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拼圖鐵凝(4)

57.拼圖鐵凝(4)

「我想,若說從前的時代壓抑了類似《廚房》這樣的精緻,那麼,當今天過富裕的高質量的生活已經是中國人理直氣壯的標準之後,一些小說所表現的日子為什麼還是離廚房那麼遙遠呢?許多男女主人公的吃喝永遠是行進在酒吧、咖啡館或各種檔次的宴席之中,沒有血肉,沒有人間煙火,也沒有柴米油鹽。

「人類還是需要廚房的,在那裡畢竟有『生』和『活』的具體過程。」

我想鐵凝或有一個擀麵杖結。儘管她說「散文是心靈的一片牧場」,不過這個牧場,也是經過了擀麵杖的勞作,儘管開闊,偏很結實。實實在在地放牧著那「生」那「活」,那與生計依依相關的故事,甚或那姓高的仙女。

鐵凝有句話:「夢想使我們不斷出。」夢想本來是幻化的,但是由鐵凝寫來,便也有了擀麵杖勞作后的結實感。

鐵凝和芭蕾舞女和燙衣女工

初中生鐵凝,忘乎所以地認為,她能成為一名芭蕾舞演員。

那是一個不尚讀書的年代。參加文藝會演、**思想宣傳隊,似是年輕人最大的出路。現在各電視台如何選秀,也比不上那時的文藝「繁榮」。那時我的工作是在電影院里打手電筒為觀眾帶路。芭蕾《紅色娘子軍》的電影上演時,我邊打手電筒邊看銀幕,一隻只芭蕾舞鞋在我心中旋出了難以喻的美麗。只要芭蕾跳下去,我就願意把手電筒一直打下去。不打手電筒的時候我穿著黑布鞋一下能走足尖碎步一百一十四步。

我比鐵凝大多了。只是那個貧瘠的年代,綿延太多年。所以我們可以在不同的年齡段在不同的城市同樣地貼糖紙、跳芭蕾,同樣地想去解放還在水深火熱中的世界上三分之二的人民。

鐵凝開始了芭蕾基本功的的訓練,站位,踢腿,旋轉。當她用腳尖站立起來的時候,有一種自己高於一切的感覺。她終於有了一雙超凡脫俗的芭蕾舞鞋。少年鐵凝把芭蕾夢幻化,自然不接受法國畫家德加的芭蕾。他的畫里芭蕾舞女是倦怠的,一如他的毫不掩飾地打大哈欠的《燙衣女工》。後來鐵凝明白所有的藝術都是永無止休的勞動,譬如芭蕾譬如燙衣。每每她坐在桌前面對白紙要開始她的勞動,她便想起《燙衣女工》。

讀了兩部散文,認識了一個叫鐵凝的人。原來以為早就認識了的,現在才知道是剛剛認識。

不知怎麼,想起鐵凝變成主席前夕,在一次中國作協和中國文聯的全委會上,會前要求大家著正裝。走進人大會堂小休息廳,忽然想起張藝謀的大片《滿城盡帶黃金甲》。一眼望去,滿屋儘是大明星,熠熠復熠熠,生輝又生輝。當然,一會兒文代會作代會開幕。我和舒婷自知欠熠熠,正不知往哪裡坐,就見鐵凝和抗抗走向一個邊門外。她們的背影用肢體語傳遞出一個信息:那裡一定有一個不為一般人所知的好地方。用范偉的話來說叫做: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我和舒婷加快步子盯上那兩個傳神的背影,帶著探寶一樣的興緻,走到了邊門外。

原來,不是一般人我不告訴他,而是一般人他不會來。那只是一個門背後的角落。鐵凝往門背後的牆上一靠,就把自己安頓好了,就好像在那裡安營紮寨了。是不是像德加畫里的芭蕾舞女或燙衣女工?我說我以為你們去一個多好的地方呢,怎麼藏到門背後了?

鐵凝笑:休息廳里都是明星,我們不是明星,我們在這裡待著安靜。我想起郭德鋼自稱為「非著名相聲演員」,我們是非明星主席團成員。也許,門背後的角落正是我們的安身立命的上好選擇?不過,很快,門背後走出的四分之一,還是成了明星。

鐵凝有部大長篇叫:《玫瑰門》。改革開放就是一座玫瑰門,否則,鐵凝或許就成了正宗農民?農村多了一個香雪,文壇少了一位笨花。1975年十六歲的鐵凝當農民,四年多后回保定,這個女孩的三十年,從香雪變成笨花,國運盛文運盛,實在是改革開放三十年的美麗的見證。

呵,香雪!呵,玫瑰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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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國高於一切(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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