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願，溺死在次元（8）
「呦，這不焚嘛，還真是巧哈！」
「………」糖葫蘆攤位旁，正想默默後退的岑鋒保持沉默，看了眼狄愷歌。
別說，還真有種意外相遇的樣子。
藍淼也看過去，岑鋒面無表情點點頭，「是啊，好巧。」
「怎麼沒點笑容。」狄愷歌湊過去，打量著岑鋒肌肉微微抽搐的臉龐，「見到你我可是激動死了！」
岑鋒沒回答，他正抱著幾隻娃娃，手背纏了幾圈白色的不明長條紙。
這些娃娃，是他在娃娃機前投了幾十次幣抓的，這種機器果然是騙錢的，傻子才會連抓幾十次。
「岑…鋒哥哥……」
唐欣抓著他的衣角，她見到那麼多人悄悄躲在後面，怯生生露出一個腦袋，手裡握著糖葫蘆。
「咦，原來還帶了位小姑娘！」狄愷歌又是一副才發現的驚呼模樣，他知道這是唐隱那傢伙的妹妹。
不像自己是獨生子，單身狗一個，傳宗接代的事兒跟他是沒關係了。
岑鋒看向狄愷歌與廖小黎，這兩人經常出來轉悠他是知道的，他倒是沒料到藍淼也會一塊跟來。
這才幾天，希望藍淼沒被這倆人污染。
藍淼瞅了眼岑鋒，又是偶遇的情節，他記得上次替小黎開家長會時碰到過，不得不說真有緣分。
廖小黎將存錢罐塞進藍淼手裡，他走上前幾步去摸唐欣的腦袋，唐欣低著頭，狄愷歌看得挑眉不斷。
岑鋒默默瞥向不老實的狄愷歌。
「………」
檀兒更是眼皮直跳，她吸了一大口氣，然後咽下去，不對勁很不對勁，自己管這壞蛋做什麼。
替天行道，可不能讓好好的小姑娘，被這蔫壞蔫壞的傢伙帶壞了。
她這樣想著，走上前擠開廖小黎，微傾著身子，抬起手輕摸著唐欣腦袋，幾縷髮絲從前額垂落。
廖小黎還沒發育，檀兒比他高多了，不過對於班級里的同齡女生而言，她還是要矮一些的。
「不是…你做什麼？」被擠走的廖小黎有些懵圈，他看了眼檀兒的舉動問。
「怎麼了，廖小黎同學？」檀兒不滿說，她的手掌用力了幾分，「難道我做了奇怪的事情嗎？」
「………」廖小黎去找地面有沒有樹枝，腳下的些土剛好用來畫圈圈。
唐欣腦袋被壓著，她舉手想捂又放下，先把糖葫蘆放進了嘴唇里咬住。
檀兒不再理擠走的某人，她調整了下嗓音輕聲說，「小朋友，你的臉蛋好漂亮，我可以捏捏嗎？」
聞言唐欣點點頭，大眼睛眨了眨，然後側臉感覺到觸感，動作很輕。
「你不可以捏她的臉！」檀兒直起身體瞥向廖小黎，明明是一個班一個年齡，為什麼差距這麼大呢。
「切切切，我才不會。」
廖小黎踢著路邊的小石塊，他駝著腰縮了縮腦袋，「明明是你，好像個欺負小孩的女魔頭！」
「你才是女魔頭，不對，男豬頭！」
檀兒聽后胸脯微微起伏，她咬咬牙在小本本上記下一筆，如果真弄個記仇本，怕是根本寫不完吧。
兩人互相瞪眼，廖小黎厚臉皮，死豬不怕開水燙，他已經是老油條了。
檀兒則想著，怎麼還沒人勸她幾句，以前都是隊長在合適時機調解的，哦，原來隊長不在啊。
可惡可惡，檀兒此時好想抓亂頭髮，在場的這些人真不靠譜，沒點眼力勁。
「人多好啊，人多熱鬧，走走走，我們一起去吃垃圾油炸食品。」
注意到岑鋒從后靠近，狄愷歌不再看戲趕緊咳了咳，他充當起勸架的角色，率先往燒烤的方向走去。
「趕緊，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燒烤。」
遇都遇上了，岑鋒沒拒絕，廖小黎出來的目的本就是吃垃圾食品，他邁著步子快速跟上去。
藍淼則像個工具人站在旁邊，他抱著皮卡丘存錢罐面無表情。
「你們兩個，小心不幹凈！」
檀兒找話說，她說完就敲敲腦袋，真的好奇怪啊。
明明剛才劍拔弩張的時候，她還不想浪費口舌，希望來人勸架呢，現在怎麼控制不住說了幾句。
「咳，我吃垃圾食品怎麼了。」
前面，狄愷歌不以為然聳聳肩，「小時候我媽媽告訴我，我是從垃圾堆里撿的，土生土養嘛。」
四周經過的行人紛紛投來目光，像是聚光燈般在幾人身上停留。
「………」
檀兒臉頰發燙，舉起方才畫過的卡紙，空白面朝內，發現后趕緊轉過來，想與這個神經撇清關係。
「這樣說，我玩手機怎麼了？」
廖小黎很有默契，他驕傲補充了句，與死氣沉沉的教室晨讀截然不同，充滿了強烈的反問語氣。
「我媽經常說，我是充電話費送的，與手機絕配啊！」
聲音算是大，更多人目光投過來，有的人還偷偷豎起了根大拇指。
「………」
檀兒低頭盯著鞋，她開始腳趾摳地，還好沒有穿拖鞋，否則就要被發現了。
臉皮薄的她感覺社死，上課答不上來問題她都覺得丟臉，某些臉皮比城牆還厚的人卻以此為榮。
「………」
藍淼琢磨是不是輪到自己了，岑鋒也是如此，兩人對視一眼正想各自說些什麼，卻被檀兒的目光打斷。
於是，藍淼抱著存錢罐不說話，他本來就不是喜歡多說話的性格。
呼，謝天謝地，打斷得好。
岑鋒心中鬆口氣，表面默不作聲，因為他的文憑實在憋不出一個字來，細節性動了動的嘴只是裝裝樣子。
狄愷歌與廖小黎繼續往前走去，夜市內川流不息的行人來來往往，很快淹沒了他們的背影。
「喂喂，你們兩個人，別跑丟了！」
檀兒見那倆傢伙跑前面去了，她跺跺腳追過去，然後又折返回來，牽住唐欣的手腕繼續追過去。
記得小時候，隊長陪她逛商場，隊長說臨時有任務要離開一會。
安安靜靜等了幾十分鐘，檀兒以為隊長不要自己了，她偷偷找了個無人的角落，蜷縮著小聲哭泣。
然後，隊長回來了，他蹲下來，手裡握著蓬鬆的，並保證以後外出時候，絕不會再離開了。
「你們快跟上。」檀兒扭過頭催促，這倆這麼大人了還要自己提醒。
藍淼與岑鋒對視一眼，他們往前走，執忌者擁有精神力，怎麼會輕易跟丟，況且夜市又不複雜。
幾分鐘后。
「老闆，烤麵筋，烤腸，還有羊肉串，我們每人各來五串。」
燒烤攤，狄愷歌站在最前面，他盯著食材摸著下巴思考了會兒。
「吃得完嗎……」檀兒小聲說，難道是想讓自己變胖，她捏了捏纖細的手腕懷疑，這傢伙也蔫壞蔫壞的。
「哈哈，小夥子，又來了啊，這次還給我帶這麼多人！」店老闆看著幾人樂呵呵得合不攏嘴。
「哦，就出來轉轉。」
狄愷歌不喜歡每天換家店，每天換著口味吃，他真看上哪家店，就會成為隔幾天刷新的NPC。
額…也可能是因為懶吧。
「嗞嗞嗞……」
炭火搖曳不止，鐵簽通紅，熱油濺到狄愷歌的手背，他沒啥反應，只是半天後愣愣抬起手看了看。
藍淼感知到，遞了張衛生紙給他。
「藍啊，以前老師教過吧，生物會對外界刺激作出反應。」狄愷歌卻幽幽說，接過紙擦了擦手背。
「你說，我們還算生物么。」
藍淼聽后皺眉，林清茉說過類似的話。
「哈哈，開個玩笑。」
狄愷歌笑著拍拍藍淼的肩膀，感覺還怪有意思的，「別這麼嚴肅嘛，這種鬼話也就騙騙小新人了。」
「額…我可沒說你，說的是以後的新人。」
熱油與炭火「嗞嗞」作響，店老闆正在用雙手灑調味料，空氣中瀰漫著孜然味，與辣椒粉味。
很快，幾盤烤串端上餐桌。
檀兒坐在小凳子上，聞到了燒烤香味，她注視著燒烤，又看了眼燒烤攤，想了想並沒有先吃。
前幾天廖小黎轉發了條視頻給她，講的是外賣與燒烤不衛生的事情，且列舉一系列黑心食材。
檀兒承認，成功噁心到她了，心理作用下眼前的燒烤也失了胃口。
她扭頭看向小壞蛋，他吃得非常歡，幾串燒烤捏在一起，送進嘴裡面咀嚼，然後猛灌碳酸飲料。
咦？飲料？什麼時候買的？
檀兒看向狄愷歌，此時他正抱著十幾瓶冷飲放桌子上，清脆的碰撞聲響徹開來。
「唐隱那傢伙告訴我，吃燒烤要配冰啤酒才有靈魂，不過，我感覺冷飲也差不多。」
狄愷歌抹了抹手掌上沾的涼水，他的物理不太好，每次冰凍的飲料，摸起來瓶身都附著了小水珠。
「可能涼了點，小欣需要注意一下，至於其他人應該沒太大問題。」
「我才不喝呢。」檀兒心裡打著小算盤。
自己不喝，藍淼的身體應該不缺水，忽略忽略，岑鋒與小妹妹喝不了太多，而飲料足足有十多瓶呢……
這樣的話，這麼多瓶飲料，只會由那倆壞蛋喝。
想想也知道了，他們肯定喝不完，到時候走不動路，肯定撐的不得了。
「靈漪姐，今晚的飯做少點哈。」狄愷歌想了想進行通訊道。
「嗯，放心放心，吃幾次不影響健康。」
「哦哦，我吃的次數很多嗎？」
「好，不能喝太涼的，不會拉肚子的。」
………
另一邊，岑鋒坐在板凳，他看了眼手背纏的不明長條白紙，默默摘下塞進口袋裡。
然後他拿起幾串烤麵筋，慢慢咀嚼，吃完抽出紙來緩緩擦嘴，他方才吃了些，其實不算太餓。
……而且上這麼多燒烤，吃得完嗎？
旁邊，藍淼拿了幾個羊肉串，他吃了幾口便不再多吃，飲料就算了，他沒有必要補充水分。
「藍啊，怎麼不喝飲料？」狄愷歌此時已經打完了通訊，他抓起大把烤串塞嘴裡，含糊不清問。
「沒有必要。」藍淼回答。
「有些事情不用老考慮必要性，喝的就是一時快樂。」狄愷歌笑著說，他擰開可樂蓋灌了口。
「嗯，好比旅途，終會到達終點，沿途的景卻值得品鑒。」岑鋒醞釀好久，微微翹起二郎腿說。
「………」
「………」
「……都看我做什麼。」岑鋒眉毛抽搐，難道自己說錯話了？不應該啊……他眯起眼陷入了沉思。
藍淼一把握住飲料瓶，他擰開瓶蓋，仰起頭喝了幾口，他幾乎沒喝過飲料，也就在網吧陪陸皓嘗了些。
他突然扶了扶額，略皺眉，怎麼回事，他腦海，好像有浪在迴響。
又是這種情況。
「肥宅快樂水，確實不太健康，不過以前還是屌絲時我很愛喝。」狄愷歌咂嘴簡單回憶了下。
檀兒稍微吃了一點點燒烤，好辣，她也有些想喝飲料，但忍住只要了一杯溫水，握在手掌里小口品嘗。
水沒味道，但嘴裡殘留了燒烤味。
哼哼，自己少喝一口飲料，那倆壞蛋肚皮就會撐得大一點，就會很難受很難受。
絕對會的，檀兒很自信，他倆的性格，應該不會放著不喝，不然就告訴隊長，說他們浪費食物。
檀兒感覺自己好狠毒好狠毒，若放在小說裡面，妥妥是位商業女王，智商超群，而且手段鐵血。
夜漸濃，一段時間后。
幾人圍著坐在桌子旁邊，三四個銀的空盤子堆放，各種調料沾至鐵盤表面，還有兩三個盤裝著燒烤。
六七個冷飲的空瓶散在地面，檀兒小腳踢來踢去，然後鞋濕了，她氣鼓鼓的，誰沒喝乾凈就扔了啊……
好後悔，早知道也穿拖鞋了，等等，藍淼的能力好像可以利用利用。
「………」藍淼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月升起，隔壁桌的人在喧囂，廖小黎這邊除了沒吃完的燒烤，還有很大一部分擺放在桌面的冷飲。
「不行了，我實在吃不下了！」廖小黎癱在桌面，擺了擺手打嗝兒。
碳酸飲料喝多了果然很難受，鼻子裡面跑出來很嗆的氣體。
旁邊的檀兒一副陰謀得逞的樣子，真不愧是她，哼，吃不下了吧，看這兩個壞蛋該怎麼收場。
「好像確實喝不完了，屬實失策。」狄愷歌肚子也很脹，不過問題不大，他對著老闆大手一揮。
「老闆，打包打包。」
「咳咳……」檀兒剎那間呆愣住，她嘴裡的溫水嗆進喉嚨，捶了捶小胸脯才緩過來，水流打濕衣領。
「姐姐，怎麼了？」
唐欣原先吃過些東西，沒幾口就飽了，此時她正抱著抓來的毛絨絨的娃娃，好奇看向檀兒問。
「沒事沒事。」檀兒擺擺手，她捂住發燙的臉頰，眼神飄忽不定，應該沒人注意到自己的異常吧。
不過…她竟喊自己姐姐誒……
比某人強多了，不對，誰希望他啊……
「檀兒，大方的你，肯定會請客吧。」這時廖小黎突然說。
正準備付錢的狄愷歌默默放下手機。
「誰請你，沒禮貌的傢伙，算了算了，看在今天你生日的份上……」
檀兒趕緊表現出端坐的姿勢，她像一位小富婆似的刷卡，「喂，壞蛋，以後錢別忘還我。」
「一定一定。」廖小黎心不在焉回答，他實在是有些走不動路了，不過沒想到檀兒竟真答應他了。
「快樂就是這麼簡單，吃吃燒烤。」
狄愷歌發出感嘆，他提著打包的冷飲與燒烤的塑料袋，估摸著明早靈漪姐不必準備太多早餐了。
「對了老闆，再來六串烤安全蛋。」
廖小黎突然說，他想著反正打包了，再來些自己愛吃的不過分吧。
他喜歡吃體型小的蛋，雞蛋勉強，以前奶奶家的鵝蛋就算了吧，好難吃，爺爺奶奶專門留給自己的……
說有營養，再難吃也要硬著頭皮吞掉。
「沒問題！」店老闆點頭忙起來。
藍淼突然發現狄愷歌嘴歪了下，他似乎很期待的樣子，在與廖小黎除外的其他人對著眼神。
儘管沒有人回應他就是了，哦，除了小唐欣好奇眨了眨眼睛。
「怪瘮人得嘞，你在笑什麼？」
廖小黎發現了這番舉動，這傢伙怎麼莫名其妙的，自顧自就開始擠眉弄眼起來，難道喝冷飲腦袋凍傻了？
「嗯…在場的人多嗎…還行……」
狄愷歌做賊似的，他不動聲色看了圈，嘴裡喃喃著，可算是抓到機會了。
「所有人目光向我看齊，我宣布個事，這玩意叫鵪鶉蛋！」
他咧嘴一笑提高音量，他為此專門搜過這種資料，百分百確定自己的答案正確，難不成還會搜到假的？
每當廖小黎說成安全蛋，狄愷歌就故意不告訴他，等的就是揭穿那一天的爽感。
他當然知道廖小黎喜歡吃該蛋，但就是不點烤鵪鶉蛋，氣不氣，他這可不是賤，而是有密謀的。
故意增大廖小黎去點的可能，他點該蛋的時候念出名字，就是嘲諷的大好時機。
「這玩意叫鵪鶉蛋！」狄愷歌想著，他生怕大家聽不清，又重複了一遍，字正腔圓。
「………」
廖小黎正接過烤好的這什麼蛋呢，他張了張嘴，突然想到什麼，面色頓時很古怪。
「傻了。」岑鋒與檀兒同時想。
「不是都可以嗎？」
藍淼卻說，他記得兩者都是正確的，怎麼喊按每個人習慣來，兩者蛋的品種略有差異但不影響。
「嗯…對啊對啊。」原本很懵逼啥也不懂的廖小黎直點頭，藍淼還真是靠譜啊，早就看出來他是個好人。
「……不是。」狄愷歌卻納悶了，「我等這一天好久了，本想嘲笑的，結果你告訴我，這兩個名字都可以。」
他受到打擊般低著頭嘆氣。
「好了愷。」
岑鋒看錶站起來，「時間不早了，我們走路離開，前半程順路，我送小欣回家，就不回燭影了。」
「不坐那鋼鐵疙瘩嗎？」廖小黎哀嚎，「哪怕是空間傳送也行！我走不動路……」
「想也別想。」
檀兒一票殘忍否決了他的訴求，「飯後運動是很有必要的。」
「那走吧。」藍淼抱著存錢罐起身，狄愷歌又趁機把打包袋塞給了他，岑鋒稍微比較后要過塑料袋掂著。
「………」
片刻后。
狄愷歌走在最後，雙手搭在腦袋後邊，他注視著前方每個人的背影，他一直很喜歡輕輕鬆鬆生活。
但…幾乎所有人都沒有輕鬆的自由。
狄愷歌捏著方才自己畫的畫紙，他輕微摺疊放進口袋，沉默片刻突然拿出手機，邊走邊打開番劇來看。
耳邊，四面皆有聲音傳來。
他對這糟糕的世界，不再有太多奢求，大家一起，開開心心活著就好。
前面的夥伴在，漸漸拉開了距離，無人開口，他們好像放慢了腳步。
喧囂街道，夜市燈火如點點繁星。
天上月，不羈風，閃爍的燈火與星空打在狄愷歌的衣服，打在漆黑的影，他垂眸捏著橫放的手機。
「我喜歡虛擬。」
「但…這並不意味著…我不熱愛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