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一個「手下」

看到門外的景象，姜磊也是捂著腦殼一陣頭疼——

人們現在大部分都還沒到絕境，這些人應該是來觀望，或者說看看有沒有啥便宜好占。

這對姜磊來說，並非是個好現象。

這時候就算招了人，一旦出現意外情況，百分之九十九都會跑路，根本頂不上用。

只有被末世毒打，見過為了半瓶泥水賣掉兒女、為了一口餿饅頭夫妻反目、為了半杯尿水把老婆送到別人床上的人間「喜劇」之後，人們才能學會正確的判斷生命與付出之間的差價。

「各位稍等我一下。」

人都來了也沒辦法，姜磊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實話說，交際管理、測評人心這些「上位者」的東西，他是真的不擅長。

折返回屋，取了紙筆椅子坐在門口，打算先跟所有人都簡單聊一下。

半小時不到，姜磊就揉著太陽穴，站起了身子。

果然不出所料。

幾乎沒有人是真心來「投靠」的，漫天要價這就不說了，每周做五休二、包吃包住都有人能說得出口……

沒有經歷過，就永遠學不會感同身受——

「姜磊可是殺人犯，不能跟他扯上太深的關係，萬一過幾天情況好了，咱都得受牽連。」

「他準備那麼多東西，接濟接濟鄰居都不行？什麼人吶？」

類似這樣的想法，就是大多數家庭商議出的「決策」。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世道變了，但沒有經歷切膚之痛，人們就無法擺脫以前的思維慣性，姜磊前世也是這樣過來的。

所以他跟這些人，現在是沒有辦法溝通的。

「那個誰，顧淑琴，從現在到下午四點，幫我干點活，給你一沓礦泉水，行么？」

一沓，六瓶，3000毫升的純凈水！

這個價格，放在前世的話，菩薩都請的動，但現在這時段，想找人做事，姜磊也是沒辦法了，反正他啥都缺，就水不缺。

「行！」

顧淑琴沒有絲毫猶豫，撥開前方的粉色大屁股，邁開長腿跑到姜磊面前：

「要我做什麼？」

「只要來到這裡的人，就幫我記錄下特長、家庭情況和住址，然後讓他們回去等消息。」

「明白。」

顧淑琴獨自撫養女兒，賺錢家務一手包，做事那是絕不含糊的。

聽到姜磊這話，現場嘰嘰喳喳響起姐姐們不滿的聲音，但都沒鬧大，昨天的殺人立威，效果還是杠杠的。

在小說里，這種場面下，總會有腦殘跳出來找事，但在現實生活中，真正想搞你的人，百分之九十九的動作，都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姜……姜磊，我能不能跟你單獨聊聊？」

急切的聲音響起，顧淑琴回頭看去，說話的正是剛才排在她前面的粉色大屁股，好像是叫樊蓉，住在七號樓。

搶活的來了？

當然，她也承認這位是有競爭力的，臉蛋能有個八十分，算是剛剛擠進優秀的入門行列，但架不住身材霸道，一身粉色瑜伽裝，裡面什麼都沒穿，在現場的鶯鶯燕燕里，論衣著暴露程度也是數一數二。

顧淑琴小心側頭，看向姜磊，等著他說話，心裡有些忐忑。

「單獨聊就不必了，咱們都是統一的記錄和流程，我還有事，這邊都交給顧淑琴。」

「好的。」

小小的笑意幾乎看不出來，但她確實在笑。

「姜磊！我家裡真的一點水沒有了！我求求你！我只要一點水救我兒子！你真的要見死不救么？！」

樊蓉這一刻徹底綳不住，甚至有些口不擇言了。

姜磊還沒說話，排在前面的一個紅髮熟女，率先爆發了：

「要死回家死！沒聽見人家說了，全都統一記錄么？你沒水了，老娘特么也沒水！整個小區、全國、全世界都這逼樣了！你跟老天爺講理去？！愛排排，不排滾！」

東北女子本就以直爽潑辣聞名全國，有人挑了頭，其他人也瞬間開腔，場面一時失去了控制。

姐姐們早都憋著氣呢，一個兩個都想著插隊搞特殊，顧淑琴這狐媚子，大家就忍了，你算啥東西？！球大任性？

巨災之下，所有人心情都不好，容忍度也很低，而且這才停水第三天，誰家不藏點飲料礦泉水保命的？跟這賣什麼慘？

樊蓉站在隊伍末尾，漲紅著臉，滿眼淚水，臉上都是絕望。

別人家如何她不清楚，但偏偏趕得湊巧，停水前家裡只有冰箱里的幾瓶飲料，從昨天早上開始，就真的一滴水也沒有了！

她跟丈夫離異三年多，來到廉租區跟老父親相依為命，但孩子的姥爺，昨天晚上就出去尋水，走入滾滾風沙中，到現在也沒回來。

大人還能撐一撐，但孩童抵抗高溫和焦渴的能力極低，家中的兒子已經開始高燒妄語，脈搏都凹下去了，這是重度脫水的癥狀，沒水，是真的會死人的！

「我給你出個注意。」

姜磊一開口，現場頓時安靜下來：

「實在沒辦法的話，你的血可以給他喝，但是記得要沉澱一段時間，而且量要大，不然沒用，刀具要消毒，你自己也得做好沒命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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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磊倒是沒撒謊，血液的滲透壓要低於體細胞，雖然跟水是沒法比，但只要量大，一樣能達到「解渴」的效果。

所以必須喝動脈或靜脈的血，末梢血液出體就會凝固，這是前世倖存者們都清楚的常識。

在場所有人都悚然一驚，顧淑琴手中的筆掉到了地上，纖細的手指劇烈顫抖著。

何至於此？！

而聽了姜磊的話，此時的樊蓉卻恢復了平靜，凄然一笑之後，眼中透出的卻是希望，很矛盾的表情……

「謝謝！」

微微鞠躬，轉身離去，排隊記錄什麼的，等自己救了兒子，能活下來再說吧……

「等一下！」

就在樊蓉的背影已經消失在走廊轉角，姜磊卻忽然抬手叫住對方：

「救了你兒子把他帶過來，以後住在這，給我做事，可以？」

在場眾人都驚呆了，就連顧淑琴也只是個「臨時工」，這位憑什麼？

其實姜磊早就把收人的標準訂好了，很簡單，第一，經歷過絕望，或者說起碼對末世的殘酷現狀，有較為清醒的認知。

第二點——必須有直系親屬做人質。

至於人品、能力這些，他現在沒挑選的條件，而且也無法準確鑒別。

這樣做的缺點，就是每收一個人，就要加幾個老幼病殘做添頭，這對別的末世團隊來說是致命的，但對姜磊來說，卻不失為一條捷徑——

萬事開頭難，在前期用「微不足道」的物資，換取較高的忠誠度，這比買賣怎麼做他都是賺的。

從護欄后拿出一個塑料袋，姜磊對著已經呆住的樊蓉晃了晃。

裡面是兩瓶礦泉水、兩瓶功能飲料、氯化鉀片、乳酸鈉林格注射液，以及一次性注射器。

水份、電解質和酸鹼平衡，專治各種暑熱脫水癥狀，這東西他早就準備了十幾份，等的就是這種時候……

「有沒有哪位護士姐姐，或者會扎針的，幫忙跑一趟七號樓，給兩瓶礦泉水！」

「我！」

「我去！」

現場兩人舉起了手，大家彷彿已經適應了姜磊的「開價」方式，過渡的非常絲滑，這是個好現象。

挑了其中一位正牌護士，姜磊把東西遞給對方，擺了擺手。

從地獄到天堂的樊蓉，胡亂抹著臉上的鼻涕眼淚，不停的向姜磊鞠躬，表情似哭又似笑，十分滑稽，但沒人笑得出來。

看著兩人急切離開的背影，現場又是一片寂靜。

羨慕是有點羨慕，但沒人想效仿，因為大家都還沒到那個地步——

把血脈至親，放到一個殺人犯手上任人宰割，除非像樊蓉這樣走投無路，否則這個決定可不是好做的，還是「臨時工」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