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百花的過往仙靈的淚水
在月女城，此方沙漠中最大的綠洲處，花神與赤王去到了一片花園。
那是花神最喜愛的地方，無數的鎮靈都以進入此地為榮，但長久以來唯有大鎮靈菲莉吉絲與利露帕爾可以隨意進入。
「唉。」
花神看著眼前的花簇發出一聲哀嘆。
「又想到傷心事了嗎？」
花神一路上哀嘆不止，赤王所不知道的過去無不引起她內心的哀傷。
赤王無數次詢問花的女主人哀嘆的緣由，但所得不過女主人的緘默。
但這一次，花神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露出一絲苦笑。
「阿蒙，地上萬國的君王，我曾不止一次回絕你的追問，這並非我的絕情，而是對你最初的溫柔。」
在月光下，飄蕩的百花露出無限的溫柔，她輕聲與砂石述說，皎潔是心中的蜜語。
即便是光禿的砂石也會為此柔軟，即便是熾熱的太陽也會收斂。
「阿蒙，我的王，萬民的王，你可曾記得宴會上你的理想？」
「王器與神杖如沙棗在地上遍布，蔭蔽之下，臣民得以生長求索。」赤王回答道。
此刻，以無上的王權庇護臣民的生長，給予其求索的時間。
而在未來，萬民將統萬千凡人智慧於一，統萬千夢想與權力為一，造就無憂的夢鄉。
花神的面上沒有表情，只是聽著。
她曾告知赤王凡人的智慧，凡人的未來。統萬千凡人智慧於一的理念，統萬千夢想與權力為一的偉大嘗試，其中所藏不僅是謊言，更是屬於凡人未來的，如星火一般的希望。
「無憂的夢鄉，你我的狂想，我知道你所知道的，我知曉你所不知曉的，但知識帶來文明的同時也會帶來災難。
阿蒙，我的王，萬民的王，你是否已經準備好，是否要聆聽我的過去。」
「親愛的瑪莉卡塔，我的伴侶，為了共同的夢鄉，無憂的夢鄉，為了我的野望，我將要知曉過去的智慧，了解天釘的來意。」
赤王向那柔軟的，悲傷的花神如此說道，而花神並未反駁，似是默許了赤王的話語。
只不過，花的女主人從來未體會過如酒的愛意。
如同她的摯友所說：「可是薔薇卻又何曾思戀過誰，不過是伴著新月和晨露枯萎。」
與其眷屬不同，她對愛意的感知基本麻木，或許與天上那位的詛咒有關，又或許她本就如此。
但那又有什麼區別呢？
「阿蒙，若你準備好了了解我的過去，那請先答應我一個請求，唯有如此，才能保證毀滅不會落到他們的頭上。
但是請記住，當你知曉一切之後，你將被狂想裹挾，被世界厭棄。所有的妄想與突破都是那位所懼怕之物。
那是如此可怖，如此悲傷的未來，鱗片在背上生長，哭泣在戰火中交響。你我無能為力，無能為力。」
赤王將花神擁入懷中，以自己的心臟代為回答。
你的過往，我的狂想，王將背負一切，直至毀滅。
果然如此，即便再慘淡的未來也無法阻止你的腳步，因為你是如此驕傲，因為你是萬民的王。
知曉了王內心的想法，花的女主人也無法再冷靜，此刻，她只想將自己的一切展現給這位王。
「那麼，我親愛的王，請傾聽一位自滅者最後的話語吧。」
花神輕輕站起身來，赤王鬆開手看著所愛之人走向月光之下，在百花綻放之中矗立。
瑪莉卡塔取出結盟時鎮靈送上的紫晶的花冠，除去紀念意義外它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功能——造夢。鑲嵌著紫水晶與祖母綠的冠冕，似乎是古代花神祭司的頭飾。花冠在瑪莉卡塔的頭上閃出耀眼的紫光將二人包裹，祖母綠的掛飾在夢的能量下上下浮動。
在瑪莉卡塔金粉色的眸子中赤王第一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原來她的眸子比想象的還要美。
「你曾問起我為何時常嘆息，趁著今夜月光皎亮，且聽我為你慢慢講述舊事……」
隨著瑪莉卡塔開口，周遭景象迅速變化，一時間歷史的過往緩緩來臨。
……
那是一度和平的遙遠時代，曾有諸多使者與凡人溝通，傳達天空的話語……
那時我們被稱呼為仙靈，我與我的族人一同與凡人前行，教化凡民萬物的道理與活下去的知識。
「看吶看吶，那知識如此甘甜。」
「看吶看吶，那仙靈如此美麗。」
多麼美好的年代，那被天空的主人視作渺小無法生存的存在漸漸成長，他們不甘於圈養，嚮往星辰與深淵，直至走向星空。
但後來，入侵者自天穹之外而來，破滅毀壞眾多，江河倒轉，惡疫橫行……
降臨此方之人不懂此方的規則，以他自我的認知妄圖改造這「落後的世界」，怎知傲慢是毀滅的根源。
那不知何處來的知識開始侵染蛋殼，讓江河倒轉，瘟疫橫行，人民困苦。直到仙靈一族謹遵內心的指引，為所愛的人類指引方向。
但應知這也是一種傲慢，世間最巨大的兩種傲慢帶來的災厄無人可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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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爆發了。
自外而來者為我曾經的族人帶來了戰爭，亦為大地帶來突破桎梏的妄想……
那被稱為降臨者的存在，猶如落入柴火中的火星，點燃了一波又一波的嚮往。被圈養的的「牲畜」開始追趕本該擁有的自由。
「聽啊聽啊，星球在鼓動。」
「聽啊聽啊，繁星在閃耀。」
那時我望見一個又一個的凡人在雀躍，他們與我述說來自降臨者口中的星間。
如我瞳孔般美麗的星團、如我秀髮一般柔順的星軌……我也不由嚮往，嚮往著他們所述說的浪漫。
而天的主人恐懼妄想與突破，降下修補大地的天釘，毀滅了凡人的王國……
綠洲被掩埋，記憶被封存，而自由也就此斷絕。
「凡人脆弱的猶如水滴，遇風散開、遇石碎裂、遇樹消失、遇水同化。」那天空的主人如此說道。
但唯有長久與人類同行的仙靈，唯有我等才能明白人類的堅韌，才能知曉人類的智慧。
沒有利爪，他們便拾起長矛與弓箭；缺少食物，他們便採集果實種植。即便如此柔弱他們也在頑強的生活著。
這並非某個神的施捨，而是他們總會堅強的生活著。
但，天空的主人不允許違背，在祂的眼中放任人類自由的仙靈們已經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如此，如此……
我等亦紛紛招致被逐的災禍，失去了與天空的聯繫，失去了教化的能力……
無法教化人類的仙靈還有存在的意義嗎？天空的主人的否定無法剝奪我們的意義，但剝奪我們的知識后我們也失去了記憶。
即便如此天空的主人依舊沒有停下來，祂對我與我的族人下達了最惡毒的詛咒，我們再也無法相愛，如果我們與誰相愛，形體便會消散，而靈魂永世受難。
我本落難而來，曾被施以不可回望天空的嚴苛詛咒，幸而維持形態至今……
瑰麗高貴的軀體殘破不堪，唯有那時的靈光保留了些許神智，而我的族人，神智盡失，最後被我收集，化作百花。
而我，永遠無法放棄對那位的怨恨，唯有憤怒與對人類的期望支撐著我。
但故鄉無時無刻不在呼喚著我，儘管星空與淵藪的災禍已經自水晶浮現。
牢記我的警告，不要追隨四重影子的主人，不要窺視天空與深淵的秘密。
否則，正如判罰之釘所昭示的那般，接踵而至的乃是災難與苦澀的結局。
——
（瑪莉卡塔）關於過往……
逝者已逝，生者必須承載她們的意志，帶著教化萬民的職責，我的靈光永不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