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問診
慶功年宴盛大的開場，草草的收尾。
再度被一群人圍在養心殿，像琉璃一樣被小心看護著，胤禛無奈的揉了揉眉頭。
「宴會結束，你們也該回去了，這是要在宮中留宿嗎？」
「皇兄……」
允禮紅著眼眶，欲言又止的看著他。
胤禛故作輕鬆，毫不在意的解釋著：「朕只是偶感風寒，所以近日味覺不太靈敏，你們不用這麼大驚小怪。」
但在場的人沒有一個相信他的話。
允禔更是冷著一張臉，彷彿要衝出去和誰干架似的，「皇上，你的身體健康事關江山社稷，切不可諱疾忌醫。」
「大哥，朕真的沒事。」
胤禛繼續解釋，但在其他看來就是掩飾，允禎努力剋制著心中的不安，走到胤禛身邊，語帶哀求：「四哥，你就看看太醫吧。」
「十四，大過年的，何必驚動太醫……」
不等胤禛說完，弘暉就帶著弟弟妹妹，拽著太醫匆匆趕來了。
「皇阿瑪，太醫我找來了。」
之前一直替胤禛隱瞞，知曉他不願看太醫也不強求的允禩，猝不及防發現他不知何時失去了味覺時，心底的惶恐徹底按捺不住。
悄悄找到弘暉，讓弘暉找來了太醫。四哥總不能連兒子的請求都不在乎吧？
弘暉比允禩想的更多，他不光是拉來了太醫，還把能跑動的弟弟妹妹都帶來了。
「弘暉，你……」
胤禛驚愕的看著這麼多人的出現，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呢，就被子女們團團圍住。
「皇阿瑪，你為什麼不看太醫？不看太醫病怎麼會好？是怕吃藥嗎？」
弘晝轉動著黑溜溜的眼珠子，氣鼓鼓的看著胤禛。
「皇阿瑪，你看太醫好不好？」
布爾和輕輕的扯著胤禛的衣袖，眼眶微紅，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面對人高馬大的兄弟，胤禛想拒絕就拒絕了。可對上軟硬兼施的子女，胤禛到底是狠不下心。
沉默了一會兒，終究還是點了點頭：「行吧，叫太醫診脈吧。」
見胤禛同意，眾人鬆了口氣，連忙讓開，讓一眾太醫上前把脈。
看諸多王爺和太子、皇子都聚集在這裡，太醫們惴惴不安，是生怕皇上生了什麼大病，一個接一個皺著眉頭，認真嚴肅的上前診脈。
「如何？」
允禔性子急，第一個問了出來。
諸位太醫左看看右看看，最後推選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太醫出來回稟消息：「皇上龍體無虞，只是殘留了一絲風寒的痕迹，再吃兩副湯藥便可痊癒。」
「朕都說，朕沒事了。」
聞言，大部分人都鬆了口氣。
從進殿開始，一直沉默的允礽突然開口：「王鶴盛王太醫呢？本王記得他是皇上的御用太醫。」
當年，自他將胤禛踹下台階之後，就知曉了皇阿瑪將御用的太醫王鶴盛派給了胤禛。這麼些年下來，也確實一直是他在負責胤禛的身體健康。
「這……」
幾位太醫面面相覷，略顯猶豫的回答著：「王院判素來只負責皇上的龍體，並不在太醫院值班。」
「所以王太醫呢？皇上，不如叫王太醫出來替你診脈。」
允礽直直的盯著胤禛的表情，沒有錯過他那一瞬間的躲閃，心猛得往下一沉，果然，胤禛是在脈象上做手腳了。
其他人依稀記得王鶴盛這個名字，瞧允礽和胤禛之間的氣氛，漸漸也明白了些什麼，養心殿又沉寂了下來。
「你們先下去吧。」
「是，臣等告退。」
將太醫院的太醫都揮走，胤禛端肅的坐在椅子上，許是知道瞞不住了，看著眾人開始解釋：「不必找王太醫了，他在替朕製藥。」
「制什麼葯？」允礽步步緊逼。
「朕從前身體不好，自然是制一些調養身體的葯，也請過脈了，這葯的效果你們也看到了，挺好的。」
「那為什麼會失去味覺，甚至嗅覺呢？」
允禟沒忍住問了出來，作為敬酒的人選，允禟注意到了，不僅僅是感受不到味道，杯子拿的離胤禛的鼻子那麼近，他卻一點異樣都沒發現，所以嗅覺也出了問題吧。
「一點小小的副作用而已。」胤禛說得輕描淡寫，但其餘人卻難掩擔憂和心疼。
失去味覺和嗅覺，只算是小小的副作用，那這個葯真的只是調養身體嗎？又是在通過什麼手段調養身體呢？
「好了，再說下去就涉及皇室秘聞了。事關江山社稷，你們就不要再問了，朕也不會再說了。」
胤禛拿出了皇帝的威嚴，理由說得冠冕堂皇，其他人困於身份，也不好再追問，當然了這不代表他們就此放棄，只不過暫時不在胤禛面前提起，害怕惹他不快。
本就身體狀況堪憂，要是再氣出點什麼可怎麼好。
眾人默契的對視了幾眼，決定背著胤禛繼續查，現下也不再糾纏，紛紛告退。只有允礽還留在原地一動不動。
允禔多看了兩眼，想說什麼卻被老三允祉拉了出去。弘暉也在胤禛的安撫下，帶著弟弟妹妹們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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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養心殿只剩下胤禛和允礽二人。
「胤禛，你恨我嗎？」允礽突兀的開口。
胤禛抬頭，看了眼眸色深沉的允礽，沉吟片刻，搖了搖頭。
「為什麼不恨？要不是我當年把你踹下……你怎麼會、怎麼會到今天這個地步呢？」
允礽顯然是不信之前胤禛的託詞，或許是作為「加害者」，他更能捕捉到胤禛這個「受害者」的變化吧，哪怕胤禛遮遮掩掩，他心底也很清楚，胤禛的身體一定是出了大問題了。
「說一點怨念沒有是假的，我又不是聖人，」胤禛露出一抹微笑，「當年你的那一踹，我其實感受挺多的，有對你的怨恨，對皇阿瑪的失望，對這個位子生出的野心……」
「也是在那之後，我從被動轉為了主動，所以有了土豆的出現，看似退出了權利中心，但實際上一步步握緊了實權，也握住了皇阿瑪的信任。」
到了此刻，胤禛也不介意和允礽聊一聊自己曾經的謀算，當然大半都是假的，不過允礽聽不出來就是了。
「所以，二哥，你那一腳，讓我有了行動上的改變，我有過怨念，但沒有恨意。畢竟我成功坐上了皇位，至於其他的負面影響，也是我應該接受的。」
「坐上了皇位，就要替江山社稷考慮，二哥你的文治武功都不差，我自然也可以不計前嫌。這幾年我們也算是君臣得宜，自然什麼怨念也消解了。二哥，你也該讓這件事過去了。」
胤禛站在江山、站在帝王的角度考慮這件事，看上去是對自己的不在意，但也是因為對大清的過分在意。
比起一味打感情牌，顯然是這樣的理由更容易讓允礽相信，也更符合胤禛一直以來表現出來的形象。
可胤禛不計較了，不代表允礽可以就這麼放過自己了，從知曉胤禛身體出現問題的那一天開始，愧疚就在不斷折磨著他，叫他難以安眠，不止是對胤禛的愧疚，更是對大清江山的愧疚。
「二哥，若是實在想不開的話，日後就替我多照看一點弘暉吧。」
聽見胤禛這話，沉默了許久的允礽緩緩抬頭，認真的看著胤禛，欲言又止。
「我也算是個好皇帝吧，可惜……還有許多事要人去做，子承父業，我想弘暉也會是一位好皇帝的。為了大清江山，之後二哥就多幫幫弘暉吧。」
「胤禛，我從未後悔過推薦你，你是好皇帝。」允礽絲毫不否認胤禛的功績，頓了頓，輕聲說道：「我會護好弘暉的，弘暉定然也會是一位好皇帝。」
聲音很輕，但承諾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