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章 劉病已預言成真，霍光的西域行動成了敗筆？

常惠擦了擦汗，低聲對著蘇武開口道：

「蘇大人，慎言，慎言啊。」

蘇武怒氣沖沖，鬚髮皆張，怒視常惠：

「怎麼，你怕他霍光？」

「我可不怕！」

「老夫當年面對匈奴單于的時候，衛律賊人招數用盡，老夫何曾怕過？」

「左右不過一死罷了！」

常惠趕忙拉住就要往外面走的蘇武。

「蘇兄息怒，先聽我說。」

生拉硬拽，常惠總算把蘇武拉了回來。

看著扭過頭不說話的蘇武，常惠苦笑道：

「蘇大人，我何嘗不是在匈奴呆了和你一樣長的時間？」

「我心中的忠誠，又怎麼會比你少？」

「更何況，我之前可是差點就死了，是陛下給我封的長羅侯，你忘了？」

之前的那一戰，常惠的確是幫助烏孫打了大勝仗。

可在接下來的回程路途中，常惠捅出了一個大簍子。

戰爭勝利后，常惠在烏孫昆彌等人的護送下，從西域返回。

不曾想，竟然有一個膽大包天的烏孫人偷了常惠的符節、官印、綬帶，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相當於欽差大臣隨身攜帶的御賜尚方寶劍被偷了！

常惠各種找尋都找不到，只能心如死灰，回長安領罪。

再大的戰功，在丟失符節官印綬帶面前都不值一提！

霍光本有想要讓有司對常惠進行審問的意圖，關鍵時刻是劉弗陵一句話救了常惠的命。

「五路大軍無功而返，若常惠也被問罪，那這一戰大漢還能對外宣稱是勝利嗎？」

「符節官印這些外物沒了就沒了，關鍵是大漢必須要有一個勝利的功臣，大司馬你覺得呢？」

霍光被這句話說服了，常惠因此沒有獲罪，反而被封為長羅侯。

從爵位來說，常惠這個老部下倒是反超蘇武這個老上司了。

常惠苦口婆心，對著蘇武道：

「但現在的情況，你我若是貿然站出去反對霍光，除了被霍光殺掉之外還會有其他的結果嗎？」

蘇武怒道：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常惠直接打斷：

「只為了罵霍光幾句而死，對如今的局勢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會讓霍光黨羽得到典屬國這個兩千石大員的位置，蘇卿之死真可謂輕如鴻毛了。」

蘇武：「……」

常惠繼續道：

「陛下心中難道不恨霍家？我看肯定是恨的，只不過陛下也知道霍家勢大，不敢發作罷了。」

「你我既然身為漢臣，理當安靜等待時機，屆時配合陛下一舉剷除霍家勢力，這才是忠臣本色啊。」

蘇武臉色漸漸和緩下來，但依舊有些懷疑地看著常惠：

「你當真是這麼想的？」

常惠不由失笑：

「若我不是這麼想的，剛才我只需要讓蘇卿離開，然後馬上去霍家告狀不就好了？」

蘇武被說服了，但心中依舊有些不滿。

「你總說要等待時機，究竟什麼時候才是時機？」

常惠呼出一口氣，道：

「還能是什麼時候？」

「當然就是霍光死的時候了。」

「好了，我們談談這一次去西域的正事吧。」

【由於霍光一直以來對大漢朝政的穩固控制，皇后許平君的死雖然在內部引發了一波輿論，但卻並未影響大漢的對外政策。】

【西域，再度成為了大漢和匈奴爭奪的焦點。】

負責大漢西域方向的人，便是上一戰中取勝的大功臣長羅侯常惠。

常惠畢恭畢敬地侍立於皇帝劉病已的面前，等候訓話。

霍光雖然大權獨攬，但表面功夫從來都是無可挑剔的。

任何時候大漢的國政方針，劉病已這個皇帝都可以開口，可以發表意見。

這是否代表著劉病已可以名正言順地插手政務呢？

並不能。

原因也很簡單。

從三公到九卿，從郡守到縣令，要麼是霍光的黨羽，要麼就是迫於形勢不得不聽命於霍光的中立派。

霍光的黨羽不可能違抗霍光命令，迫於形勢的中立派同樣也不可能違背如今實力強悍的霍光。

不管劉病已說什麼，官員們都只會聽霍光的話，不會聽劉病已的話。

這種情況下，劉病已縱然舌燦蓮花，每件事情落到實處的時候都還是只能依照霍光的意思去辦。

劉病已既不能控制官員們的職位升降，也不能控制財政，更不能控制軍隊。

除了一張嘴之外，劉病已啥也沒有。

不過，劉病已還是願意用嘴給自己爭取一些威望的。

劉病已對著常惠道：

「此去西域，你打算帶多少人？」

常惠恭敬道：

「臣打算帶五百人。」

劉病已嗯了一聲，道：

「五百人確實必要。」

這一次常惠是奉了劉病已（霍光）的命令，帶著大批的金銀寶物去烏孫國，對軍須靡等烏孫君臣進行封賞。

大漢可不是匈奴那樣的窮鬼，金錢開路也是早就被證實能在西域屢試不爽的大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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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諸國看到烏孫出兵之後獲得的豐厚賞賜，哪個國王不怦然心動？

西域可不是什麼太平的地方，這麼一大批金銀寶物，自然不可能還像以前一樣百來人就出發，五百人都算是最低配置了。

常惠又道：

「陛下，龜茲王之前謀害了大漢校尉賴丹，臣希望能獲得陛下的許可，徵調西域各國兵力進攻龜茲。」

劉病已聞言，眉頭不由一皺。

「進攻龜茲？」

常惠有些意外地看著霍光，道：

「陛下不知道么？龜茲國剛剛在匈奴的唆使下，謀害了大漢校尉賴丹。」

「臣認為，必須要懲處龜茲國，才能彰顯大漢的威嚴。」

劉病已沉吟半晌，道：

「朕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龜茲國應該是匈奴如今在西域三十六國中唯一的附庸了吧？」

常惠趕忙點頭道：

「正是如此。所以臣才希望能將龜茲國一舉收服，這樣西域再無匈奴人的立錐之地。」

劉病已皇冠上的旈珠晃動著，開口道：

「匈奴受損的是右谷蠡王，並非單于本部。」

「朕擔心若匈奴單于得知龜茲投向大漢的消息，恐怕在盛怒之下會率領大軍再度襲擊西域，反而不利於大漢對西域接下來的掌控。」

「不如留著龜茲，給匈奴單于一點面子和念想，這樣匈奴人反而不會妨礙大漢在西域其他國家的勢力擴張。」

常惠愣住，下意識看了霍光一眼。

霍光正襟危坐，鬚髮斑白，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也並未說話。

常惠便道：

「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散朝後，常惠剛剛離開大殿，就被叫到了霍光的大司馬官署。

霍光依舊還是那副穩如泰山的表情，正在批閱面前的各種奏疏。

常惠只能站在原地恭敬等待。

足足過了一刻鐘的時間，霍光才放下筆，平靜道：

「剷除匈奴在西域的勢力，是大漢遲早都要做的事情。」

「遲做不如早做，你作為大漢使臣，當見機行事，不可錯失良機。」

常惠聞言，頓時頭皮發麻。

皇帝和大司馬，竟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

這要聽誰的好？

幾秒鐘的沉默過後，常惠回過神來，趕忙道：

「謹遵大司馬之命。」

從大司馬官署離開，常惠愁眉苦臉地去找了蘇武。

剛剛招待完烏孫國使者的蘇武渾身上下還帶著些微酒氣，聽完常惠的講述之後頓時樂了。

「常惠啊常惠，你這可真是現世報啊。」

常惠看著笑趴在桌子上的蘇武，無奈道：

「蘇卿若是笑完了，就給我出個主意吧。」

蘇武直起身體，聳了聳肩膀。

「老夫還能有什麼建議？不聽陛下的命令，你將來可能會被陛下清算。但若是不聽某人的命令，你從西域回來怕是就要人頭落地。」

「老常啊，你壓根就沒有選擇。」

常惠憂心忡忡地上路了。

一路來到了西域烏孫國。

軍須靡等烏孫君臣看到了常惠帶來的諸多財寶賞賜，一個個眼睛都亮了起來。

聽到常惠希望烏孫能出兵幫忙攻打龜茲國的消息后，軍須靡立刻拍起了胸膛。

「烏孫一直以來都是大漢在西域最忠誠的藩屬，此等小事何足道哉？」

「本王這就讓翁歸帶著三千騎兵，供常將軍驅使！」

三千騎兵，用來對付一個西域國家已經足夠了。

龜茲也無非就是西域三十六國之中比較大一點，能佔據幾座城池（綠洲）的國家罷了。

常惠得到了這三千騎兵之後，立刻又向西域諸國頒布命令，要求西域諸國一起出兵。

車師國。

車師王得到詔令之後，立刻召集群臣商議。

一名大臣有些不滿，道：

「大漢想要打龜茲就去打啊，龜茲距離咱們這裡上千里，怎麼能叫我們出兵呢？」

不少臣子也都持反對意見。

車師王搖了搖頭，道：

「現在的局勢不比以前了，大漢才是西域的主宰。」

「太子，你帶著八百騎兵前往龜茲，去和大漢天使會合。」

鄯善國。

鄯善王目光炯炯，沉聲開口：

「我們鄯善有賴大漢幫助才能建立，大漢就是我們的恩人。」

「本王將帶一千騎兵親自前往龜茲，支援大漢對龜茲的討伐！」

畫面中，源源不斷、來自西域各國的騎兵在龜茲國都城外會合。

當統計完畢之後，就連常惠本人都嚇了一跳。

「兩萬人？」

常惠這一次對西域各國頒布的徵兵令，竟然一口氣調集了整整兩萬兵馬！

這麼多的兵力，別說是幹掉一個小小的龜茲國，蕩平整個西域都不在話下了。

城牆上，龜茲王帶著諸多大臣看到城外如此之多的兵馬，嚇得臉色慘白。

「兩萬人？本王的都城裡都沒有兩萬人！」

龜茲大臣們也一個個都是傻眼狀態。

龜茲位於西域比較偏西的地方，距離大漢的距離是相當遙遠的，好幾千里。

這也是為何龜茲敢放心大膽和大漢作對的原因。

沒想到現在大漢常惠竟然一口氣調集了兩萬兵馬過來圍城。

龜茲王一臉絕望，身後的龜茲大臣們則不斷交換著眼色。

在西域，如果一個國家得罪了大漢或者匈奴乃至烏孫之類的強權，最常見的方式就是把現任國王推出去當替罪羊殺掉，然後換一個新的國王上來賠款求和。

眼下，顯然就是換新國王的時候了！

便在此時，城外一支隊伍疾馳而來。

「我乃大漢使者常鎮，龜茲王速速開門！」

龜茲王聞言頓時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連聲道：

「來人啊，快給大漢天使開門！」

很快，常鎮就來到了龜茲國的王宮大殿上。

「龜茲王，爾擅殺大漢校尉，可知罪！」

常鎮上來就厲聲斥責龜茲王，壓根就沒有把這位所謂的國王放在眼中。

在場的諸多龜茲大臣更是躍躍欲試，只等兩邊吵崩，然後當場就可以把龜茲王拿下，送給常鎮。

什麼誓死效忠這種情況，在西域基本是不存在的。

國王的更替太頻繁了，願意誓死效忠的人，一般很快也就真死了，而且還是死全家。

只有立場足夠靈活的人，才能在這片資源極度匱乏的地方生存下去。

龜茲王額頭沁出汗水，賠笑道：

「天使有所不知，本王才剛剛即位沒多久，殺害大漢校尉並非本王在位時期，而是我死去的父王所為。「

「而且當時的朝政把持在姑翼手裡，我父王也是被姑翼所蒙蔽！」

常鎮聞言，不由回想起入城之前常惠告訴自己的話。

「若是龜茲王願意服軟，交出兇手，那可以答應他。」

常鎮厲聲道：

「誰是姑翼？你立刻把他拿下，讓本使帶著出城去交給長羅侯！」

龜茲王立刻指著一名就坐在王位下首最近位置的老者。

「他就是姑翼！來人啊，把他拿下！」

姑翼大吃一驚，跳起來叫道：

「各位，大王想要害我，大家一起推翻了這個大王！」

姑翼在龜茲國當了多年權臣，龜茲朝堂中一大半的臣子都是他的黨羽。

本以為這一聲怒吼之下必然是一呼百應，但姑翼萬萬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在場的諸多龜茲大臣表情詭異地看著姑翼，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響應。

幾名龜茲王宮侍衛沖了進來，按住了姑翼。

姑翼絕望大喊。

「你們都是我的人，你們以為出賣了我就會被這個大王所賞識嗎？」

「你們都會被他殺掉的！」

在場的諸多龜茲大臣依舊靜默不言。

常鎮見狀，上來就給了姑翼一巴掌，扇飛了兩顆牙。

「混賬東西，居然敢謀害大漢校尉，還這麼多廢話！」

「帶走！」

常鎮帶著上百馬車的龜茲王賠禮，還有姑翼一起回到了城外營地之中。

常惠聽完了常鎮的彙報，問道：

「確定是姑翼主使的？」

常鎮彎腰稟報道：

「已經審問過了，姑翼承認確實是他動的手，只不過他堅持聲稱是已經死去的老龜茲王和當時是太子的龜茲王共同下令，他只不過是無奈而為之。」

常惠聞言，目光掃過在場的西域諸國將領。

「你們說，應該怎麼辦？」

翁歸立刻第一時間站了起來，大聲道：

「無論是誰，只要和大漢為敵，那就是和我們西域各國為敵！」

「必須要殺了姑翼，以儆效尤！」

諸多其他小國的將領紛紛表示贊同。

常惠哈哈大笑，道：

「很好，那就殺了姑翼，龜茲王送出來求和的禮物按照大家的貢獻平分。」

「然後，各自撤軍班師！」

眾人聞言，頓時發出歡呼。

不用打仗損耗士兵性命，還能瓜分一波財富。

這一趟出兵，實在是太賺了！

西域諸國心中對大漢的敬仰，頓時又嗖嗖地上升了好幾個級別。

【常惠帶兩萬兵馬問罪龜茲，斬首權臣姑翼，清洗了龜茲國內所有親近匈奴的大臣，隨後勝利凱旋。】

【這也是歷史上漢朝第一次憑藉著一紙召集令就能調集西域諸國超過萬人的軍隊，代表著大漢對西域的掌控有了更進一步地加深。】

鏡頭一轉，到了匈奴漠北王庭。

「什麼，龜茲國的姑翼死了？」

壺衍鞮單于聞言，不由勃然大怒。

「姑翼一直以來都積極配合我們大匈奴的行動，龜茲王竟然敢殺了姑翼，簡直豈有此理！」

左賢王虛閭權渠冷冷地開口道：

「西域三十六國之中，真正能聽命於我們的國家越來越少，如今也只有車師王還算恭敬，其他的國王基本都是敷衍了事。」

「必須要讓龜茲國付出代價，讓西域諸國明白大匈奴不是那麼容易得罪的才行！」

壺衍鞮單于點頭，冷冷道：

「歸根結底，還是該死的烏孫背叛了我們，導致我們無法再掌控西域的局面。」

「這種錯誤必須要得到遏制，本單于將會在今年秋天率領王庭精銳對烏孫國發動進攻。」

「左賢王、右賢王，你們兩個率領本部騎兵在秋天南下襲擾漢朝的邊境，保證漢朝軍隊不能騷擾本單于對烏孫的進攻！」

【得知消息的壺衍鞮單于終於忍無可忍，打算親征烏孫國！】

漢初世界之中，劉邦一拍大腿。

「好啊，還真被劉病已這小子說中了。」

「龜茲投向漢朝，匈奴人就要全軍出擊了！」

劉恆皺眉道：

「這樣說來，霍光私底下指派常惠去征討烏孫國，就是一個敗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