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別無選擇

穆溪雲還未來得及回話，便被抱了個滿懷，踉蹌後退好幾步。

鼻尖一股濃郁的血腥味縈繞。

穆溪雲面色變了變，穩住身形，輕拍了一下身前人的腦袋，道：「這裡靠著無人區，危險，先回去處理傷口。」

「小雲兒，你好無情，你老娘都疼成這樣了，就不能好好的安慰一下人家嗎？！」

裴柱渾身一震，一言難盡的看著埋首在小嫂子懷中哭唧唧的中年女人。

穆溪雲顯然習以為常，並不覺尷尬。

她一把扯開哭唧唧的李明珠，拉起她的手，快步往棚戶區走去，同時眼睛觀察周圍的動靜，對裴柱請求道：「麻煩裴哥幫看著點。」

李明珠蓬頭垢面的，兩行淚水跟開閘的洪水一樣，將原本白皙的膚色給沖刷得露了出來。

姣好的五官輪廓若隱若現。

穆溪雲嫻熟的在李明珠粘膩腥紅的袖子上一抹，糊了一手血，又抹到李明珠臉上。

白皙細膩的皮膚不見了，只有一個醜八怪。

李明珠一拍腦袋，沖穆溪雲低聲笑道：「瞧我，都忘了這茬了。」

「小雲兒別生氣，我今天雖然沒有獵到凶獸，但是我摘了……嗯，摘了些碎果子……」

裴柱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什麼，樹上還能長碎果子？」

李明珠臉刷的就紅了。

可惜臉太臟，沒人瞧的出來。

她支支吾吾，眼睛飄忽，半天沒說出話來。

見狀，裴柱恍然，試探的問：「不會是在地上撿別人不要的吧？」

李明珠：「……」

「爛的吃了會壞肚子的。」裴柱好心提醒。

李明珠急了：「才不是爛的，是不小心被人踩碎的！」

裴柱扭頭望了眼李明珠身後的破布袋子，隱約看見有一塊一塊的濕痕，面色複雜。

他難得發了點善心，安慰道：「嬸子，你放心吧，從今天起，你們的生活會好起來的。」

「什麼意思？」李明珠一愣。

忽然，她才意識到，自己跟一個陌生人說了這麼久的話。

不，不是陌生人，好像這貨一直跟在自家女兒身邊。

似乎女兒剛才跟他說了什麼話來著……

她腦子暈乎乎的跟漿糊似的，但身為老母親的直覺，讓她瞬間抓住重點：「你是誰？我女兒還沒有及笄，可還不考慮找夫君的啊。」

「不是……」裴柱擺手想解釋。

李明珠又道：「不過，如果我女兒歡喜，也不打緊……」

說著她審視的打量起身前這個矮瘦男子，喃喃道：「雖然有點實力，可是你這模……」

「娘，到了。」穆溪雲打斷她得罪人的話，站定在自家矮小的窩棚前，「我給你包紮。」

被這麼一打斷，李明珠注意力當即被轉移，她又嚶嚶哭起來：「小雲兒我的手好痛……」

說著淚眼汪汪看著穆溪雲。

裴柱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

穆溪雲禮貌的沖他笑笑：「裴哥在這兒稍等，我和我娘說點事情。」

說著強硬將好奇想詢問情況的李明珠，拉入了棚戶中，關上門板。

裴柱甚至看到李明珠一步三回頭的打量自己。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總感覺這母女倆的相處方式，似乎有些奇怪。

他如何想，穆溪雲暫時沒理會，而是伸手拿下她身後的背帶，開始翻找草藥。

可拉開布袋繩子，她就蹙起了眉。

止血的藥草，她今早明明放在了左邊第三格的內袋中。

這會子，無論是內袋還是大布袋，全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藥草，匕首，碎果子，以及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垃圾的石頭……

今早剛整理好的東西，果然又被攪成一鍋粥了。

穆溪雲微嘆了口氣，倒也沒有意外，只迅速找出需要的藥草，開始給李明珠，細細上藥。

「小雲兒，那人是誰？」她目光閃爍。

從小到大，她的女兒像台機器似的，每天按照計劃訓練，打坐試圖溝通天地靈氣。

時間精準到每一息，活得比那寺廟中的老和尚還規律。

而她除了每天干這兩件事情，頂多就是吃飯睡覺，其餘的，完全沒有興趣，甚至連個朋友都沒有。

當然，這個世道，底層的螻蟻沒有真正的朋友很正常。

可除了必要，穆溪雲是連跟人多說一句話都不曾的。

她女兒這樣孤僻，很吃虧的。

現在忽然冒出了個男人……

雖說長的又矮又瘦，不甚合李明珠心意，但……

也是個好的改變不是？

她的想法樸實無華，穆溪雲卻不容她多想，將今天下午的事情簡略說了遍，順便將包紮好的繃帶打了個完美的蝴蝶結。

聽完過程，李明珠臉色都白了：「練氣三層，我們根本打不過，怎麼辦？娘去跟他拼了，你小心隱秘躲藏好，待找到機會，跟著去另一座城池。」

望神山是個大山脈，大陣佔地面積極廣，達數千里之廣。

環繞在它周圍的，不只有東安城這座城池。

李明珠眼淚流下來：「看看能否在十五歲前，達到練氣一層，報名進入望神山給山門打零工，過上安穩的生活，完成你爹的遺願……對了，如果你出息了，一定要回來給我報仇，殺了那陳大強。」

說著自顧自流下眼淚。

想到什麼，她忽然又哎哎哭泣起來：「那個巡街使，不是想搭救你嗎？你為什麼不理會？如此，我們就不用天各一方了……嚶嚶嚶……」

「娘，您還記得，我們第一天來這裡登記租房的那天嗎？」

「啊，什麼？」李明珠一臉茫然，「我們不就是排隊租了個窩棚嗎？還有什麼事情嗎？」

「當時排隊登記時，我聽到邊上有人提起這個惡霸陳大強……有個姑娘和我一樣，被他盯上，當時也是有個人出手幫忙。」穆溪雲語氣平靜，

「那人將陳大強扭送到官衙，陳大強被關了幾天，就被放出來了……然後，那姑娘和她父母、弟弟，都離奇死亡。」

李明珠打了個哭嗝，呆住了。

穆溪雲沉默片刻，道：「陳大強有能力娶二十六房小妾，說明他很富有。」

李明珠被女兒跳躍的主題搞的情緒都連貫不起來，嚶嚶聲頓止：「什麼？」

「我還有三個月就十五歲了，超過這個年紀再突破，望神山也不會招收我，何況，他們還要一萬靈珠的報名費。」穆溪雲冷靜分析，

「靠我們娘倆這樣一點點的攢，沒有機會加入望神山……我們需要一筆橫財。」

李明珠瞪大眼睛：「你瘋了，那可是練氣三層的存在，你娘我練氣一層都打不過，何況你還沒有踏上修行路！」

「我沒有選擇。」穆溪雲語氣平靜的可怕。

她從李明珠的布袋中，摸出一把銀白色的匕首，道：「娘，這柄匕首更鋒利，我雖然不能用靈氣激活它……但只要把握好時機，我就能捅穿陳大強的心臟……」

說著話，她手指在薄薄的刀刃上輕輕抹過。

猩紅的血珠便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