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查探
東廠衙門。
謝長安斜倚在椅子上,正漫不經心地翻看著一份口供。
「頭兒,玉貴人果真邪門!」
「那太監招供說,他先是被一群耗子咬,又來了一群貓,不抓耗子就撓他。最詭異的是,貓和耗子還一起追著他……」
寅九臉色詭異,「屬下聽說當年李才人死後,冷宮時不時的鬧鬼,玉貴人會不會是……鬼上身?」
「荒謬!」謝長安有點頭痛地捏了捏眉心,「這個暫且不管,繼續盯著。」
「是!」寅九又問,「頭兒,那太監如何處置?就剩一口氣了。」
謝長安面露嫌惡之色:「這種腌臢東西,剁碎了扔去喂狗!」
寅九領命而去。
另外一個廠衛寅十抱了只貓進來:「頭兒,您要的貓。」
謝長安從懷裡取出一個紙包:「把這東西給那貓聞一下。」
寅十莫名其妙地接過,打開一看,是一枝他從未見過的植物,散發著一股獨特的香味。
他依言把那枝植物遞到貓鼻子前。
那貓一聞到氣味,頓時瘋狂起來,滿地亂滾,對那植物蹭了又蹭。
寅十吃驚地:「頭兒,這是何物?」
「貓薄荷。」這是謝長安從冷宮「順手牽羊」摘的。
他緩步走過去,在那貓旁邊蹲下,撿起貓薄荷,叫道:「狸奴,過來。」
貓兒追著貓薄荷就過來了。
謝長安眸光一閃,又道:「狸奴,作揖。」
那貓不理他,只追著貓薄荷瘋狂亂蹭。
寅十在一旁目瞪口呆,不明白大人怎麼突然逗起貓來,還跟逗狗似的。
謝長安又試了幾次,「狸奴,坐下」、「狸奴,站起來」……
貓兒置若罔聞,只對貓薄荷感興趣,絲毫不搭理給它貓薄荷的人。
等那股瘋狂勁兒過了,那貓喵嗚一聲,從窗口跳出去,跑得無影無蹤。
寅十忍不住說道:「頭兒,屬下只聽說過馴狗的,沒聽說過貓兒也能這麼馴的。」
謝長安沉吟不語,看來,貓薄荷並不能馴貓,應是另有法門?
他揮手讓一臉懵逼的寅十齣去,又喚來一名役長。
「徐檔頭,你去查一下玉華宮諸人近期進出宮的記錄。」
「去了哪裡,見過什麼人,有無大筆銀錢進出。
」不要讓人知曉,尤其是馮百戶。」
東廠理刑百戶馮川是周貴妃的遠房表弟,一向與謝長安不對付。
他是世家子弟,自然對出身於市井、且拜太監為義父的謝長安嗤之以鼻。
「是!」徐檔頭抱拳。
他上前低聲回稟,「頭兒,馮百戶昨天去了寧陽伯府。「
」同時出入寧陽伯府的,還有戶部侍郎張豫、吏科給事中戴良忠。」
寧陽伯府,也就是周貴妃母家。這幾人去寧陽伯府,目的昭然若揭。
「身為東廠之人,不知避嫌,竟也參與立儲之事,真是膽大包天。」謝長安嗤笑一聲。
「對了,江侍郎府上,可有發現?」
徐檔頭呈上一份調查文書。
「江侍郎有一妻四妾,三子兩女,玉貴人仍次女,方姨娘所出。」
「方姨娘早逝,玉貴人是在鄉下莊子長大的,及笄才接回江府,未幾便送入宮中,與府中諸人接觸極少。」
謝長安眉頭輕挑,頗感意外。
玉貴人雖是庶出,但江侍郎乃正三品京官,家中庶女也是京中數得著的貴女。
不是應該養在深閨好好教養,怎會將她扔在鄉下不聞不問?
「玉貴人竟然長於鄉野,難怪性子如此跳脫。」徐檔頭笑道。
謝長安哼了一聲,淡淡道:「這其中必有隱情,查到了嗎?」
徐檔頭忙回稟道:「聽聞玉貴人與江家老夫人八字相剋,玉貴人出生后,老夫人便一病不起。」
「后經高僧指點,將玉貴人送到莊子上養著,老夫人這才逐漸好轉。」
「不過是些后宅陰私手段。」謝長安輕嗤道,「那方姨娘是不是生得極美?」
「是,據說玉貴人極肖其母。」
徐檔頭道,「方姨娘還是江南富戶之女,入江府時帶了大筆嫁妝。」
「玉貴人被送走後,方姨娘抑鬱成疾,沒多久就病死了。」
這些后宅陰私不在東廠關注範圍之內。
謝長安垂下眼眸,修長的手指翻開桌上的文書。
「先把江府那邊的人撤回來,去查玉華宮,永安宮那邊也盯著點。」
「是。屬下告退。」
處理完手上的公文,謝長安前往司禮監,去見東廠提督廖無庸。
廖無庸乃司禮監掌印太監,兼任東廠提督,可謂宦官第一人。
連沈閣老見了他,都要笑呵呵地稱一句「督公大人」。
他年約五旬,白面無須,相貌儒雅,雖是太監之身,因長年習武,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間不怒而威。
謝長安踏入房間,見廖無庸正端坐在茶桌旁,取茶、沖泡、搖香、分茶,一連串動作如行雲流水,屋子裡瀰漫著一股幽幽茶香
他上前一步,恭敬行禮:「見過義父。」
廖無庸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長安,你來得正好,我新得了一罐顧渚茶,你嘗嘗看,味道如何?」
謝長安依言坐下,輕啜一口香茗,贊道:「清醇回甘,齒頰留香,果然是好茶。」
隨後,他將東廠近日搜集到的情報一一向廖無庸彙報。
廖無庸神色凝重:「朝廷上的立儲之爭,愈發激烈了。」
謝長安又道:「昨日,馮百戶前往寧陽伯府,與戶部侍郎張豫、吏科給事中戴良忠等人會面。」
廖無庸眉頭緊鎖,沉聲道:「他竟敢摻和立儲之事,簡直不把東廠的規矩放在眼裡!」
謝長安問道:「義父打算如何處置他?」
廖無庸沉思片刻后,緩緩開口:「暫且不管他,待皇儲塵埃落定,再作定奪。」
目前看來,二皇子贏面不小,現下不宜得罪周貴妃。
待大局穩定后,再處置馮百戶也不遲。
要抓他的小辮子,以東廠的手段,還不是手到擒來。
他轉向謝長安,語重心長地告誡。
「長安,你要記住,東廠只忠於聖上,立儲乃是朝廷大事,非我等能插手。」
「務必保持清醒,不要捲入其中。」
謝長安恭敬應道:「義父教訓得是,孩兒定當謹記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