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你哪裡不舒服?
平賀純一郎穿著黑色的西裝,還打領帶。
他還以為要脫掉西裝外套和裡邊的襯衫,才開始治療,沒想到衣服穿得好好的,那個大林醫生已經出手了。
而且兩針都扎在自己小腿。
「啊,醫生,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難道治療落枕……不是應該扎在脖子和肩膀上嗎?」
平賀純一郎看著腿上上多出來的毫針,大惑不解。
「平賀警部之前有接受過針灸治療的經驗嗎?」
「有過幾次經驗。」
「怪不得你會對我的治療感到奇怪。」
「咦,難道只有我會感到奇怪嘛?我落枕——不舒服的地方,明明是在肩頸部啊。」
林決明笑了笑,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解釋道:「身體疼痛的地方那阿是穴,一般針灸治療都是扎阿是穴,但那種療法是最基本的,像我們這種專業人士,往往喜歡遠端取穴,可以免去脫衣服的麻煩。」
「第一次聽說這樣的說法,請指教。」
「像是落枕,主要看是不舒服的位置是什麼經絡的循經路線,像平賀警部你那個位置,正好是膽經的路線,所以選腿上的懸鐘穴治療。」
說著,林決明閃電出手,又給平賀純一郎的雙手手背上扎了兩根。
「為什麼……為什麼忽然又扎手了呢?」
「這個穴位叫外勞宮穴,也叫落枕穴,一般作為輔助治療。」
之後,林決明給四個穴位上了電麻儀。
「平賀警部,我還有其他客人要接待,失陪了。十五分鐘后,我會再過來,給你拔針。」
「好的,好的。」平賀純一郎點頭。
林決明走到會客區,然後看到了坐在那裡等候的客人。
穿著淺色短裙和咖啡色防嗮衫,戴著黑色口罩的今田美櫻。
「啊,今田小姐,好久不見,我還以為你的病已經好了,所以最近都不過來了。」
今田美櫻起身半鞠躬,道:「大林先生,不好意思,我上周去千葉市拍了一個廣告,都沒回東京,忘記跟你說了。」
「為了工作的話,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今田美櫻指著自己的臉,有點興奮地說道:「臉上的那塊斑,顏色最近幾天變淡了,沒那麼明顯。所以我想快點徹底治好它,以後就可以拋掉這個煩惱了。」
「不著急,請跟我過來診療區吧。」
今田美櫻躺在診療床上后,脫掉上衣,林決明一如既往地給她治療。
「石原前輩的新劇《不良人妻的逆轉》已經定檔了呢,下個月就開拍。早上她特地打電話過來告訴我這個好消息。她給我推薦另一個角色,是扮演女主角的妹妹,我下午要過去試鏡。」
「果然……看來石原小姐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了呢,所以最近才沒叫我過去出診了。」
「她也跟我提起了大林先生,說沒想到效果意外的好,只是治療了五次,已經差不多痊癒了,已經可以正常工作。她說有機會一定跟著我過來這裡,親自登門,感謝大林先生。」
「哦,告訴她不用那麼客氣。本來我這裡現在就有點忙,都快開始要取號等待,要是來感謝的人也過來,那我可真有是三頭六臂都應付過來了。」
今田櫻美抬手捂嘴一笑,道:「針灸館這邊,變化確實是越來越大了。我記得第一次來的時候都沒幾個人,剛才在門口碰到有四個女生同時出來……人氣真的太旺了。」
「都是多虧大家關照。尤其是像今田小姐這樣的好客人。」
「說到底,還是因為大林先生治病技術過關啊,不然像是這種深藏在居民區的針灸館,一般人根本不會願意進來體驗的。」
「過獎了過獎了。今田小姐你真會說話。」
「哪裡哪裡,我只是實話實說。」
……
十五分鐘后,林決明走到平賀純一郎身邊。
「平賀警部,可以拔針了。」
「啊,請快點!鳥山前輩剛才已經發消息過來催我了,我再不過去,他就要發火了。」平賀純一郎看著手機屏幕。
「稍等一下。」林決明撤下電麻儀,然後兩手抓住平賀純一郎腿部的兩根毫針。「我現在會用力搖晃著出針,這個時候請你用力扭動脖子。」
「什麼?我脖子現在根本就動不了啊,你讓我扭動脖子,這太強人所難了吧。」
「平賀警部,你是在質疑我的專業嗎?」
「啊,那個……」
林決明板起臉,道:「既然你是來看病的,那是不是應該按照醫生的指示去做?如果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隨心所欲的話,那為什麼不自己給自己治療呢?」
平賀純一郎沒料到林決明忽然間會發起火來。
難道就因為自己剛才那一句抱怨?
「抱歉,我並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我從早上到現在,脖子都僵硬,完全動彈不得,稍微一動就痛得要命。」
「剛才不是已經給你做過治療了嗎?難道你以為剛才的治療不會給身體帶來任何變化?」
「這個……好吧,我試試看。」平賀純一郎無奈地笑了笑,「請開始吧,大林先生,我會聽從你的指示。」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這時,林決明兩手抓著懸鐘穴上的毫針,開始大幅度轉圈,這是針灸手法中的盤法,簡單來說就是畫圈圈,會在短時間內製造強烈的刺激。
「請扭動脖子吧。」
平賀純一郎忍著痛苦試著扭動脖子,大概是因為腿部太痛了,反而不覺得脖子有什麼明顯的不適感。
成功了!
脖子實現了左右扭動,雖然還是略顯僵硬,但是至少辦到了。
「咦,已經好了嗎,這麼快?」
林決明公事公辦地說道:「平賀警部,請到前台那邊支付治療費,價目表在牆上。」
「哦,謝謝你了,大林先生,剛才如果有什麼得罪的地方,請不要放在心上!我先走了!」
想到前輩還在等著,平賀純一郎急匆匆去前台交了兩萬元,然後就徑直離開了。
——
兩分鐘,平賀純一郎在兇案現場另外一邊的房子門口,見到已經問完話,站在門口的鳥山大島。
「前輩……詢問已經結束了嗎?」
「結束了。這家人在案發當時也不在。」
「所以,嫌疑人在殺人之前有沒有和死者爆發語言衝突,就無法核實了嗎?」
「哎呀,那不重要,查不到就查不到吧。反正這個案子性質很明確,屬於故意殺人,證據確鑿,沒什麼疑點。」
「哦,那咱們還要去案發現場後邊那戶鄰居家去問話嗎?」
「別費事了。走個流程就好,為了這種兇手已經自首的案子,用不著那麼拚命。」鳥山大島掏出一根煙點燃,叼在嘴裡。「走吧,去停車場。回警視廳去。」
「是。」
兩人沿著街邊走去。
鳥山大島忽然叫道:「純一郎。」
「有何吩咐?前輩!」
「你剛才故意留在針灸館,不只是單純的為了治療落枕吧?你可不像是那種會在辦案的時候,為了治療落枕而耽擱時間的傢伙。」
「啊,被前輩你看出來了嗎?」平賀純一郎低頭一笑。
「有查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嗎?」
「目前還沒有。」平賀純一郎扭動了一下脖子,「不過,治療確實有效果的,你看,現在脖子能動了。就是不能報醫保,一次收兩萬元有點貴。那個大林先生治療手法很專業,只是沒想到年紀輕輕脾氣那麼大。」
「哦,他對你發脾氣了?發生了什麼事?」
平賀純一郎具體講了一下事發經過。
「那你不配合人家的治療,提出質疑,人家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鳥山大島笑了笑,又道:「呵呵,我要是被人質疑辦案手段,我也會生氣。只是干我們這一行,不能跟民眾發脾氣——不然那些人會指著我們的鼻子說,是他們納稅養了我們,還要投訴找媒體,恨不得上國際頭條。」
「聽前輩這麼一說,我都有點想調走了。」
「私下抱怨幾句嘛,各行各業誰沒有辛苦之處呢。對了,言歸正傳,你認為那個大林醫生有沒有嫌疑?」
「呃……王氏針灸館的客流量很大,在我接受治療期間,陸續有客人過來。大林先生同時治療多人,非常有經驗,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案發當晚,他住在對面公寓,有好幾個住戶的口供都能證實,他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所以我認為他的嫌疑很小。」
「唉,那個母子入室兇案看來不好查啊……說不定兇手故意那樣做,只是為了誤導我們,將我們引入錯誤的調查方向。要不然,怎麼會留下那麼明顯的指向性證據呢。」鳥山大島猛抽了兩口煙。
平賀純一郎說道:「可是,使用針灸專用的不鏽鋼管毫針扎在死者眼睛里,實在讓人不得不聯想到兇手的職業是針灸師,或者有關係,因為一般人不會買那種東西,也不會想到使用毫針來施虐。」
「這附近的正骨院整骨院針灸館太多了,針灸師少說也有幾百人,一個個排查的話,都不知道寫出來的調查報告有多厚。」
「前輩,現在不都實現無紙化辦公了嗎?」
「我這人守舊,碰到這種懸案,我就喜歡列印報告出來翻著看,方便做筆記。」
——
王氏針灸館。
「阿明,剛才那個警察說了什麼,你發那麼大火?」陳青蓮問道。
「我說在出針的時候讓他扭動脖子,他說脖子痛,不肯配合。」
「就因為這個,所以你就發火了?」
「我沒發火啊,只是講話語氣重了一點。」
陳青蓮搖頭笑道:「你真是越來越像你爺爺了,他就是那個臭脾氣,病人要是提出什麼疑問,他就不耐煩了,大吼著叫病人出去以後別來了。我有時候過去叫他吃飯,我都怕他連我一起罵。」
林決明父親開的醫館和爺爺開的醫館,都在自己家樓下,是一棟四層小樓。
「這不是應該的嘛,既然不相信就不要來看,覺得沒效果可以退錢,來了又不配合,怕這怕那,純粹浪費時間。」
「可是……人家是刑警啊,你不怕人家找你麻煩?」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怕什麼,來了這裡都是病人,什麼職業都一樣。」
「可是,人家要是調查你的真實身份怎麼辦?一查就知道你是外國人,在日本不可能有合法的針灸師執照。非法行醫這可不是小事。」
「就為了這個專門查我?東京刑警應該沒那麼閑吧。不說這個了,媽,現在都快四點了,我有點餓了,你去冰箱里找的食材,給我做點吃的吧。」
「你餓了?對,我們只吃了早茶,都沒吃午飯。這個時候腸胃都排空了,我也有點餓了。」陳青蓮立即打起精神,搓著兩手,道:「好,我去做菜,你等著。」
看到老媽前去料理區翻找冰箱,林決明心裡大氣一松,終於把老媽這條「尾巴」暫時打發走了。
二十分鐘鍾后,來了一個林決明意想不到的「客人」。
「阿……黑川小姐,你怎麼來了?」
只見,穿著淺藍色夏季運動服套裝的黑川龍葵一個人推門進來。
「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所以想過來看看。」
「你身體不舒服……不舒服的話,可以等晚上見面再告訴我啊。」林決明壓低聲音。
黑川龍葵站在門檻前,往館內張望了一下。
「好像有人在做料理,是你母親嗎?」
「你這都能聽出來?」
從門外是無法直接看到館內料理區的。
「我聽到了切菜的聲音。」
「阿葵,你哪裡不舒服?有那麼緊急嗎?」
「林君,可以進去再說嘛?」
「好吧,你過來這邊。」
林決明沒有帶黑川龍葵去會客區,而是把她帶到得了一張沒人的診療床上。
相對來說,這裡更為隱蔽。
黑川龍葵坐著,林決明站在旁邊。
「阿葵,你到底哪裡不舒服?」
黑川龍葵抿嘴一笑,忽然抓住林決明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媚眼如絲道:「這裡,好像有點不舒服。不是今天才開始出現的,只是變嚴重了。」
「阿葵,你這是……」
林決明看她那痴痴的表情,微微漲紅的臉色,哪裡像是心臟不舒服的病人。
「今天沒見到林君,總感覺心裡很亂很空洞。呆在網吧包廂里,那種狹小昏暗的環境讓人覺得窒息,我又去咖啡廳坐了坐,即使看著明亮的戶外,心情還是無法平靜——忍不住想來見你。我知道這樣做很任性,但……我實在控制不了自己。實在對不起!」
黑川龍葵低頭致歉。
林決明心頭一熱,靠上前輕輕抱住黑川龍葵的頭,道:「阿葵,你是個傻瓜嘛,怎麼像個小孩子一樣,我們之前明明說好了……」
黑川龍葵眯上眼,輕輕擺頭,任由頭髮絲在林決明的胸口來回磨蹭。
搞得林決明心猿意馬,坐立難安。
「是的,林君說得對,我也這樣覺得。」黑川龍葵肯定地說。
突然,陳青蓮在另一邊喊道:「阿明,飯菜都做好了,可以過來吃飯了。」
林決明猛然一驚,道:「阿葵,你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兒,我得馬上過去了,不然我媽會找過來。」
「我想認識一下林君母親。不如……林君介紹給我們認識吧?」
「怎麼介紹?說你是病人?她又聽不懂日語,沒法和你交流。」
「我會一點中文,簡單的問候,還是沒問題的。」
「你會中文?怎麼你從來沒說過,那你現在說兩句來聽聽。」
黑川龍葵舔了舔嘴唇,然後輕聲開口:「林君,我、我愛你。」
忽然間,黑川龍葵抬起雙手緊緊抱住林決明的腰,把自己發燙的臉深埋在他的胸口。
這一幕,陳青蓮並沒有看到、小島杞子沒有看到、武藤光子也沒有看到。
但是……
五十嵐野艾,卻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