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城門陷落

午後，葉大龍等人與大部隊匯合，準備城牆的防禦工作。

他被安排在中華門的城牆上，劉松是機槍手，把仿製的捷克式輕機槍架在城牆的牆垛之間，另外兩個士兵做彈藥手，在旁邊輔助。

葉大龍半蹲在城樓上，遙望遠處的雨花台陣地，那裡依然炮火連天，濃煙滾滾，戰鬥依然在繼續。

天黑以後，雨花台的戰鬥仍然不停歇，只見一顆顆炮彈拖著尾焰劃破長空，在雨花台陣地上爆炸開來。

葉大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等他睜開眼睛，天色已經大亮，現在是12月12日。

經過了通宵達旦的進攻，日軍的攻勢反而越來越猛烈，投入的人數也越來越多，遠遠的看過去，雨花台陣地的周圍，漫山遍野都是日軍士兵的身影，起碼有兩萬多人。

在中華門的城牆上，眾多守城的將士們看著眼前的一幕，噤若寒蟬，偌大的陣地上，誰都沒有說話，空氣中，只有寒風呼嘯的聲音。

雨花台陣地上反擊的力度越來越弱，大家都心知肚明，雨花台陣地要被日軍攻破了，此後，城外再也無險可守，整個城市暴露在日軍的槍口下。

到了中午，日軍終於突破了雨花台最後的陣地，88師的守軍殘部向中華門撤退，日軍跟蹤追擊。

城牆上的守軍在長官的命令下，開火掩護雨花台陣地的殘部。

但是因為中華門已經被堵死，撤退的部隊無法進入城裡，只能沿著護城河向兩側潰退，最終被日軍猛烈的炮火消滅。

在這一役中，高致嵩旅長和朱赤旅長壯烈犧牲殉國。

葉大龍神情悲憤，用力握緊了拳頭，他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接下來，日軍就要進攻中華門了。

「咻咻咻。。。」

日軍佔領了雨花台陣地后，將重炮轉移到山上，居高臨下的向中華門方向炮擊。

「炮擊，卧倒。。。」

葉大龍聲嘶力竭的大叫，同時自己也趴在地上，在城牆上無處可走，只能祈禱敵人打偏，不要打到自己身上。

」轟轟轟。。。」

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中華門紅光閃耀，硝煙瀰漫。

葉大龍緊緊的趴在地上，只覺得城牆一陣抖動，左側傳來了一陣凄厲的慘叫聲。

他轉過頭去，透過濃濃的硝煙，依稀看到距離自己三十米開外，城牆已經被炸塌了，上面的守軍或者被炸的粉身碎骨，或者被磚頭埋在裡面。

葉大龍立刻判斷，城牆上已經不能待了，否則就會成為日軍炮彈下的亡魂。

他臉色鐵青，大聲叫道：「黃勇，劉松，我們趕緊撤退，到城牆後面去。」

「是，班長。」

黃勇和劉松等人早已嚇得心驚膽戰，聞言立即爬起來，拚命的向最近的通道逃跑。

「咻咻咻。。。轟轟轟。。。」

日軍的炮彈追魂奪命，雨點般落在城牆的周圍。

在硝煙瀰漫之中，葉大龍等人拚命的向下城牆的通道奔跑，驀然間腳下一軟，城牆忽然間坍塌下來。

「啊。。。」

眾人大聲慘叫，摔的鼻青臉腫，也顧不上疼痛，拚命扒開壓在身上的石塊，離開坍塌的地方。

葉大龍第一個從坍塌的城牆上離開，正準備向前奔跑，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黃勇一隻腳被石塊壓住，急切間拔不出來，急得他滿臉通紅。

他無暇多想，立即返回，雙手用力掀開壓著黃勇的石塊，黃勇乘機將腳抽了出來，長長的鬆了口氣。

葉大龍大聲叫道：「腳沒事吧？」

黃勇搖了搖頭道：「沒事，謝謝班長。」

眾人剛剛離開，一發炮彈從天而降，在剛才的位置爆炸開來。

黃勇只覺得頭皮發麻，如果不是葉大龍幫助自己，自己現在就已經化為灰燼了。

此時，守城的部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人心惶惶。

傳令官忽然大聲叫道：「上峰有令，部隊準備撤退，向下關碼頭開拔。」

部隊一下子炸開了鍋，有人歡呼雀躍，有人憤怒不已。

「快走，快走，也許能撿一條命。」

「他媽的，撤什麼撤？一下子又說與城市共存亡，一下子又要撤退，搞什麼飛機嘛？

「就是，朝令夕改，不知道上面的人在想什麼。」

「我們撤退了，城裡的老百姓怎麼辦？」

「你管那麼多幹嘛？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叫你撤就撤，留一條命幹什麼不好？」

。。。

葉大龍臉色陰沉，南京保衛戰失敗，前線的將士們打的很英勇，但是國民政府高層卻昏招頻出，最終導致了失敗的後果，他們的失敗，釀成了無窮無盡的災難。

但是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了，他心裡對家人放心不下，決定留下來保護自己的家人。

上峰的命令已經下達，部隊開始集結。

黃勇見班長無動於衷，皺眉道：「班長，部隊集結了，我們趕緊過去吧！」

葉大龍定了定神，嘆了口氣道：「你們去吧，我的家人在這裡，我不走。」

劉松吃驚道：「班長，你這是公然違抗命令，你要當逃兵啊？」

葉大龍冷笑道：「軍隊是用來保家衛國的，現在，我們身後就是幾十萬老百姓，部隊棄他們於不顧，到底誰才是逃兵？」

劉松皺眉道：「班長，這些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服從命令。」

葉大龍嘆了口氣道：「你沒有錯，去集合吧，但是我必須要留下來。」

黃勇忽道：「班長不走，我也不走。」

葉大龍想起來城裡即將要發生的事，他留下來必定是九死一生，搖了搖頭道：「黃勇，你沒必要留下來，你和劉松一起走吧！」

黃勇搖了搖頭道：「不，我不走，班長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葉大龍皺眉道：「黃勇，你知道留下來意味著什麼嗎？九死一生，萬劫不復，你走吧，我不需要你跟著我。」

黃勇堅決的搖了搖頭：「班長，淞滬會戰的時候，你救過我的命，剛才又救了我一次，以後，我的命就是你的，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要跟你一起保護他們。」

他固執己見，葉大龍拿他沒有辦法，只好來了一個默認。

劉松和另外兩個士兵去了集合，葉大龍和黃勇趁亂沖向城裡。

此時，中華門被攻破城牆的消息不脛而走，這一帶的居民和難民爭先恐後的湧向北城，準備逃到那裡設置的難民營和國際安全區。

日本人的大軍兵臨城下，國民政府其他地方的守軍也成了無頭的蒼蠅，相當一部分向城裡撤退，與難民和居民相互擁擠，造成了巨大的恐慌，城裡的秩序開始進入混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