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冰塊臉

良久，蕭策開口了。

「你就是施音禾？」

施音禾沒想到那張黑白俊美的臉能發出聲音，一時沒反應過來，沒應。

蕭策皺了皺眉頭。

施音禾看見他眉頭皺起那一刻，瞬間回魂：「哦，我是施音禾……你，就是，那個小時候跟我有過婚約的蕭策？」

儘管已經鼓起很大的勇氣，施音禾還是說得磕磕巴巴，她下意識的有點怵他。

「你怕我？」他沒有正面回答她。

她點點頭，想了想，又搖搖頭，伸出手指，在指腹上比劃了指甲大小的一塊：「有這麼一點點怕。」

「為什麼？」

他眼裡似乎有什麼東西一跳，施音禾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她定了定神，回答他：「你跟我想象的有點不一樣。」

「想象？」他問：「你把我想像成什麼？」

她猶豫了一下，說道：「沒什麼，就是太好看了，好看得有點假，沒錯，你長得像個假人。」

他輕哼一聲：「你還不如直接說像個殭屍。」

她快人快語：「啊？我就是想這麼說的，你怎麼知道？」

「你還真敢說！」他有些生氣。

她反而笑了。

「你笑什麼？」他再次皺眉，似乎更氣了。

「笑你終於有人的表情了，對了，生氣也是一種表情。」見自己能牽動他的情緒，她有點想故意惹他：「你會笑么？……看來不會，哭一個也行…呵呵…」

他沒理她，又恢復冰塊臉。

「找我何事？」

他變臉，施音禾也瞬間嚴肅：「我想讓你幫我走出楊家，我不想嫁人。」

能答應她進府，他大概已經從高管家那裡知道了她的處境，施音禾沒打算拐彎抹角。

「你確定我會幫你？」他還是冷冷的，語氣比那張冰塊臉還冷。

「我不確定，」她有些沮喪：「母親跟我說過，若有一天真的走不下去了，就來成王府找人。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說，但我相信母親不會亂說話。」

施音禾說完，他沒馬上應，房間里又陷入詭異的安靜。

良久。

「你想讓我如何幫你？」他開口了。

「你答應了？」她驚喜的抬頭看他，眼睛撲閃撲閃的。

他沒應，似乎覺得她這麼問有點蠢。她意識到自己的遲鈍，馬上又開口：「告訴楊家，跟我有婚約的是成王府，不是楊家。」

一個女孩，跑人家府里，主動提出兩家有過婚約，還要求人家承認，這未免有些離經叛道。

但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彷彿施音禾提出跟他有婚約很正常。

「可以。」他說道。

「啊？」她沒想到這麼順利：「你就不問問我，確認有婚約后，咱們會怎麼辦么？」

「你想怎麼辦？」

「啊？」她又愣住了，她只想馬上脫離楊家，甚至嫁個乞丐這樣的想法都能有，她的確還沒想好過後的事。

他還在等她回答。

她認真的想了想，猶猶豫豫說道：「還沒想好，那，你不會覺得，有婚約，就…該成親吧？」

「你看我像能成親的樣子么？」他似笑非笑。

「為什麼不能？」她脫口而出。

他愣了一下，又是好久沒開口。

又是良久。

「你，願意？」他審視的看著她。

施音禾認真的打量他，又四處看了一會，很認真的回答道：「如果一定要我選，我寧願選你，至少能讓我安安靜靜的把日子過下去。」

他也認真的看了她很久，才緩緩說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啊？你這是答應了么？」施音禾有點迷糊。

「我不是早就答應你了么？」他覺得自己能跟一個白痴聊這麼久，也是很厲害了。

施音禾後知後覺的看著他徒手轉動輪椅，轉身，背對她。

這是送客的意思，她悄么聲退出門。

他深深鬆了一口氣，轉回身來，想看看她遠去的背影，卻又跟她那雙小鹿一樣的眼睛對上。

「那個，蕭策，謝謝你。你喜歡吃什麼？下次我帶過來，你可以叫我音禾，不用客氣。」

「珍珠白玉糕。」他下意識回答，然後就後悔了，那是他小時候愛吃的，現在，他已經什麼都不愛吃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回答。

「明白。」她俏皮的朝他眨了一下眼睛，轉身開心的離開。

她自己都說不清楚，看見他，為何這麼開心，為何變成了那個沒有城府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