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想死
藍淼疲憊不堪地轉過身，眼前，正是那隻青色怪物，虎視眈眈！
興許是吃了幾個人，怪物身體已發生了變異，但並沒有朝著恐怖獵奇的方向發展，反而更像正常人了。
只是，它的皮膚依舊鐵青，雙眸依舊腥紅，利爪依舊鋒利，而且，嘴角止不住地淌出血水。
嘀嗒！
嘀嗒！
藍淼緊繃的肌肉卻不敢有絲毫鬆懈，他迅速調整好狀態，想要搏取一線生機！
「吼吼吼！！」
幾秒后，青色怪物突然吼叫一聲，以蜿蜒的爬行姿態，再次發力，如猛獸出籠，撲向少年，在空中掠下濃墨般稠密的殘影。
藍淼死死盯住它，冷汗直流，臉色蒼白，大腦卻是早已瘋狂運轉，想著對策。
大約…九米每秒。
他簡單計算了一下青色怪物的速度，接近博爾特百米的速度，自己根本不可能與之相提並論。
跑不掉嗎……
他死死盯著前方。
此時，他離教學樓只有三十幾米，若把握好逃跑時機，再跑快點，應該可以衝上樓。
雖然不知道這是哪裡，其餘同學有沒有被卷進來，但如果樓上要是有其他人，便能分散怪物的注意，自己便能趁機脫身。
若沒有，也可以利用桌凳等工具，以及地形優勢和熟悉度來拖延。
面對生死存亡，他和孫誕一樣，自私，無情，不是什麼英雄，也不願成為英雄。
不過前提是，絕不能無腦地橫衝直撞，把後背暴露在怪物視野。
然而，此時，已沒時間再思考，怪物已近在咫尺！
少年的眼睛紋絲不動，目不轉睛地盯著它，做出了個超乎常理的動作——
他突然拚命地向前狂奔，雖踦跂，卻有種要與青色怪物對撞的架勢。
五米！
四米！
三米！
藍衣與青皮的間隔，越來越近，馬上就要相撞。
怪物大吼一聲，斷斷續續地抖出血肉殘渣，它顯然沒想到這個渺小的食物還敢與它對碰。
它躍起，揮動爪子，抓向藍淼的胸膛。
機會！
藍淼雙目一凝，心臟砰砰狂跳，他艱險地避開利爪，俯身，滑鏟向前，從怪物的肚子掠過。
期間，他的頭部則緊緊貼向地，避免被怪物的腳誤傷。
借著慣性，他與怪物拉開了距離。
呼——呼——
好險！
跑！
藍淼狂奔不止，藍色大衣向身後狂舞，勁風呼嘯在臉頰，刀割般凜冽——
可能會死！！
咚咚！咚咚！他每跨一步都彷彿踩在心中的鼓點，那是警告！停下，慢了，真的會死！！
此時，距離教學樓僅有十五米！
十三米！
十二米！
十米！
彷彿看到曙光，藍淼提高速度，如脫韁的野馬，縱使身上傷痕纍纍，也狂奔不止！
淋漓鮮血，從觸目驚心的划傷處直流，淌下，很痛苦！
以至於雪白的鞋，都被染得腥紅，一步一腳印，呈血色，不咋明顯，因為踩在了無數乾涸的血痕上。
再快點，再快點！！
七米！六米！五米！
藍淼心一喜，雖沒有完全逃掉，但總算看到了希望，即將躍過死亡的閘刀！
「咻咻咻！！」
變數…還是發生了！
少年放慢腳步，心，跌入谷底，感覺生這個字眼正在遠離自己，伸手，提燈，抓不住。
那是詭異的藤蔓，是生長在牆壁上的植物，就像一張蜘蛛網，牢牢擋住了去路，縫隙很大，但無法邁出一步。
藍淼嘶吼著，他本就血肉模糊的雙手拚命拉扯著藤條，上面的尖刺深深扎進掌心，與靈魂。
他很討厭牢籠般的東西，彷彿是刻在骨子裡，基因里！
項鏈，學校，還有這片擋住唯一生門的藤蔓。
觸不可及與近在咫尺，希望與絕望，只在一念之間。
「你媽！」
他鬆開手，不甘心地轉身，充滿血絲地瞳孔中，無光，僅有一隻青色怪物，正在一點點逼近。
它明明可以直接撲上來，但卻在戲謔，比起先前的野蠻，現在好像更有人的情感。
若是再一味逃奔，只會浪費體力，最終依舊無法存活……
藍淼近乎絕望地想著。
不如…賭一把！
殺……
殺！
藍淼攥緊拳，他一咬牙關，撩上黑髮，將大衣的扣子繫上，袖口處挽好。
第一次經歷死亡，任誰也無法平靜，但在哀嚎中死，和在嘶吼中死，完全不同！
「吼吼吼！！」
怪物獰笑，似乎在不屑，它低吼一聲，怪異地扭動了一下身軀，兇猛地撲來。
藍淼狼狽地躲開幾下，但還是有幾道攻擊命中了身體。
衣服，變得破爛，淌出血！
他已有些精疲力竭，強撐了太久，肌肉腫脹酸痛，血管欲要炸裂，狀態直線下滑。
突然，怪物從背後撲來。
感受到濃濃殺機，藍淼驟然轉身，無力閃躲，只能把雙臂抵在胸前。
吼吼吼！！
迎接他的，是可怖如雷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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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伴隨著，怪物鋒利的獠牙深深刺入他的左胳膊，像有通紅的火鉗，插進血肉之中，灼燒感無比劇烈！
撕心裂肺的痛楚猛然湧上心頭，刺激著他的每個神經細胞都在呻吟，在嚎啕。
但短短片刻，整個左臂，竟失去了知覺。
有毒！
少年雙眸迸濺出兇狠，另一個能活動的手瞬間捏指，猛地插進怪物的右眼。
他清楚，整個左臂無法活動，幾乎已經給他判了死刑。
唯一的轉機，便是現在，趁著怪物咬住的間隙，最大限度給它造成傷害。
以傷換傷，誰怕誰！
嗤——
怪物的眼窩凹陷，墨綠色的血液飛濺，猶如毒氣擴散開來。
它痛苦地嘶吼一聲，牙齒抽出，將藍淼甩飛出去。
藍淼的情況也不是很好，他發現，自己的左臂竟泛起了青色，也有些不受控制。
能傳染！！！
他沒有猶豫，直接單手撕扯下來一塊校服的布料。
由於左手拚命扭動，不受控制，他花費了十幾秒，才綁在上臂，勒緊。
而此時，怪物也停止了掙扎，瞎了隻眼，兇猛地盯著少年。
儘管綁上布，藍淼的前臂、肘關節與左掌還是幾乎無法控制，扭曲而詭異地掐向自己的脖。
他焦急地瞥了眼迅速撲來的怪物，再看了看失控的左手，深呼口氣，心一橫。
怪物憤怒無比，咧開血嘴，已經逼近！
大不了，魚死網破！
心跳！
呼吸！
少年抓住機會，直接用左臂去抵住怪物的嘴，另一隻手，猛地刺入它的左眼。
與此同時，怪物的利爪，也深深刺入他的左肩膀。
「給我，死！」
藍淼低吼一聲，不退反進，一扯左臂，自斷軀體。
剎那間，血液飆射，模糊了自己的眼，漂得城市更為慘烈！
他唯一的右手顫抖地握住斷臂，將其轉變方向，奮不顧身地刺入怪物的咽喉。
血色的世界，腥紅的風暴，停格於此。
藍淼第一次知道羨慕與嫉妒為何。
他也幻想過，快死的時候突然爆種，和孫誕一樣，獲得什麼強大能力。
然而，並沒有……
那是空談，這是現實！
「……」
無垠蒼穹之下，兩個渺小的身影幾乎同時倒下，久久不起。
藍淼的嘴裡時不時大口吐血，像壞掉的噴泉，染紅了紅得發黑的地面。
他一動不動，像個屍體，甚至沒有力氣再痛罵一句該死的運氣。
斷裂的左肩傷口，空蕩蕩的，但又感覺有什麼在侵入身體，很滾燙，像火，黑火。
或許不用五分鐘，他便會被傳染，至於會變成什麼樣，他也不清楚。
又或許，他會直接死在這。
死在這個鬼地方，好像收屍的人都沒有。
但…至少…它死了……
「吼吼！！」
突然，痛苦而微弱的吼叫傳來，讓少年心中一顫，他不免有些苦澀。
曹洪和他說過，在死面前，生，其實非常陌生。
他算是懂了。
便不再掙扎，走馬觀花般，少年回憶了一下短暫的一生，短暫的十年。
十年疇曩，碌碌無奇。
相比之下，至少，這樣的死法，沒那麼窩囊……
他的一生很單調，所在意的人，不多。
就一個古怪養父，一個沙雕兄弟，一個熱情鄰居，還有一個下棋又菜還愛玩的老頭。
便，沒了……
雙眼漸漸陷入模糊，只能淺淺看見，那青色的身影掙扎，爬起，扭動。
逼近，逼近，逼近……
血色的獠牙，像被什麼染為暗藍，即將咬落。
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