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古鎮夜遊
戲子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慢慢逛的話,一個時辰左右就能繞完一圈。
湖邊種滿了柳樹,微風吹過,纖細的枝條就隨風飄蕩,輕輕拂過水麵。
寧靜的湖面上架著一座古老的拱橋,歷經千萬載歲月,橋身已然斑駁,長滿了青苔。
橋上,顧盛酩負手而立,神情悠然。
在他身旁,顧盛安一手抱著布娃娃,一手拿著靈果吃。
這個布娃娃是老闆根據顧盛酩的樣子做的,除了衣服的顏色和髮型之外,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不過做的確實可愛,看起來萌萌的。
顧盛酩側目看了眼抱著布娃娃的男子,忍不住笑了出來,小聲嘀咕了一句:
「真蠢。」
「你說啥?」正在吃東西的顧盛安動作一頓,將布娃娃往懷裡帶了帶,然後惡狠狠地看向他。
顧盛酩輕嘖一聲,眼中笑意漸深,緩緩開口:
「我說,這小東西看起來有點蠢。」
聞言,顧盛安頓時不樂意了,三兩口將果子吃完,抱著布娃娃,扭頭就走。
走了兩三個台階,他又轉過頭,上下打量著顧盛酩,說道:
「反正是照著你的樣子做的,它蠢你也蠢。」
「嘿,這是什麼歪理?」
顧盛酩輕笑一聲,跟了上去。
旁邊的其他人不自覺地避開他,或者說不敢靠近他。
他們並不是畏懼,而是一種源自心底的敬畏。
人間的煙火,彷彿落不到他身上……
浮雲翻湧,飄到天際,便成了晚霞;曜日移轉,落到西山,便成了夕陽。
斑駁的街道上,鋪滿了黃昏,行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叮鈴…叮鈴……
風鈴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屋檐下,靈鳥落在蓄水的大缸上,泛起淡淡的漣漪。
「糯米卷,棠花豆,龜苓膏……」
小販的吆喝聲由遠至近,飲水的靈鳥被嚇得飛回樹梢。
挑著扁擔的小販一晃一晃地走遠,聲音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巷子深處。
靈鳥重新落到水缸上,啄了啄水面。
這時,又有兩個長相一樣的男孩跑過來,一個手裡拿著果子,一個在後面追。
「哈哈哈哈,來追我啊!」
「別跑!」
靈鳥繞著水缸邊緣跳了跳,並沒有飛走,反倒轉頭看著那兩人。
拿著果子的那個笑得很開心,後面追的那個也在笑,臉蛋紅撲撲的,比今晚的晚霞還要紅上幾分。
忽然,前者一個不小心,撞到了某個行人。
他手中的果子順勢落下,又被一隻手穩穩接住。
「小心點。」
「嗯……對不起。」
男孩揉了揉鼻子,朝那人道謝后,接過果子,很快跑到巷口,擔心對方找不到,他又停下來。
另一個男孩見狀連忙追上去,速度卻越來越慢。
「哥,你慢點,我跑不動了!」
他從那兩個男子身旁跑過,帶起的風,熾熱且充滿朝氣。
「……」
青衣男子步伐微頓,看向身邊的黑衣男子,後者恰好看過來。
視線碰撞,兩人相視一笑。
「哥,你看他們像不像我倆?小時候你也是漫山遍野的追著我跑。」
「誰讓你一天到晚惹是生非的。」
「我哪有?」顧盛安眉頭一挑,臉不紅心不跳地反問。
「是是是~你沒有……」
顧盛酩聲音拖得很長,語氣中帶著寵溺,眼中盛著懷念。
他們沿著寧靜的街道慢慢地走著,時間彷彿也慢了下來,定格在這個瞬間。
落日將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直到歲月的盡頭……
夕陽落山,晚風輕柔。
天邊的火燒雲一點點淡去,星月臨空,夜幕降臨。
盞盞燈火,照亮了古鎮的夜。
裊裊炊煙,畫出了人間。
玩了一天的孩童聽到了長輩的呼喊聲,告別同伴,往家的方向跑去。
夜漸漸深了,巷子口站著一對母女。
在她們的守望中,一道身影終於出現在路邊,那是這個家的頂樑柱。
疲憊了一天的丈夫,見到妻兒的那一刻,臉上頓時有了笑容。
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妻兒身前,一把抱起女兒,與妻子談笑著進了屋。
人間就是這般,從來不需要太多的驚艷與起伏。
歲月無常,只願平平安安。
——常安。
白髮老道在桃木板上刻下這兩個字,將其放到黑衣男子手中。
「倒是取了個好字啊……」
顧盛安笑了笑,轉而拉起顧盛酩的手,將此物放到手中:
「哥,送給你。」
——以我之名,護你平安。
顧盛酩笑著收好,走到準備收攤的老道面前,問道:
「老先生,可否再刻一個?」
「可以,這次要寫什麼?」
「嗯……」
顧盛酩認真地想了一番,說道:
「就寫永樂吧。」
「永樂……常安,都好啊,都好啊……」
老道笑呵呵地點了點頭,拿起符筆,在穿有黑繩的桃木板上寫下這兩個字,然後開始雕刻。
顧盛酩注意到繩子顏色不一樣,問道:
「老先生,為什麼盛安給我的是紅繩,這個卻是黑繩?」
「紅繩鎖命添好運,黑繩鎖魂避凶邪。」老道忙著手頭的活,頭也不抬地回道。
顧盛酩點了點頭,拿出五枚靈石,放在老道身前的黃皮布袋中。
很快,老道刻好了字。
他拿起來打量了一番,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傑作,又對著桃木符念了一串咒語。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隨著咒語念完,桃木符上系的黑繩亮了一下,轉瞬即逝。
「……」
顧盛酩眯了眯眼,沒有說什麼,只是朝老道拱手一拜。
他走到蹲著看蟋蟀的顧盛安身旁,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輕聲道:
「給你的,好好帶在身上。」
「嗯,我會的。」
顧盛安站起身,認真地點了點頭,將這個桃木符收好。
此刻,他眼中有了光,彷彿天上的星辰落入其中,在黑夜中顯得格外絢爛。
顧盛酩嘴角輕揚,轉身看向不遠處燈火闌珊的戲子湖。
「走吧,帶你乘舟夜遊。」
「好。」
——
嘩啦……
船槳在水中輕輕划動,波紋蕩漾,泛起點點水花。
顧盛安收起船槳,來到船頭,與顧盛酩並肩而站。
在靈氣的操控下,小舟慢慢地往前駛去,極其平穩。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數不盡的星辰倒映在湖面中,如同天上的星河一般。
「好美……」
晚風吹起顧盛安的長發,他漸漸被眼前的景象吸引,沉浸其中。
這時,一陣笛聲自岸邊傳來。
聲音悠揚,節奏舒緩,帶著淡淡的憂傷,又帶著一絲屬於古鎮的韻味。
顧盛酩循聲望去,那是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月光落在她身上,襯得那身白衣更加皎潔。
「哥,這首曲子好好聽。」
「嗯。」
笛聲被夜風吹到了遠方,不少夜遊的行人都停下來,靜靜地聽著。
小舟在湖面上行駛,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湖中心。
顧盛酩回過神,回到船艙,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祈明燈。
「盛安,過來。」
「來了!」
見到祈明燈,顧盛安頓時興奮起來。
他們在燈罩上寫下各自的心愿,寫好后,又點燃底部的燈芯。
火光搖曳,熱氣漸漸充滿祈明燈內部,燈罩也在一點點膨脹。?
他們輕輕托起祈明燈,將其放飛。
見到這抹微光,周圍的其他人也紛紛拿出自己的祈明燈。
一盞,兩盞……
片刻后,數不盡的祈明燈緩緩升起,帶著眾生的心愿,飛向夜空。
萬千明燈自凡間升起,照亮了大街小巷,長夜於此退散。
思念、心愿、祝福……明燈千盞,凡塵一夢。
大中州城,南華湖。
此地同樣匯聚了許多人,其中就有一對氣質出塵的兄妹。
薛竹涴看著漸漸升空的祈明燈,眼中帶著濃濃的笑意。
「寫了什麼?」
這時,薛楠晨來到她身後,將一件較厚的白狐裘衣披在她身上。
「說出來可就不靈了。」
「心誠則靈。」
薛楠晨輕笑一聲,來到他身旁站著,看著那盞祈明燈,意味深長地說道:
「讓我猜猜,又是跟那個臭小子有關,對吧?」
「哥,你想什麼呢?」
薛竹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著一臉詫異的薛楠晨,輕聲說道:
「和你有關。」
「……」
薛楠晨愣了愣,反應過來后心中一暖,柔聲道:
「我的也和你有關。」
「切,我早就猜到了。」
兄妹倆相視一笑,最後看了眼逐漸飛遠的祈明燈,轉身一同離去。
——
顧府。
大鬼幾個不知道從哪搞來了幾個祈明燈,蹲在院子里一頓折騰后,也是成功放飛。
旁邊,孤景寒面無表情地抱著白浩凌,靜靜看著這一幕。
他並不是一個感性的人,也不相信這種凡人的小把戲。
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二鬼大著膽子叫住了他。
「老爺,寫一個吧。」
「是啊是啊,就當圖個吉利。」
「……」
孤景寒頓了頓,看著幾鬼期待的眼神,最終還是走了過去。
片刻后,五盞祈明燈自顧府升起,其中一盞上寫著短短一句話:
「願顧青塵和肖叔平安。」
……
黎明。
朝霞漫天,彩雲追月。
一陣風吹過顧府的大門,門扣輕輕搖晃,守門的三鬼察覺到什麼,連忙打開大門。
「老爺,少爺,你們回來啦。」
「嗯,昨天晚上玩得開心嗎?」
「自然開心,也是多虧了老爺的力量,讓我們幾個野鬼能夠碰到些東西。」
三鬼笑得很誠懇,對方沒來之前,它們幾個什麼都碰不到,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別人家歡鬧。
而且……這裡也不像之前那樣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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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就像那些凡人一樣,喜歡熱鬧,也喜歡充實的每一天。
走到三鬼身邊的時候,顧盛酩拿出一枚上品魂珠,放到對方手中。
「就當是上元節額外補貼。」
「多謝老爺!」
……
回到拜春居,顧盛酩運轉靈氣走了幾個周天,然後盤腿坐下。
他的氣息逐漸深邃,變得玄奧,在他眉間,白金色劍紋浮現,一股如海似濤的劍意擴散開來。
昨日之行,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穫。
湖面上升起的一盞盞明燈,在顧盛酩腦海中化作另一番景象。
——湖面化作浩海,明燈化作皓月。
萬千明燈足以驅散黑暗,那萬千劍氣凝聚成的皓月,必將斬斷一切!
這一劍,就叫……海上生明月。
——
轟隆!!!
雷光撕裂長空,地火秘境外,風雲變幻,熾熱的岩漿自大地中噴涌而出。
其他勢力的弟子和散修紛紛遠遁,將這片戰場留給天元宗和雲劍宗。
空間層層崩塌,恐怖的轟鳴聲響徹雲霄,雲劍宗三位半仙境長老目眥欲裂,拼盡全力阻擋壓過來的巨掌。
在他們身後,十幾個地元境長老正在合力破陣。
破損的飛舟上,躺著一個鮮血淋漓的女子,正是伏滎。
她大口吐著鮮血,臉上卻洋溢著笑容。
身邊,跟她一起進去的五個弟子都還活著,只是受了重傷,好在沒有傷及根基,休養些許時日便好。
而他們能夠活著出來,就意味著與他們同一個小空間的天元宗弟子……
「只有你活下來了,開什麼玩笑!」
看著身前遍體鱗傷的少年,天元宗前來護道的長老只覺心如刀絞。
於是就有了現在這一幕。
天元宗那三位仙人已經癲狂,欲要將雲劍宗的長老全部鎮殺於此,為那些弟子復仇。
就算再怎麼憤怒,他們也不會對雲劍宗的弟子出手,畢竟臉還是要的。
同時面對三位天驕級別的仙人,雲劍宗諸多長老漸漸撐不住了。
眼看情況不利,那位前來支援的半仙境長老臉色一寒,直接調動體內恐怖的靈氣。
「神術:海龍沉世!」
轟轟轟!!!
隨著天空一聲巨響,海量靈氣於高空匯聚,凝聚成一頭萬丈海龍,咆哮著沖了下來。
見狀,天元宗仙人臉色微變,連忙催動法則對抗。
轟——
兩種截然不同的法則之力碰撞,掀起的衝擊波直接將方圓萬里轟成粉末!
剎那間,天穹上出現了一個無邊無際的巨大空洞,整個世界頓時陷入黑暗。
「咳!」
兩人都受到了衝擊的反噬,體內靈氣暴亂,徑直朝下方墜去。
不過仙人的身體強度十分恐怖,很快就重新恢復了對靈氣的控制。
只見那位仙人抬手一揮,大地法則匯聚,頃刻間構建出一座高達十萬丈的巍峨山嶽!
「鎮!」
轟轟轟!!!
山嶽遮天蔽日,恐怖的仙道法則壓得眾人喘不過氣,體內的靈氣也慢了幾分。
就在這危急關頭,又有一位半仙境長老沖了出來,雙手迅速結印。
「逆乾坤!」
嗡!!!
山河震蕩,空間法則與大地法則同時運轉,隨後天地倒轉,難以想象的壓力自大地湧出。
轟——
大地之力與山嶽對撞,瞬間就將那片空間壓成一張薄紙。
黑色的空間雷霆肆虐,在大地上留下一道道深不見底的巨大裂谷。
這位長老悶哼一聲,七竅流血,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見此,其他人眼神一凜,直接沖了上去,欲要為其分擔壓力。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帶著冰冷的殺意:
「星海萬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