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寶寶不要哭
謝星忱看著鏡頭裡的林曜,又看著鏡頭外的他。
從以前口不對心的林曜,變成現在可以大大方方告訴自己「今天比昨天更喜歡你」的林曜,眼底一酸。
謝星忱抬手蓋住臉,有些雪落在了睫毛上,又化開,滑落下去,像是眼淚。
「喜歡這個,我會每天用的。」他小心翼翼點了保存。
林曜隔著手套碰他的臉:「好多雪,臉上全是水,鼻子也凍紅了,很冷嗎?」
「有點,為了裝酷,穿得少。」謝星忱說。
「幼稚。」林曜看了他一瞬,把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把他纏繞包緊。
他再把外套拉鏈拽上去的時候,謝星忱看到了他掛在脖子上的鏈子,下方穿過那枚戒指,跟自己的一樣。
原來他也一直隨身戴著。
謝星忱目不轉睛盯著他看:「你最近怎麼對我這麼好?」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組織語言,以前對你不好嗎?」林曜惡狠狠拍他的臉。
「特別好,過來,親一下。」謝星忱伸手把他拽回懷裡,低頭吻他。
遠處是賀離的聲音:「曜哥,休戰結束了哦,快出來繼續再戰!」
感覺腳步聲也在朝著這邊急促奔來。
林曜膽戰心驚,心跳快得要跳出來,手和腳都是涼的,嘴唇卻很熱。
「賀離要看到了。」他低聲提醒。
「林曜。」謝星忱在唇齒之間叫他的名字,「他朝若是同淋雪.......」
「突然拽什麼語文。」林曜抬起頭,眼神睥睨看著他,接上下句,「此生也算共白頭,當誰不會背。」
謝星忱嗯了聲,視線定定地看著他,笑了。
賀離抓著一大個雪球狂奔而來,猛然砸在了林曜的後腦勺,嚷嚷道:「你們倆在這兒cos冰雕呢?」
「摔了一跤。」林曜利落翻身而起,拿起雪球槍做防禦姿態,「還來?剛不是勝負已分么?」
賀離挺起胸脯,不服道:「三局兩勝,五局三勝,七局四勝......總歸打到我們贏為止。」
「讓他們贏一次吧。」程博言看了他們倆一瞬,轉過頭,抬手抹了把臉。
下雪了,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好他媽虐。
賀離轉頭盯著他看,不明就裡:「為什麼啊?為什麼要讓他們贏?」
程博言勾著脖子把人按進雪裡:「人家倆病號剛出院,你就不能讓讓么?勝負欲那麼強。」
林曜表情冷酷:「沒關係,再來多少次也是你們輸。」
雪球在這片空曠的場地上炸開,像是一朵朵白色的花,短暫的絢爛又消逝。
已經臨近午夜,實在是體力耗盡,江祈然申請比賽結束,謝星忱和林曜獲勝。
六個人排成一整排,躺在白茫茫的雪裡,抬頭看著天際。
「真漂亮,第九星系的第一場雪,我回去庫庫發照片。」賀離抬手,抹掉鼻尖上的細雪,還不忘了按上兩張。
江祈然彎了彎眼睛,感慨說:「今天真是最近一個月最開心的時候了。」
「跟我訂婚不開心么?」謝允淮轉過頭。
「不啊,你心裡沒數?」江祈然表情冷漠。
謝允淮:「..........」
林曜沒忍住笑了聲,悄悄摘了手套,碰到旁邊溫熱的手,緩慢跟他十指相扣。
其實現在這麼幾個人,也就還剩賀離不知道,但仍然有一種偷情的刺激,像是學生時代坐在教室最後,趁著老師轉過去寫板書時,碰一下掌心的怦然心動。
謝星忱轉過頭看他,看他漂亮的眼睛,和鼻尖上的痣:「如果時間停止就好了。」
「每年都會下雪的。」林曜低聲道,「今年也不止這一場,下次有時間還來。」
隔壁的賀離中氣十足道:「好,下次,我一定一雪前恥!」
謝星忱越過好幾個人,跟他遠程喊話:「回去把今天的視頻和照片都發我一份。」
賀離震驚:「你還要保留這種東西?」
「嗯,隨時欣賞我的英姿。」
謝星忱垂下眼,視線掠過他們交纏的手指,指腹蹭過他的手背,一下又一下,纏綿又繾綣。
接近零點的時候,大家才各回各家,林曜坐上飛行器,表情仍然帶著亢奮。
謝星忱卻難得沉默。
他手機里的報告,就像是一枚定時炸彈,滴答滴答響著倒計時,而他馬上要親手送到林曜面前。
如果再拖一天呢。
也不過是把虛幻的肥皂泡晚一點戳破罷了。
他這段時間每天都把那份報告翻了又翻,每一個字幾乎都是印刻在了腦海里,如電鑽一樣,鑽心的疼。
他想過拿著這東西去質問老頭,但以謝恆之和雲青的詭辯,肯定會說:「當初只是病急亂投醫找了家私人實驗室幫忙,具體怎麼操作,背後老闆是誰,不清楚,不過是黑市場上的付錢辦事。」
沒證據,所以不能打草驚蛇。
可越是這樣,謝星忱就越覺得心口堵著一口濁氣,他不知道該去找誰歇斯底里。
「怎麼不說話?」林曜轉過頭看他,卻發現飛行器開了自動巡航,他們穿梭在無盡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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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跟你安靜待會兒。」謝星忱伸手把他拽過來,抱在懷裡,「曜曜,跟我講講你在實驗室的時候吧,是不是每天都很疼?」
林曜沒想到他突然提起這個,愣了好幾秒鐘,才如實道:「疼,但是習慣了,就是每天會抽血,做一些注射電擊什麼的。」
謝星忱手指撫過他的手臂,隔著時空,感受到幼小的他如何一邊哭著一邊忍受那樣的酷刑。
「對不起。」他低聲道,「讓你這麼痛苦,煎熬,活在地獄,真的對不起。」
「跟你又沒關係。」林曜淡聲道,「你道什麼歉?」
這句話簡直如同冰錐一般直戳心臟。
謝星忱低頭,嘴唇碰到他柔軟的髮絲。
以前林曜說,最討厭別人碰他的頭髮,但現在自己成了那個例外。
三年的時間,他跟他好不容易冰釋前嫌,如果再花三年,林曜能不能原諒自己?
「前段時間,我收到了一份報告。」謝星忱不敢看他的眼睛,視線定格在機艙的窗戶上,倒映出他們的臉,嗓子變得很啞,每一個字都萬分艱難才能往外擠。
「是關於你和我的。」
林曜怔住:「什麼意思?感染後遺症?」
謝星忱喉結重重滾了下,低聲道:「我之前跟你說的場景,不是夢,是真的,我們小時候真的見過。」
林曜擰眉:「你也是實驗體嗎?怎麼會呢?」
謝星忱心口酸得厲害,試了好幾次,都無法說出「你從五歲開始,就是我一對一伴隨實驗體」這句話。
他從外套口袋裡摸出手機,點開報告,放到他的眼前的時候,手都在抖。
「你自己看。」他嗓子沙啞。
林曜垂眸,視線定格在那份報告的簡介,謝星忱病變實驗報告,實驗體:CG01......
什麼意思,跟謝星忱有什麼關係?
那破實驗,跟謝星忱有什麼關係!
「實驗室的記錄沒有了,這是程主任的醫療筆記,但足以證明.....」謝星忱艱難出聲,「足以證明,你至少有五年的痛苦,跟我有關。」
「你在胡扯什麼?被雪砸壞腦子了就去挂號治病。」林曜聲音有點顫了,盯著那份報告,卻不敢再往後翻。
謝星忱低下頭,萬分痛苦的懺悔:「曜曜,對不起,我沒有帶你逃離。」
「是因為我才把你留在了那裡。」
「是因為我才讓你經歷疼痛。」
「是因為我讓你經歷二次分化的痛苦,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林曜看著報告的視線變得模糊,渾身像是被釘在了那裡,動彈不得。
謝星忱感受到他的僵硬,啪嗒一下,有水珠砸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像是方才輕飄飄落下又化了的雪。
「寶寶,不要哭。」
謝星忱伸手,動作很輕地滑過他的眼尾,掌心一片潮濕。
林曜渾身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面前的報告把他瞬間拖拽回了痛苦的地獄,唯有背後的擁抱是真實。
「謝星忱,我不想看這個,我看不懂,我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