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腐爛·入侵（二十一）

宋詞內境。

淵本趴在心牆之外看著裡面盤腿正坐熟睡的宋詞面如死灰，這裡面已經全都被黑色覆蓋，只剩下這一小塊地方還亮堂著。

「阿蓮，醒一醒好嗎？他來了，可我擋不住他...」跪坐在那裡神情黯然，耷拉著腦袋沒有希望「我早該料到的，憑我那30%的蓮心，想要長久的牽制住他的本性，簡直難如登天。」

宋詞坐在裡面全身似乎都白的反光，與這周遭的一片漆黑的環境形成鮮明對比。

他一直在這裡沉睡著，而淵本則是他的守門員。

那30%是神性的憐憫之德。

「是我錯了，留下這等隱患……但我今天不會走，我會陪著你...」

「嗯哼，我就說怎麼自己時常會存有憐憫之心，原來一直是你在影響我吶。怎麼說，要先在這裡打一架嗎？」

黑色的物質里像一望無際的長河一樣波瀾壯闊，覆蓋著這裡幾乎所有區域。

從長河裡逐漸聚攏出一個黑色高大的人形物，像是黑色的鐘乳石和泥潭那般一層一層往下墜落流動著。

「不過拋開你那廢物的30%，還剩多少能與我匹敵呢小東西？我看，還是先把我的東西收回來更好以絕後患吶！」

對方突然加速，在充斥著黑色物質的長河裡像是音波的軌跡起起伏伏，很快就來到了淵本身前，高大的巨幕俯壓在他頭頂，嚇得他喘不過氣來跪在那裡不敢動彈。

轉而，一股強大的吸力從巨幕之中發散出來，淵本身上那些黑霧就都被一股腦吸走，迴流到淵柒的身體里，只剩下乾乾淨淨的一片蓮心。

這次的深淵才是完整的個體，那是由［慾望］引領的全新個體。

俯身撿起那片可憐的蓮心，還在巨大的黑幕之中熠熠生輝，散發著微弱可憐的光芒。

「既然我無法毀掉你，那便讓你親自瞧瞧，我是如何掌控阿蓮的～」抬起手，那些黑霧像是被風吹過的水蒸氣般往下飄散「將這些力量侵蝕佔有他的意識，深入骨髓，他便再也無法反抗～」

「不！你不能這麼做！這樣做阿蓮會很痛苦的...不可以這麼對他……」

深淵將手抵在透明的留有裂隙的心牆上一臉不屑：「那是你才會有的憐憫之心，我可不需要理會旁人痛苦與否啊。」

現在的力量足夠了，一使力，順著裂隙整個牆面四分五裂轟然炸開。

宋詞最後的意識防線被破開了，整片黑色的海洋一齊湧進去，擠占那原本就很小的空間。

他仍舊閉著眼睛盤坐在原地，絲毫沒有意識到即將來臨的危險。

守門員疏忽了，球踢進去，那這場比賽就再也無可挽回。

黑色物質逐漸蔓延到宋詞意識的腳底，沒過膝蓋、腹部、胸口、脖頸直至鼻子、眼睛...

「哥哥！快醒醒——！！」

是小海，他掙脫束縛，從漫天的黑色物質中爬過來，隔著巨大的黑幕向里吶喊。

那裡，也是一片難得的光亮。

宋詞的意識體猛然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身處於一片黑色的汪洋大海之中，驚嚇得使出求生本能往外爬掙脫這些想要淹沒他束縛囚禁他的黑色物質。

還有其他三面心牆，心牆上長有冰晶般的藤蔓，抓住那些藤蔓往上爬，不管如何，總不能死在這裡。

很快，那些黑色物質順著意識體的腳踝往上爬，像游蛇般光滑迅速的爬滿他的全身，凝聚出一隻手從右臂的窩下扳著他的下巴，另一隻手則死死地勒住他的腹部拉著他往下墜落。

身上突然被很強的力量拉住往下墜，像是身體倒過來的地心引力無法抗拒，意識體的瞳孔中全是恐懼，慌忙的用盡自己的力量死死拽住那根藤蔓，他不想下去，下面全是一望無際的深淵！

「什麼鬼東西，別拽我！滾開啊！」

「阿蓮不識得我的模樣了嗎？」那些黑色物質不僅把意識體薄弱的身體勒出血痕，還一根根暴力的鑽進去侵蝕他吞噬他「我們曾見過面的，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真是可惜……」

「啊～～！鬆手啊！」意識體一手抓著藤蔓，一手用力撕扯身上纏繞的這些髒東西。

他覺得自己不知不覺落入了海里，但很奇怪，走在沙灘邊的時候並沒有這種危險意識，那時天朗氣清海闊天空，怎的這時就變得如此可怕。

「你不記得我也很正常，有人暗中護著你，甚至連夢都不捨得讓你做，你當然不會記得我。」又伸出兩隻手從意識體雙腕環繞過去將其控制放手「可是你總要面對我的，或早或晚，不是掩耳盜鈴就能逃避的。」

意識體痛苦的面目扭曲身體抽動不止，想要喊叫卻被堵住嘴巴發不出聲音。

身體各處的皮肉已經泛黑剝落，有鮮紅的血還在黑色的溝壑中汩汩流淌。

黑色的手指搭在意識體的眼皮上，親昵的聲音在他耳邊呢喃：「吶，不如撕開這張面具，沒有束縛和偽裝，我們無拘無束合二為一～」

說著便任憑意識體再怎麼暴風哭泣，毫不留情的沿著眼皮往下強力撕扯，連帶著那些皮肉統統被燃燒腐蝕乾淨，只剩下光禿禿的黑色物。

不加任何掩飾，純粹的混沌之物。

突然，在幾近絕望的意識體面前憑空凝聚出現一面鏡子，又瞬間分裂延伸到整片黑色空間，他的眼前全都是自己那副醜惡的樣子正盯著他看！

「看看吶，這才是你最真實的樣子。你與我，在本質上並無不同。只是你被人類社會的包裝束縛慣了，總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類。」

意識體不敢去看，他不承認，絕不承認！

「不，你不是人類，你和我是同樣的傢伙。罪惡的，醜陋的！」

意識體只有眼底還是澄澈乾淨的，像是一汪清泉，裡面盛著晶瑩剔透的珍珠。

「哥哥不要聽他的蠱惑，他在欺騙你！」

「真是聒噪！」

一揮手，那群黑色物質開始齊齊攻擊撕裂小海的身體，他忍著劇痛哭哭期待哥哥的迴音。

「你只不過是條可憐的蟲子罷了，想要期待哥哥的認同...」小海嘴角流血的譏笑著「可是哥哥的意識就是比你強大，他永遠記得自己是誰...」

「我是宋詞，是人類的孩子，我是人類不是你！」

恬不知恥的寄生蟲，給我滾開！

不知道從哪裡爆發出的一股力量直接將身體周圍的那些黑色物質全都推開，意識體顫巍巍的落在僅有一隅之地的乾淨地面上嘔吐著身體里的那些黑色物質。

「沒用的，就算你記得自己，我也成功侵蝕了你的絕大部分意識，剩餘的只是時間問題～」

意識體根本懶得理他，他們互相都消滅不了對方。他捂著心口漸漸踏過泥濘的地面走向小海抱住只剩下殘缺身體的他。

「哥哥...對不起我無法反抗他來保護你……」

「沒事，以後我來保護你。」

黑色的物質又漸漸貼近往上翻湧堆積，深淵坐在他對面直視著他清澈的眸子：「或許你該做一場夢，再來告訴我你的選擇。」

「...我想去見一個人。」

「誰？」

深淵一手托腮玩味的笑著，這裡現在的掌控權全都在他手裡，只需要等待，等一場夢的時間，讓他認同自己就好。

「蘇子，向她告別。」

「行啊，別超過24h，隨你。」

「不，一分鐘就夠了。」

深淵的嘴角露出稱讚的笑容，他喜歡棋逢對手的感覺，似乎對方也坦然接受這次夢裡的挑戰了呢。

「那其他人呢？」

「他們...什麼也不說才是最好的……」

深淵爽快的為他在咖啡店構築了禁域並將其用空間術傳送過去。

他又看見了陽光明媚的天空，美麗的女孩坐在一隅，正哭唧唧生著他的悶氣呢。

心中萬分愧疚堆積在一起，不知該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