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送你回家
秘書伯尼特找到路伊的時候，她正抱著厚厚一沓文件準備回工位。
粗框眼鏡歪七扭八戴在鼻樑上，疲憊倦怠的雙眼毫無攻擊性，像個任人拿捏的小可憐。
「東西放下，跟我去一趟。」
伯尼特話音一落，就收到了周圍統一投來的目光。
「看什麼？沒有工作嗎？」
確實沒有工作，路伊心裡吐槽。
自從她來這裡做實習生，這幫人每天就跟度假一樣！
伯尼特又看了眼唯唯諾諾的路伊：「愣著做什麼，放下走。」
「好的...」
路伊前腳離開，後腳辦公室就炸了鍋。
「那是會長的秘書吧？他找路伊做什麼，轉正還是開除？」
「我覺得是開除...」
「開除會讓秘書專門跑一趟嗎？她不會是扮豬吃老虎，和會長有什麼私人關係——」
「她一個平民，能和亞蘭會長有什麼關係？你們也太傻了。」
有些刻薄的聲音從角落傳來。
事務部辦公室最好的位置，坐著整個部門最厲害的關係戶，陶稚小姐。
每一位實習生在她的打壓下，基本不會堅持兩個月，只有路伊打破了這個記錄。
她漫不經心塗著指甲油，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喂，你，把我的文件放到路伊桌子上。」
雄性獸人立刻像條哈巴狗一樣上去獻殷勤，「陶稚姐說得對，一個平民而已，能有什麼關係，我看他們是最近活太少，腦子不轉都成漿糊了！」
「切...就他會獻殷勤。」
眾人紛紛腹誹幾句，依次把文件扔在路伊的桌上，沒一會，那裡就堆積了像小山一樣的工作。
路伊跟在伯尼特身後，心跳快得有些嚇人。
她沒想到亞蘭的審問這麼快...快到她還沒調整好心態，就必須去面對那頭敏銳的黑狼。
心裡默念了一路不要緊張，最終在推開會長辦公室的時候，她輕輕屏住了呼吸。
「會長，路伊到了。」
「嗯，你出去。」
亞蘭的聲音濕冷漫寒，像是山間薄霧，刺在皮膚上會令人發顫。
但也可能是因為路伊的心理作用，讓害怕變得更多了幾分。
「路伊。」
「會長好。」
路伊雙手自然垂落，站得離亞蘭很遠。
亞蘭挑眉，輕輕敲了敲桌面。
「站過來點。」
路伊頓了下，半垂的眼皮抬了抬，迎頭對上那雙冷冽的灰眸。
亞蘭被她這副膽怯的樣子弄得有些煩悶。
「你已經畢業了，這裡是職場，我是你的上司，不是你兇巴巴的老師。」
搞得像是他在霸凌這個實習生一樣！
「對不起...」
路伊抿唇，道歉的聲音軟糯又委屈，讓亞蘭更覺得自己像個不良上司。
只見女孩快步來到辦公桌前，他蹙眉抬手，一把椅子在路伊身後出現。
「銀髮雌性的視頻看了嗎？」
路伊戰戰兢兢坐下，點點頭，「看了。」
「你家住在P9區對嗎？」
「嗯。」
「周二那天晚上你在做什麼？」
「...加班。」
「加班？」
亞蘭眉頭更緊，他們異聞協會什麼時候讓實習生加班了？
於是他再次重複：「實習生加班？」
路伊卻非常肯定地點點頭，
「實習生加班。」
亞蘭仔仔細細打量那雙眼睛，說到加班這個關鍵詞，女孩就像是被打開了什麼勇敢開關，黑瞳里隱隱藏著憤怒。
「加班到幾點？」
「晚上十點多…」
但聽到亞蘭這麼問，黑瞳里的憤怒消失了，轉而全是失望。
亞蘭想，應該是對他這個「不作為」的上司失望。
他又問：「下班回去的路上碰到什麼沒有？」
路伊搖搖頭。
「銀髮雌性的命案就發生在你家附近，你什麼都沒看到？」
「會長，我加班很累...」
她的眼眶略微有些發紅，眼底的烏青告訴所有人她沒睡好覺，都怪異聞協會加班。
小巧的五官此刻擰巴在一起，雖然被黑色藏了大半部分，但依舊能看出她的乖巧溫順。
像一隻好欺負的綿羊。
心底古怪的煩躁再次升起，亞蘭無意識避開了那濕漉漉的黑眸，暫時結束了提問。
路伊從辦公室出來時，忍不住拐進洗手間，用涼水平復了自己的緊張。
望著鏡子里全然不同的容貌，路伊慌張的心跳靜了下來。
她故作冷靜回到事務部，看著堆得更高的工作文件，心裡一口氣沒提上來。
隱忍...
轉正...
轉正之後，她可以用專業申請轉部門，到時候就能離開這糟心的事務部！
「怎麼了小平民。」
紙團砸到路伊腦袋，陶稚眼中滿是輕蔑和不屑，「是要被掃地出門了，還是舉報我的信件被扣下了？」
「...我沒有舉報你。」
路伊撿起紙團扔進廢紙簍，語氣很差。
「舉報了也沒事。」
陶稚冷笑一聲，「到時候我可以幫你介紹地下工作，比如...陪酒什麼的。」
「我都說了！我沒有舉報！」
路伊忍不住大聲反駁，雖然做足了氣勢，但在軟糯的嗓音下又顯得毫無震懾力。
此刻，她真想變成吸血鬼，把這些搞職場霸凌的人全咬死！
...但也只是想想。
畢竟那位銀髮美人什麼時候出現，不是路伊說了算。
她委委屈屈地坐回去繼續工作，直到下班時間還沒做完。
心中又煩又氣，路伊甚至真的寫了一封舉報信，不過沒發送。
想到亞蘭包庇實習生加班的態度，她又轉念想寫辭呈。
但…她沒存款。
時針一步步指向十點，路伊做完一切后，起身準備回家。
走廊的燈已經關了，她推開玻璃門，借著幽暗月色看到一人。
那人雙臂抱胸，一條小腿優雅打了個彎，正十分清閑地倚靠在牆上。
「還真在加班。」
聽這聲音，是亞蘭。
路伊的身體變得有些僵硬。
「路伊，你知道實習生加班是違反異聞協會規定的嗎？」
「知道...」
路伊當然知道，但她更知道，這個世界和原來的世界一樣爛！身份地位大過天，那狗屁規定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為什麼不寫投訴信？伯尼特會處理的。」
「...」
路伊咬了咬下唇，她可不相信亞蘭的說辭。
說不定今天投訴信送出去，明天她就要去找工作了。
「算了。」
亞蘭看著她怯懦的樣子，煩躁又無奈地嘆了口氣。
「太晚了，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