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火車上

他們對面坐著四個大約和他們年紀差不多的青年，兩男兩女。一男一女穿的一身軍裝，另個女孩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衣，藍色的直筒褲，外衣是件灰撲撲的舊衣服。

其中一個男青年和那兩個女孩兒在聊著天。另外一個青年坐在那裡比那些人高了一截，眼神有些銳利，唇抿的很緊，有些遊離在另外幾個人之外。

「一一，餓了嗎？該吃晚飯了。」車廂里到處都飄著食物的味道。

九一這時候心情還挺好的，從這幾個人上車開始，他們就天南地北聊了很多九一不知道的事情，讓他對這個世界有了更深入的了解。雖然有些東西聽的半懂不懂。

比如他們說他們有些是去當知青的，有些是進文工團，還有人去當新兵。

但大體上聽明白說是去幹什麼工作，但是具體就不知道是什麼了？文工團又是什麼？當新兵又是什麼？這些她就不了。

「你先吃吧，我不是太餓。」

「不是太餓也要吃一點，這一晚上還有很長的路，先喝口水。」

龍弛拿過來中午喝豆漿用的那個小茶缸子，給裡面倒了一點兒熱水洗了洗，再倒在了另外一個大一些的茶缸子裡面，用小茶缸子給倒了半杯熱水。

從最上層下來了一個60多歲的老大爺，他衣身雖然不是很新，但是洗的很乾凈，也打理的很整齊。

一個頭髮比較長的女孩兒站起來的道：大爺：「我是這後面這一排的中間座位，我和我的同學在這一起比較熱鬧，想聊聊天，你看我們換一下，行嗎？你年紀大了，爬上鋪也不好爬。」說完還甜甜的笑了笑

老大爺看了看這一群活潑有朝氣還有穿軍裝的年輕人，也很溫和道：「看你們像是一群剛入伍的新兵，好吧。年輕人在一起可以有共同的話題，在路上也就不難熬了。」

姑娘靦腆的笑笑：「謝謝大爺了！」

「不客氣，不客氣，你們年輕人聊。」

「香娟，還是下你的手快，一下就換到了。」

「苗紅你也不慢啊！這一過來不就換到了這邊中間的位置？」說著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可唇邊的輕蔑壓也壓不住。

「你們兩位大小姐都厲害，我是比不上嘍。」另一男子玩笑的說道。

苗紅拉了拉身上半舊不新的襯有些吶吶道：「我哪有那麼厲害，還不是表哥幫我說了一句話，不然人家哪有那麼容易把鋪位換給我。」說著還去看了看那個一臉冷漠的男子。一臉的嬌羞。

那個青年像是沒聽見幾個人說話一樣，連眼神都沒給這些人一個。

九一看這幾人看得起勁：」一一，你是要吃熱飯，還是吃咱們包裡面的？」

九一知道這裡的食物很珍貴，浪費的話還是很可惜的，她看見山村裡面那些人從來還沒有吃過這些東西呢！

「我們吃包裡面的吧！壞了就可惜了。」

「那你吃什麼？肉、餅子、還是糕點、還有母親中午鹵的雞蛋，還有罐頭。」

「我就吃顆滷蛋吧！其他的你吃吧！」

「一顆太少了，吃兩顆吧？水壺裡面的水還熱的，我給你熱兩個。」

「我吃不完，你要幫我吃。」九一說話慢慢的，聽起來像是在撒嬌。

「好，那我多拿幾樣出來，，等會兒換著口味吃，就不會膩了。」

「好。」

龍弛拿大瓷缸子泡了幾個滷蛋，又拿出麥乳精往小茶缸子裡面舀了兩三勺，沖泡好了一杯麥乳精。

他又拿出一個飯盒，面放了一顆梨個蘋果和一個橘子還有幾顆棗。等這一切弄好，他又把牆邊的濕毛巾拿過來給九一擦了擦手。

對面的人看見龍弛的一系列動作都被虎的一愣一愣的。心想：這男人也太周到了一些吧！

女孩們想的可能就多了，心想：如果這是他們自個兒的男朋友這該多好，鬼斧神鑿般的五官上，一雙黑亮的眼眸的像是一對黑曜石，但是偶爾其中閃過深邃犀利讓人知道，他並不是看起來的這樣溫和。

等了一會，龍弛從裡面拿出了一個滷蛋剝了蛋殼遞在了九一的唇邊。

「我自己來，你也快吃吧。」九一拿著雞蛋小口小口的啃著。吃上兩口，再喝上一口麥乳晶。

龍弛拿出一個干餅子啃著。九一看著龍弛就啃干餅子，裡面什麼東西也沒夾。她把雞蛋放在茶缸子蓋子上面，在背包里翻呀翻，慢慢的從裡面又找出一個飯盒打開。

「想要吃肉嗎？」龍弛看著九一把滷肉也翻了出來。

「不是，你把肉夾在餅子裡面。這樣好吃一些，反正放久了就不能吃了。在說只吃餅子沒營養。」

「好，你快吃吧！我來弄。」九一把麥乳晶也推給了龍弛：「你喝這個吧！」

「你喝，你現在需要營養，多吃點。」

「這麼大一茶缸子我也喝不完啊！我們一起喝吧！不然待會兒涼了不好喝。」

「好。」龍弛端起來喝了一口。又推到九一手邊。

「我等會兒喝藥草水。」

「我們在車上不喝藥草水，等回家在喝，咱們在車上就喝著麥乳精。」

九一看向了龍馳。龍弛握了握九一的手：「回家喝。」

九一雖然不知道龍弛為什麼要拒絕，但是在這裡她還是聽他的比較好，可能有什麼原因是她不知道。

九一吃完了一顆滷蛋，又喝了兩三口麥乳精她就飽了。龍弛是又給他剝了一個雞蛋。

九一默默的看著龍馳，無聲的拒絕。

「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我吃。」強勢的態度讓不容九一拒絕。

「小妹妹，你就不要為難你哥哥了。就一個雞蛋而已，你看你哥哥照顧你已經很辛苦了，你要為他著想，體諒體諒他不是。」

就在兩人僵持著的時候，對面的一那個沒穿軍裝的女孩兒說話了，一副很善解人意的大姐姐一樣。

九一聽了一下午知道，這個女孩兒就是去下鄉的那一個，叫什麼苗紅的姑娘。

龍弛有些無奈的把雞蛋換成兩半：「吃一半，好嗎？」

九一看實在是拒絕不過，只有拿著那半顆雞蛋慢慢啃著。誰也沒理會對面那個說話的姑娘，那姑娘感到一陣尷尬。

「我很願意這麼做。」龍弛毫無感情的回了一句。

苗紅被那冰冷的話語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還有一些委屈。

「喂！你怎麼回事兒？苗紅幫你勸著你妹妹。你連個謝都沒有嗎？還這樣不領情，真是沒禮貌。」

「算了，段鵬，這位同志正在照顧他妹妹，沒時間。你就不要再責怪這位同志。」說完還有些委屈巴巴瞟了瞟龍弛。

段鵬睢見這樣楚楚可憐的苗紅：火氣一下竄上來了：「你什麼人吶！這麼沒素質。」

又向眾人道：「等我有能力了，我建議以後啊！這卧鋪車廂買票的時候，還是查一查這些人是什麼來路。別弄些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坐。讓我們這些人跌了身份。」說完還驕傲的挺了挺胸膛。輕蔑的看了看兩人。

九一終於把半顆雞蛋給吃完了！她也很恨自個兒這個胃呀！咱就這麼一點點小呢！

「龍弛，那人說話什麼意思啊？」

「不用管，一些無關緊要的人而已。」

段鵬「蹭」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你什麼意思？看不起人是吧？你是個什麼東西，一看就是個鄉下來的土包子。」

「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都聽不懂嗎，還有你有做過什麼讓人睢得起的事情嗎。」

「這位同志對不起啊！我朋友沒有壞心眼的，就是太耿直了。但我還是想勸一勸同志，你妹妹還這麼小，我認為你應該讓她學會自理，你總不可能隨時都來照顧她吧！」

「同志，有些事情你不懂，你就不要打著自以為是的??號。」

「你在這裡凶什麼凶，苗紅那一點有說錯。那麼大個人不會吃飯嗎？她是個傻子嗎。要人喂。」

「與你何干。」

「你！」

「你坐下吧！段鵬。對不起啊！同志。是我太多管閑事了。我只是覺得你那樣事事為她做完，是剝奪了她成長的權利。

小妹妹，對不起啊！我替我朋友向你道歉，他不應該那樣說你的。我只是覺得女孩子也要堅強獨立，別讓你哥哥太累了。是我話多了。」說著還委屈的紅了眼睛。又瞄了瞄馮晏。

馮晏連眼神也沒有給她一個，他吃著自個兒包里的糕點喝著水。「你確實話很多，看不慣就不要在這裡。到別的地方去待著，嘰嘰喳喳煩死人了，一天到晚有完沒完。」

苗紅終於還是沒忍住，眼淚掉了下來。

「馮晏，你過分了啊！她再怎麼樣也是你表妹。」

馮晏終於把腦子轉過來有些鄙夷的看了看苗紅，對著段鵬道：「她說是就是，你去調查過戶囗，我可從不知道這哪裡來的八杆子打不著的表妹。」

苗紅這時候臉羞的臉通紅，頭埋的低低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落。眼睛里卻是閃過一絲怨毒和憤怒

她以為低著頭就沒人能看見，但是九一切把這人看的清清楚楚，這人就像她那個小師妹一樣，一路的貨色「黑心蓮。」

隔壁走過來一男一女，一男是穿軍裝，一女倒是沒穿：「苗紅，你們這邊誰在吵架啊？我們那邊都聽見了。」女孩白雪問道。

苗紅肩膀輕輕聳動著，眼睛被她擦的紅通通的還努力的擠出一絲苦笑：「白雪，我們這裡沒有人吵架。只是他們講了一個故事我感動的。」說著眼睛還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瞟了瞟龍弛。

「苗紅，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別害怕，我們是光榮的下鄉知青。咱們支援祖國建設，要是有人敢欺負你，我們去找知青委員委員主任，讓他給你做主。」

「白雪，真的沒人欺負我。」她只是想引起白雪的同情，可真的沒有要去找主任的意思。

白雪這人家世不錯，最主要的是沒什麼腦子，還正義感爆棚。

她這麼做只是想借白雪幫她打抱不平，等這女人和對面這男人對上的話，白雪她哥哥肯定是要幫白雪的。白傻子她哥哥很厲害的，又護短。

「大晚上的人家都要睡覺，你們這裡吵吵鬧鬧的想幹什麼？影響別人睡覺都沒有羞恥感嗎？你們這一身軍裝穿著幹什麼的。」過來的乘務員對著這裡的人就是一陣臭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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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立馬道：「列車員，這裡有人欺負我們的同志，你給平平理。」

列車員走了過來：「怎麼了？」

「苗紅你不要怕，你告訴列車員，他是怎麼欺負你的？列車員會為你主持公道的。」說著還義憤填膺的看向龍弛。

列車員一看到龍弛，立馬立正敬了個軍禮：副營長，你在這裡坐著啊！我們還在前面車廂到處找你呢！」

「你們找我幹什麼？」

「在你們上火車的時候有位領導來找了列車長，讓我們這一路在你們有需要的時候照顧一下你們。」

這裡吵了這麼久，九一兩人也已經吃好了晚飯。

「行，這些人已經告到你這裡來了，你好好給他們做筆錄。讓他們寫清楚我是怎麼欺負他們的，待會兒把證詞交到我的手裡，我好做出相應的賠償。」

「是的，龍副營長。」

龍弛說完，沒看這些被嚇得臉色蒼白的人。帶著九一去了車廂的連接處，洗洗臉，走動一下。

「一一，現在難受嗎？」

「你是指什麼？」

「你一下午坐在那裡都沒動一下，一個人應該挺無聊吧？你應該早一點喊醒我的。」

「不無聊啊！你睡了以後我就聽這些人聊天，這都是我以前沒接觸過的事。

後來又上了那幾個年輕小孩兒，他們那一群人里除了那個高個子看起來穩重一點兒，都是一些小心眼兒的人，他們說話可有意思了。」

「你現在能聽懂他們說的了？」

「有些能懂，有些不能懂。」

「那好，以後你有聽見不懂的就來問我。有一些普通的常識問題，你去問別人，別人就會往不好的方面想。」

「我又不傻。」九一真想翻個白眼。

「對，你不傻，你可聰明著呢！」說著還揉了揉她的腦袋，這一看就是在哄小孩兒。

九一氣結，但是他也沒辦法呀？這二十幾年的傻子形象，已經讓人根深蒂固了。

她得想辦法讓龍弛認為她是真的聰明了，不再是青山村裡面的那個傻丫，要一點兒一點兒的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