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他不曾恐懼過，除了面對她的時候。

看上去似乎一直都是掌控者，可內心深處，他是奴隸。

被愛束縛的奴隸，跪在感情的面前，卑微低賤如同塵土。

自從蘇凌心離開之後，顧少軒最經常做的事情，就是將那些錄像帶拿出來，一遍又一遍的去看。

他能控制事態的發展和人心的脈絡，卻無法控制從自己心底深處發出的聲音。

顧少軒真正意識到「愛」這件事，是在蘇睿去世的那一天。

那是他自長大以來，第一次意識到什麼叫失去。

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只要再也回不來的東西，那就是失去。

在失去的同時，他的心底湧上一股強烈的無法抑制的衝動，顧少軒到現在也無法形容那種感覺，似乎是極大的喜悅，又似乎是莫大的痛苦，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將成為蘇凌心在這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而不同於以往佔有性的感情，就是從那時萌生的。

從第一眼看見她就發誓要得到她，也許並不是純粹的愛情，只是一種執念而已。

可當蘇睿臨終前將蘇凌心託付給他時，顧少軒從未有過那種帶著父親的責任和呵護感。

蘇凌心終於不屬於任何人，也沒有任何男人可以搶佔她一絲一毫的時間和感情……顧少軒這種最初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太久，當他看見蘇凌心橫躺在棺材上對他示威和抗拒，那種心底萌發的憐惜變成了嚴父般的憤怒……

那應該是他第一次無法把握自己的情緒，狠狠的甩了她清脆的耳光。

蘇凌心也清晰的記得父親出殯的那一天，她用孩子的方式對抗顧少軒的場景。

深埋在潮濕土地里的黑色棺材，也許已經腐化的分辨不出當初的顏色，而她已經有三年多的時間沒有去父母的墳前看上一眼……

「SV的負責人。」當蘇凌心看見青玉推開門，身後站著的顧少軒時，扯了扯唇角，低語。

她的臉上並沒有露出應該露出的厭惡表情，相反，那眼裡的笑意隱隱還在，沒有完全褪去，這讓平素有著鋒銳光芒的蘇凌心帶著一層柔和水光。

「抱歉，有點事耽誤，遲到了。」顧少軒對蘇凌心微微一笑，今天的刺玫看上去溫柔很多，沒有想象中的盛氣凌人。

「沒關係，」蘇凌心往顧少軒面前走去，神態自若，彷彿她和顧少軒從未認識過，他們之間只是第一次見面的商業夥伴，「反正我的時間不值錢，可以隨便浪費。」

「請坐。」顧少軒剛才壓抑的心情漸漸開朗，就像是下了數月的連綿小雨在慢慢收晴，在她潔白容顏的映照下，透出几絲陽光。

蘇凌心坐到沙發的一瞬間，心臟也像是臀部落在柔軟沙發的感覺，安定下來。

還好，她沒有任何的失態，情緒也沒有想象中的難以控制。

這些年，她練就的最好的功夫，就是置身事外。無論遇到什麼事，她都能做到袖手旁觀，彷彿與己無關。

從一個好動的愛管閑事的熱心少女，變成靜默冷淡的女人，不需要太久的時間，有時候，一瞬間就足夠讓一個人變老。

「帝天前段時間和貴方聯繫過，相信你已經知道現在帝天的最新情況。」蘇凌心抬起手，張媛立刻將文件遞到她的手裡，「現在和SV的合作由我負責，今天見面是想解決幾個問題。」

「請說。」顧少軒靠在沙發上，抬起一隻手支著下巴，專註的看著蘇凌心。

她是長大了，褪去了青澀的外衣，盡露成熟的韻味。

曾經她的笑容燦爛的能讓全世界的花開，轟轟烈烈中帶著奇異的嬌柔，可現在，她越來越像蘇睿，尤其是這幅談判的姿態，沒有一絲女人的柔美，那若隱若現的笑容下，藏著強悍和堅韌。

「我看過我們之間的合同，也了解過我們的合作方式……我覺得SV在某些地方要求太少，我不能理解。」蘇凌心翻開文件，眼神落到合同上時，她的心更沉靜，是的，把對方當成陌生人就好，她已經親手殺了最恨的人。

「很簡單，我只是想讓對方多賺點利潤，以保持長期合作。」顧少軒覺得厚厚的雲層越飄越遠，陽光已經完全透露出來，打在他的身上，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