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惜春

89惜春

皇上做事向來思慮周全,細緻入微,他給三春做媒看的不只是家世,連婚後夫妻是否能志趣相投和睦相處也考慮了進去。當然也不會忘記賈家敗落之後三春在婆家的處境問題,畢竟女人在婆家的地位與娘家的家世是息息相關。

迎春的夫婿司徒慶身為宗親對妻子的家世沒什麼要求,剛開始也只是想找個老實不會欺負長子的添房搭伴過日子而已,喜歡上迎春之後更不會在意那些細枝末節。探春就是因為沒找到合適的人選,皇上看她是賈環的姐姐對她又有所期待,才會被留宮觀察的。最小的惜春卻比她們兩個要好處理一些,畢竟她只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哥哥雖有個五品爵位,但算家世時同輩的親人錦上添花或許可以,起關鍵作用的還是直系長輩,哪怕是叔叔的身份也比哥哥管用。因此對於本就沒什麼家世可言的惜春,賈家被抄與否對她的影響真的不算很大。

限制少了就更能放開手腳,皇上給惜春找的夫婿是工部正七品的知事,禮部侍郎劉家的四兒子。此子從小就是個畫痴,書讀得能讓孔老二落淚,卻畫得一手好工筆,被皇上相中后親點到工部當畫師,也算年少有為。他雖是嫡子,可上有兄長下有幼弟,在家裡也不如何受寵,前面三個哥哥娶妻都要比前一個降一等,到他這裡還能找個勛貴出身的也算走了大運了。劉家身為老牌書香世家對傳家很有一套,為避免兄弟爭家產鬩牆之禍,成了親即可得到自己一房的產業,沒了妯娌間的爭鋒,小倆口成親后關起門來過日子也算清靜。

考慮再三認為處處妥帖后皇上才讓徒昱告訴賈環,賈環對皇上的辦事能力早已五體投地,既他都說妥當了,再沒不同意的道理。徒昱也知道要想戀人把全部心思都放到自己身上,在處理掉他身邊那些讓他牽腸掛肚的人之前是不可能的,於是在賈環同意后他就開始積極運作起來,爭取早日把煩人的傢伙都打發走。

這天他假借到工部辦事,在經過劉小四身邊時不經意掉了副還沒裝裱的畫,劉小四作為一位講文明懂禮貌的好孩子,見有人掉了東西馬上彎腰拾起來打算歸還給失主,只隨便卷了卷的宣紙自然就展開了,劉小四不經意的掃了一眼就看住了。人都說字如其人,當然賈環那樣有意騙人裝叉的不算,畫也是人內心的一種表露,劉小四本身是個擅畫之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副女兒之作。筆觸清冷疏離,又帶著些許淡淡的憂思,充滿了靈情,一位臨窗展卷,蹙眉落筆的憂鬱少女好似能從畫里躍然眼前。他看呆了,心裡只覺悵悵的酸酸的,生平第一次想做個賊,乾脆把畫藏起來不還給人家算了。

但他畢竟是個好孩子,做不出在光天化日之下當面為盜賊的事,在徒昱辦完事復又折回后,起身雙手將畫卷奉上。「這位兄台,你的畫掉了。」眼裡水汪汪的,好生不舍。

「啊,這是榮國府我一個朋友的四妹妹畫的,正托我為他裝裱呢,沒想到竟掉了,多謝兄弟為我拾起來。」徒昱一副失而復得的驚喜模樣,幾句話的工夫把畫的出處和作畫人的來歷露得清清楚楚,他說話的聲音很小也不怕別人聽到,端看這老實人會有什麼反應了。

「裝裱嗎?在下也會一些,手藝不算太好,不知可一試否。」劉小四的腦子從沒這麼靈光過,榮國府的四姑娘雖他見不到,但能為其裱一副畫也算與之神交一場了。

「好啊,工部能人義士多不盛數,能得兄台相助再好不過了。畢竟是女兒家所作,我也很苦惱要不要拿給外面的裝裱師傅看呢,只是會不會耽誤兄台辦事。在下徒昱,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徒昱爽朗一笑,好像解決了大問題似的。

「在下劉新,不耽誤不耽誤,我很高興能為姑……徒兄弟效勞。」劉小四抱著畫連連後退,生怕被徒昱搶回去。

徒昱見他入了套也不再多糾纏,約定過十日來取後轉身離開,只留下見畫傾心的劉小四在那裡發花痴。

劉小四在家裡不大受寵,那也是相對而言。比起要繼承家業的長子,嘴甜可愛的小兒子,他是不大招人待見,可他也是自己的親兒子親兄弟不是,見他日漸發苶消瘦,老兩口和兄弟們急得團團轉,最後派出八面玲瓏的小弟去套話,看看這悶葫蘆到底怎麼了。劉小六悄悄進了四哥的屋,看到他對著牆上正干漿糊的畫發獃,眼神痴痴的幽幽的盯著畫,實則心卻不知飛到哪裡去了。他和老五是雙胞胎,只比四哥小了三歲,今年已經十五了,也是風流場中滾過幾滾的人物,哪能看不出老四正在犯花痴害相思呢。當下就跑回去向父母告了一狀,大聲嚷嚷四哥被畫里的美人纏住了。

劉母一聽這還得了,叫下人點著火把就要去四兒子房裡把畫燒了,可進屋一看那畫,回頭就把小兒子削了一頓。丫亂嚷嚷啥,山水畫里哪來的人吶。劉四隻是木訥並不傻,被老娘和弟弟一鬧就知道這事瞞不住了,何況他也不想瞞著。榮國府四下透風,到寧榮街上找個下人給幾個大子就能問出上上下下所有的典故來,男未娶女未嫁的,他既心悅之求母親快點求親去方為上策,否則被人定走了他哭都沒處哭去。

劉母聽了兒子的心事後也覺得兒子與人家姑娘有緣,當家主母沒事時聽個小曲是正經消遣,大都被灌輸了點才子佳人的浪漫思想。兒子以畫入情,正應了她心中對愛情的嚮往,也有心成全兒子的一片痴心。榮國府的四姑娘原是寧國公的嫡親孫女,父母雖亡也是因為她是老來女年紀與父母相差過大的關係,算不上命硬克父母。賈家雖男人拿不出手,但女孩兒卻被賈家老太太教育得不錯,從貴妃到子爵夫人再到皇上身邊的女官都是瓊閨秀玉一般的人物,仔細算來還是他們家小四高攀了人家姑娘呢。

劉小四也知母親的為難,雖心裡急的很也只得容家裡慢慢想辦法,見了親切和善能說會道的新朋友徒昱時,難免被套出幾句來。徒昱緊繃住笑意給他出主意,賈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剩下你們工部的賈政了,讓令尊請工部尚書出馬再沒不應的。哪怕稍顯我們仗勢欺人也無所謂,你要知道自從甄家倒台後勛貴人傢俱是人心惶惶的,賈家前三個丫頭都被老太太送出去攀高枝去了,餘下的四姑娘恐怕也難逃這種命運,從賈家女人那裡想辦法你只有含恨終身的份。

此言一出劉小四拍案而起,心裡更添了一股子要救心上人脫離苦海的豪情,雄糾糾的跑回家死活讓老爹去找工部尚書去提親,聲明錯過了賈四姑娘他就出家去。劉老爹被氣個半死,卻也不敢招惹向來牛脾氣的四兒子,萬一真出家去他得被老婆埋怨死,最後只得厚著臉皮去求同年的工部尚書。

工部尚書早得徒昱受意,正在家裡等著他呢,低下的小官不認得徒昱是誰,他身為天子近臣對這位爺可知道得一清二,哪敢不盡心。在劉老爹提出請求后他想都沒想就應了下來,反倒讓劉老爹有點摸不著頭腦,他這同年是這麼熱心的人嘛,以前怎麼沒發現呢。工部尚書笑哈哈的任老友打量,心裡琢磨著怎麼嚇唬一番賈政那劣貨,平日里沒少給他擦屁股,這次也讓他為難一下。

賈政被頂頭上司單獨叫去本已是戰戰兢兢,突然壓下來的婚事又好似晴天霹靂一般。明年皇上出了孝後年又可以大選了,惜春今年才十四歲,正好是入選的年紀,宮裡沒了貴妃,探春又沒有動靜,他們原本還想再送一個姑娘進去呢。現在被一品大員把婚事提到頭上,有心不應還真就沒那個膽子,送賈家的姑娘入宮不過就是想扒著裙帶子陞官而已,如若得罪了上司別說來年陞官,明天就得回家吃自己了。他心裡沒了主意,只能賠笑說要回去商量商量,哪知老大不放過他,冷哼一聲就將他趕了出去,充分表現出對他落了自己面子的不滿。

一身冷汗的賈政也不坐在工部里數蒼蠅了,急急忙忙的跑回家裡找老娘想主意去了。賈母聽了也是一陣眩暈,好容易養大個姑娘只定給禮部侍郎的四公子,能為賈家帶來什麼好處。可要是不答應,別說好處,兒子的官位都要保不住了,現在賈家連個能撐腰的人都找不到,別說一品大員,就連順天府的府尹他們也得罪不起,虎落平陽被犬欺說的就是他們賈家如今的處境。

被找來商量的賈珍見賈母賈政兩個已經基本上同意妹子的婚事了,心裡不由得一陣彆扭,可他又說不出讓二叔丟官去吧,他還指望這個妹妹出頭這樣的話來,只得捏著鼻子認下這庄倒霉事。反倒是尤氏看比他更清楚些,惜春從小在榮國府里長大,連對老太太和太太她們都沒多少感情,更別提一年見不到三次面的哥哥了,以她的冷清性子哪怕當了皇后也別指望能為賈珍做什麼。賈珍聽老婆這樣一說,再細想妹妹素日行止,也算心平氣和的應下了婚事。

賈家既同意,兩家就開始正式三媒六聘的走禮,鑒於劉小四老大不小了,工部尚書又指著明年三初六大叫好日子,惜春出嫁的日子就被定在明年的暮春時節。惜春早得了賈環的信,三哥既然滿意她對定下的婚生事也不排斥,只是備嫁的時間太短讓她頗有微詞。賈環對惜春小妹妹的報怨回以苦笑,這個日子是皇上定的,他老人家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說不定你前腳剛出家門,後腳北靜王領兵就到了。

事無萬全之策,雖然總有些小瑕疵,但對姐妹他算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為她們安排打算了。如今三春都有了著落,母親外祖一家和對他好的下人也都接了出來,賈環這才覺得身上的重擔總算是落了地,前所未有的輕鬆起來。晚間躺在床上他忍不住咯咯笑個不停,在紅樓里折騰這許多年,身邊人的命運都因自己而變,好歹不算白來一回。

徒昱扯過被子把不老實的戀人卷在裡面,既然他的心事已了,接下來是不是就能全心投入與他談情說愛了,十四歲也不算小了吧。看著身邊睡得小臉紅撲撲的小人兒,徒昱心裡的騷動越來越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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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賈環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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