨玄懷中,李瑰月怔愣住。
突然——
系帶斷裂,墨玄的面具跌落,正正砸在李瑰月臉上。
話本里的佳人可沒遇到這樣窘迫的境況,她該用何種表情面對呢?
誒,等等,誰家兒郎,如此姝色?!
鬢若刀裁,英眉雋秀,目似秋水長天郎朗,鼻若膽懸尤其挺秀,唇若紅櫻厚薄適宜……
早知此人氣質高華,不想相貌也如此絕艷,真真叫女兒家也汗顏!
被一味貪看,墨玄頗為尷尬,負氣將那不爭氣的面具一腳踢到角落。
李瑰月回神,也暗惱自己好沒羞臊,盯著陌生男子一頓猛瞧,她忙掩飾著去看害她差點跌倒的東西,來緩解內心的羞恥。
原來是一金色細圓筒害她差點跌倒!
細圓筒上陽雕了團團簇簇的薔薇花,此刻不及細查,李瑰月只隨意將其收入袖中。
扭頭一看,墨玄已站在一幅壁畫前面,仔細觀摩。
身材頎長,秀逸出塵,如芝蘭玉樹在前,李瑰月不由自主地又細細偷瞧。
「李姑娘,你來看,這幅畫為何這麼奇……」墨玄回頭,和小姑娘偷看的眼神撞了個正著,他尷尬地拿手抵唇,輕咳了一聲。
「哦,哪裡奇怪了,我看看。」李姑娘大大方方上前,邊觀瞧壁畫,邊狀似無心道:「墨公子相貌出色,乃我平生僅見,卻為何要拿面具遮擋起來?」
墨玄再未看她,一徑盯著壁畫,半晌才說:「我其實不喜歡這幅容貌的,身為男兒,當以陽剛為美。」
「哪裡不陽剛了?春陽艷艷,亦是驕陽,別人求而不得,怎墨公子反而嫌棄。」瑰月也看著畫,認真答他。
墨玄扭過頭來,滿眼探尋:「當真陽剛,而不陰柔?」
李瑰月這才扭頭回望他,慎重而誠摯地答他:「艷若驕陽,亦極為陽剛!」
「哦——我有個兄長,少時他嘲諷我如敷粉描紅的婦人,陰柔軟弱,不如換上裙裳,索性做個女娃……」墨玄聲音低啞迷茫。
李瑰月急急轉身,說:「相信我,他是嫉妒你才這樣說的,你不會就此上當,從此拿個面具遮擋自己的容貌吧?」
四目相對——
一個過盡千帆,儘是懷疑;
一個少經人事,卻甚坦蕩。
墨玄先敗下陣來,因少女的眼神才真艷如烈陽,讓他有點承受不住。
「也不是全為此——但你的話我記住了,謝謝!」
「這才對啊,可不要上了你哥哥的當,他就是不希望大家看到你比他還俊美。」
墨玄笑,一剎那如冰雪初融,朝陽破曉,他沉沉應道:「我知!」
心臟「砰砰砰」,跳得太歡實了,李瑰月以手按心:你跳得這樣快,被墨玄聽到怎麼辦,你是想羞死我嗎?
「呵呵呵……看畫,看畫!」
群山環繞的一片盆地,有個村莊,一群手拿武器的軍士正在村中大肆屠殺,男女老少一個也不曾放過。遠處有旌旗招展,隱約看出是個「吳」字。
「什麼啊,這是說吳廣王曾經率兵屠過一個村?不會吧!」
「你不信?」
「不信!我們家有秘史的,其實很多大家族都自己修史,就是怕斷了傳承,史書里說吳廣王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君主。」
「那你方才看到沉香亭進口門柱上的字句了嗎?」
「確有字,但我沒太留意內容。」
李瑰月很不好意思,實在是她自負又大意,如若不是墨玄拉住了她,她怕是早摔死了。
「開局何茫然,建功在仙山。」墨玄淡淡念出了一句話,負手踱了幾步,說:「故紙堆里記載,沉香木亭是早於太液湖而有的,正是南楚王陵地宮入口。你方才如若按『山』字中間一豎,就可以從正門進入,而不用來個驚險墮落。」墨玄謔笑,足見心情不錯。
的確,仔細回想,進口右邊的木柱應該才是陣眼生門,李瑰月略作沉思,問:「你說,這是南楚王陵,是哪位王的,義王還是仁王,反正烈王被大越帝君敕令葬在了荊州西塞山。」
「開——國——楚——王——吳——廣。」墨玄一字一頓。
「你既然有家族史書,自是知道,吳廣一介平民,起點很低,長沙之前,全憑一腔孤勇、悍狠才屢屢得手,其實他既缺兵械又缺軍資,可經長沙后,他突然變得豪富,軍士武器配備精良,軍資更是充沛,所以才能打下江南半壁江山。」
「倒是——的確如此,這有什麼隱情嗎。」瑰月不太確定,問:「難道和這幅畫有關係嗎?」
墨玄不語,將手指向下一幅壁畫。
一箱箱不知名物資被從山谷抬出,遠處山谷盆地中已經火光衝天。畫面中心,一個將軍打扮的人站在山崖邊,長風獵獵,將軍意氣風發、滿臉得意,手裡倒垂的寶劍正兀自滴血。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你是說,吳廣靠血洗了某個山村發家,這個山村的財富足以讓他征伐天下?」
這個認知讓李瑰月很不舒服,本以為的英雄可能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她難以接受,所以詰問墨玄的聲音有些高亢。
「所以史書不可全信,因為編書的人也可能被蒙蔽。」
「那,這裡為何沒有棺槨?還有,不是說這是王陵嗎,怎就剩個地宮了,一點陪葬物都沒有。」
墨玄也很疑惑,道:「這就不知了,這裡顯然遭人破壞過,外面的薔薇花道原本是步步殺機的,現在只是能困住不通陣法的普通人而已,也許財物被闖入之人挪走了吧。」
沈蓉跌跌撞撞地走著,迎面碰上一個人——
一個男人。
一個很好看的男人。
深衣如墨,面似冠玉;
眉飛入鬢,雙睛點漆;
頭上金冠煌煌,端的是貴雅無雙。
「沈姑娘?」
「是的,您是……?」
「在下蕭長空,特地和榮王殿下一道來營救二位姑娘的。」
蕭長空?天下第一美男之一?
《天下美男榜》果然不是虛言,僅就蕭長空,無論氣質容貌都遠勝李琅!
沈蓉羞澀行禮:「謝謝世子前來相救,您看到月兒了嗎,我們走散了。」
「我知,我的軍師有破陣之法,他囑咐我們無論碰到誰,都要告知對方,原地待命,莫做無謂探索,待他破除陣眼,我們就都能自己安全走出去。」
"哦,那就是說我們只要等在這裡就可以了嗎?您的軍師懂陣法?月兒……月兒說她也懂陣法,因此我們才信她來到這裡的。」
「你是說,李小姐她懂陣法?」蕭長空皺眉發問。
「是啊,不過,可能是月兒瞎說吧,她若懂,又怎會任我們走散,她自己也不知所蹤。幸虧世子趕來,不然……不然就……」
「噢?」蕭長空深深斜了眼沈蓉,並未再復多言,他原地盤腿坐下,說:「那就等著軍師的好消息吧。」
大殿的門豁然洞開,天光從外面投射進來。
李瑰月又驚又怕地舉手遮擋。
片刻后,適應了光線,李瑰月見到一位麻衣短褐的老人正站在她面前。
來人慈藹一笑,拱手為禮:「李小姐,終於找到你了。」
先前,墨玄說大門只能從外面打開,她還擔心來著,憑沈姐姐他們這些人,如何才能走到沉香木亭,就是走到了又如何懂開啟大門的機關?
當時,墨玄說:「應該還是有人能懂的吧,要不然,如何能安然進入荷花大陣再到這裡呢。」
「墨玄,真被你猜對了,果然有人來救我們了。」
瑰月喜悅回頭,卻不見了墨玄的蹤影。
「李小姐,你在跟誰說話呢?」
童老奇怪地問:「還有其他人在這裡嗎?」
「啊?沒……沒有呢,我是高興地自言自語。」
不知為何,李瑰月隱瞞了墨玄的存在。
「小姑娘,有緣再見羅,其實我不是盜墓的,下次有機會再告訴你吧。」
李瑰月頓步,這莫非就是傳說的「傳音入密」之法,否則前面的老人為何毫無察覺地繼續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