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二張」的命運(6)(1)

1.「二張」的命運(6)(1)

清代制度,察哈爾都統駐在直隸省的張家口廳,負責管理察哈爾八旗,遣戍官員到達后,由都統指定具體軍台。1885年春夏,張佩綸被派到張家口之北、條件更差的察罕陀羅海,開始了為時三年的罪臣流放生涯。哪知他來到荒僻的察罕,竟引起了蒙古王公、俄國商人和日本「遊歷使」的注意,訪客不斷,朝廷立即關注,都統急將他追返張家口。

作為罪臣,自然沒有官俸,京中家眷也供養困難,開始變賣家當。他的第一個妻子朱芷薌已於1879年病逝,1886年流放中,他的第二個妻子又病逝,他與朱所生二子尚幼,只能來戍地倚他為生,生活自是更加艱難。對於自己戲劇性的宦海沉浮,張佩綸出了「朝是青雲暮逐臣」的無限感慨。好在京中好友時常寄贈銀兩,尤其是李鴻章,多次贈銀不菲,使他平安度過三年戍期。1888年春,張的戍期已滿,按例要交「台費」、「部費」三年共計2000兩,這筆巨資又是李鴻章一力承擔,他才得以釋歸。

李鴻章之所以慷慨援張,是因為其與張佩綸本有「世誼」。張佩綸的父親張印塘曾任安徽寧池太廣兵備道,太平軍攻打安慶,張印塘因守衛廬州要隘集賢關有功而升任安徽按察使。這時,李鴻章正在安徽參加*太平天國的團練,與張印塘屬「患難之交」,且張守衛的廬州就是李鴻章的家鄉,二人交更深。1854年張印塘在任上病逝,這時張佩綸才六歲,李鴻章即資助張家,將張印塘的靈柩送回河北豐潤安葬。以後張佩綸步入政壇,李鴻章一方面「念舊」,一方面欣賞其才華,故對他一直另眼相看。同樣,張在官場上也給李「面子」,他「以直聲震天下」,參劾過的高官舉不勝舉,但從未直接參奏過李鴻章。「清流」總是厲聲抨擊主和,李鴻章對外歷來「主和」,自然時時受到「清流」的猛烈攻擊,但張佩綸在與其他「清流」一起抨擊「主和」時,卻從未對李點名指責,只是曾間接地批過李一味主和是「直苟且欺飾以誤朝廷」。1879年,張佩綸相繼喪母喪妻,經濟困頓,緒低落,李鴻章贈白銀千兩作為營葬費用和守孝之需,並想請他入自己私人幕府。因為按規定,父母故去丁憂之期未滿不可出仕,但可入幕。李請張入幕,一是想用張之才,二是藉此使張能有不菲的收入。張佩綸過津時,李曾主動看望,二人來往更加密切。現存二人之間的六百餘封信函表明,兩人對朝政意見曾長期互相溝通。尤其是在進入總理衙門的幾個月里,張更是兩三天就與李通一次信,向李詳告各種況。此次張佩綸落難,李鴻章不僅不吝錢財助其渡過難關,還多次去函表示慰問。他以長者身份勸張說:「公是有心人,惟矜氣過重,視事太易,致此蹉跌」,但又鼓勵、讚揚說國內像他這樣「敏果有志略者,戛戛難之」。天津機器局將奧地利普蘭德海軍軍官學校教習阿達爾美阿著的《海戰新義》譯出印行不久,李鴻章即給張寄去:「附上《海戰新義》一書,望悉心參詳,較勝於故紙堆中尋生活。以水師敗者,必以水師求勝,非空大話所能濟事也。」凡此種種,均顯示出李對張的殷殷關切。

所以,當張戍滿回京,成為一介草民、四顧茫然不知何往時,又是李鴻章接納了他,讓其成為北洋總督府中為其主管文書的幕僚。對經過一番磨難的張佩綸,李鴻章更加推重,他在給人的信中稱讚說:「幼樵來津旬日,意氣不衰,患難之餘,更進深穩。年滿四十,來日正長,澠池之奮,會當有日。」他竟然將張比做藺相如。最後,李乾脆將才貌雙全的女兒李菊耦嫁與張佩綸。李菊耦當時23歲,相貌出眾,能作詩、彈琴、弈棋,還熟悉歷史掌故,喜品評書畫,由於有見識,有時李鴻章還要她代看公文,是有名的才女。宰相府年輕貎美、才華橫溢的千金小姐竟要嫁與年滿四十、結過兩次婚且是流放歸來的「罪臣」張佩綸做「第二填房」,以世俗標準來看太不相配,故轟動一時,甚至傳為笑談,戲謔文字不少。婚後二人感甚篤,度過了一段夫妻恩愛、如膠似漆的日子,並於1896年生子張志沂。附說一下,張志沂於1916年娶遜清長江水師提督黃翼升的孫女黃素瓊,二人於1920年秋生下一個女兒,就是後來大名鼎鼎的女作家張愛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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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何以至此(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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