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朱三公子
翌日。
王吒驚訝不斷，知道自己是名人，不知道自己出名到如此逆天程度！
一整天，五波人紛至沓來，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
首當其衝的是，嘉定伯終於出手，雁舍書齋黃掌柜親臨。
完全出乎意料！跟王吒數次商場暗戰、談判的黃掌柜，暗戳戳想訛出製造工藝的商場老狐狸，成了王吒的粉絲！
黃掌柜如實相告，嘉定伯要他交出西洋水晶進貨渠道，且要去工坊給嘉定伯幹活，製造西洋水晶商品。
說完，誠懇勸說王吒離開是非地，表白自己看重王吒是世間罕有的人才，希望有緣再會！
第二波人，是王吒一直保持距離畏懼的勢力，山西土豪王登庫。
王土豪派了管家過來，想洽談長期進貨協議，拿下山西的獨家銷售，給出無比誘惑的條件，即全黃金支付，就問你要不要？
除了談進貨，該管家還打探燧發槍的事，因為王登庫得到消息，軍器局造出燧發槍，而軍器局哪一個工匠最牛掰？鐵敢！
王吒驚恐！內心大駭！好敏銳的商人，好犀利的判斷力！
同時，也明白現在的軍器局，是個篩子，被帝都各種勢力，打探了個通透！
第三波人，精明商人兼大美人程圓圓，她不談合作，只是派人給王吒送禮。
順便告知，跟嘉定伯的三方合作，嘉定伯不同意，但暗示以後可以給她供貨，她賣到遼東去。
孟小玲們！你們擦亮眼睛看看，別人如此漂亮美麗，還這麼努力做事，你們情何以堪！
第四波人，從未見過，淮揚富商，派了個掌柜來，帶著厚禮！
過來了解工部摸魚郎到底有哪些商品，供貨量能做到多少，對渠道能給啥支持政策？
非常專業，專業得王吒感嘆這個掌柜能考MBA，絕壁比劉莽能幹！
第五波人，王吒最想見的人！
方以智吩咐一個書童過來傳話，告知明日申時，讓王吒去他府上。
王吒暗罵，一幫負心郎！八天了，才想到我！
方以智、老宋、小鵪鶉，你們仨前程似錦，轉臉就把我這個大功臣拋一邊，不聞不問！
第二日。
接待完三波人後，王吒趕緊逃出軍器局。
尼妹！受不了，人排著隊的來，沒秘書肯定不行，這接待量，以後啥事幹不了，名人真不好做！
今天來的人中，有一位倒是讓王吒上心，錦衣衛指揮同知的僕人，來催刀，秋水綉春刀！
啥時候讓打刀的？誰推薦過來的？王吒真記不起來，手上打刀的訂單得有三十多個，有些小本本上有記錄，有些只是口頭同意，沒來得及記本本上。
這麼重要的一條大魚，咋給疏忽了？要破案，錦衣衛是關鍵，既然能搭上錦衣衛指揮同知，他打算找天真和無敵好好合計合計。
申時，王吒見到方以智，內心真想上去給一個大比兜。
近期，方以智與老宋確實碰過面，小鵪鶉不知道飛哪兒去了，他們不知道。
方以智，尤其是老宋，非常佩服鐵敢的能力。他倆都喜研究格物，自然重視工匠。
所以，方以智和老宋商議，替王吒申請進國子監當監生，言及王吒是世間罕有奇才，希望交納銀子進去學幾年，為鐵敢謀個前程。
國子監是大名皇朝級別最高的國家學府，下面有各級「府學」、「州學」、「縣學」，問題是鐵敢不能離開帝都回原籍，他不僅是服徭役的匠戶，以後製造燧發槍他也離開不。所以，最好進國子監。
然而，實操難度遠超方宋二人設想。
想要進入國子監其學習，通常是「舉、貢、蔭、例」四條途徑。
其中「舉監」主要針對京師會試中的落選者，而「例監」則是當參考人數不足時的特招生，「蔭監」是指朝中三品以上官員，可以指定一位家族後人進入國子監學習。
以上三條途徑完全不用考慮，方宋兩人打算用錢走「貢監」途徑，可是國子監方面一口拒絕，言及大名立朝兩百多年來，從未有一個工匠特招進國子監！
託了幾個朝堂大佬出面也沒用，國子監方面覺得丟不起這個人！
「鐵敢，我與長庚（老宋的字）兄商議，聯名寫信給當塗縣令，推薦你進縣學。人去不了，先挂名，在京城我們會推薦一些書給你看，難度不大。你估計幾年內還是要在京城，以後，有縣試可回鄉參加。以你的才智，別說童生，舉人都可考得。」
方以智誠懇分析，王吒頗為感動，科不科舉的，他懶得考，不過掛著縣學的名，沒啥不可以，萬一真考個秀才，在大名朝咱也風光一把，穿上儒生服在楊玉面前抖抖威風。
「多謝大人推薦！」
「今日喚你過來，還有一事，記住，待會兒來的人，說什麼你就做什麼，有問題可偷偷問我，不可頂撞，要恭敬！」
王吒詫異，啥情況！聽方以智的意思，來的是個大人物？
兩刻鐘過後，人來了，毛線的大人物，來的是一個小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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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屁孩十一二歲的模樣，生得異常俊秀，白白凈凈。東張西望的，看啥都新鮮！如何恭敬？他都還沒學會專註！
「呃！......你就是那個方老師說的會造槍的人？」小屁孩眼睛轉了轉，整理詞語后，沖王吒問道。
「回公子，是小人。」
王吒無奈，只得態度謙恭回話。這個自稱是方以智學生的人，連方以智都恭恭敬敬肅手而立，站在一旁。
「我也想打一把槍玩。」
「公子，燧發手槍很危險，不可玩，但你可以了解它的構造！」方以智暗驚，手槍這玩意兒可不能亂玩，他答應給公子造一把，沒說讓他開槍玩。於是趕緊提醒。
小屁孩容易受身邊人影響，知道老爹喜歡燧發槍，老師也喜歡燧發槍，自己當然要去模仿，要去問為什麼？
問來問去，方以智都回答不出來了，只好帶來見王吒。
十一二歲的男孩，人嫌狗厭，手欠話多問題多，一下午把王吒折騰得夠嗆。
方以智樂得在旁邊悠閑喝茶。
「扳機是什麼？」
「為啥要叫簧鋼，不能叫藍鋼？」
「火槍打死人，都是靠火藥燃燒后爆發的動能？」
.......
瑪德，碰上這麼一個貴公子，罵又罵不得，打又不能打，王吒教得叫一個累。
最後，告訴小屁孩，過兩天就給他打好燧發手槍，他滿懷歡喜回家。至於為啥不問問題了，因為他餓了！
小屁孩心中種草，而且他真喜歡王吒，覺得王吒跟身邊的人都不一樣，說話非常有趣。
沒辦法，穿越者最大優勢就是有趣，小孩女人最愛！
小屁孩走後，王吒滿含深意地望了望方以智，方以智微笑回了一句話：「他姓朱！在家排行老三。」
尼妹！朱三公子！
這可是一個大靠山，王吒匆匆告辭，先去鹵煮火燒店，找到鷹三爺，把燧發手槍要來。又立馬趕回軍器局，尋到老牛，讓他給燧發手槍雕花，送給朱三公子，還是要弄漂亮些。
這手槍一旦雕花，瞬間上檔次，成奢侈品，男人的心其實很容易抓，他們喜歡花！
第三日。
按三日交刀時間，王吒帶著網上買的花紋鋼刀，求見李謙達和陳德明。
刀是昨天左堂從潘家園帶回來的，一般對於來頭不大，托關係過來打造刀劍，又不打算付錢的人，王吒會給網上買的花紋鋼刀劍，其實這些刀劍的質量不錯，在這個時代也算不錯的刀劍。
呈上刀后，兩位九品官沒看出有什麼不同，均覺得滿意，只要這個鐵敢以後聽話就行！
來了，兩位九品官開始進一步詢問。
「鐵敢，秋水雁翎刀，還有秋水劍，你一共打造了多少把？」陳德明態度平和，貌似隨意一問。
王吒明了，這是要評估自己掙了多少銀子。
「回大人，已打造十多把。」送出去的，賣出去的，已經過三十把，但王吒不可能告訴他們實際數量。
陳德明眼睛緊盯王吒，像是要看穿他，繼續問道：「還有多少沒有打造完的刀劍？」
現在，軍器局每天都有人來催刀，陳德明想不知道都難。
「還有十多把。」
李謙達眼睛猛然一睜，威嚴說道：「鐵敢，你可知罪？」
這是李謙達和陳德明定好的處理方案，鐵敢必須要承認貪墨，這個把柄一定要抓住！
他們內部處理罰款，然後以後打造刀劍的事由他們管理。
至於鐵敢，一個匠戶而已，只管打刀就行，聽話做事，表現好的話，給些賞賜足矣。
屋裡一片安靜，掉針可聞。
「兩位大人！關著門說話，兩位大人到底想要什麼？」王吒沉默良久后，抬頭看著兩位九品官，表情平靜，問道。
「大膽！」李謙達又怒了，他受不了一個工匠如此鎮定的表情！
「好吧！換一個說法，兩位大人，既然認定小人貪墨軍器局物資，該如何罰？罰多少銀子？」
從未見過如此直白大膽的工匠！一個匠戶想要與官員談條件？匪夷所思！
他們初見鐵敢時，是想借秋水刀劍做文章，先抽一頓鞭子，抽掉鐵敢的傲氣。然後定罪！讓王吒把能吐全吐出來，最後，兩位九品官大度不追究。
這些操作，主導權在自己手上，極限壓榨而已，哪需要談判？
陳德明三十多歲，社會閱歷比二十多歲的李謙達豐富得多，他感受到王吒的氣勢和決心，心中開始起了波瀾！
他以平和的語氣，說出他們定好的處理方案：「交出以往所得，貪墨一事不再追究。以後打造刀劍需李大人或我同意，明白么？」
他們料准鐵敢不會準確報出刀劍的數量，所以沒收所得，不算是最嚴厲的處罰。甚至於今日鐵敢呈刀時，他們還有訛幾下的想法，能多套幾把刀劍數量，銀子多了又不扎手。
可見到王吒的冷靜后，陳德明決定不用再訛下去，想多套出幾把刀劍數量，可能會崩。是的，他有種感覺，再用強，會適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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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李謙達不高興了，疑惑看向陳德明。
王吒心裡沸騰，我頂你個肺！銷售所得全部沒收，還要交出銷售權，咋有這麼貪的官？
「貪墨一事我不認，兩位大人初到軍器局，很多事情尚不了解。我出兩千兩銀子，此事作罷。」
王吒說話聲音雖不大，但鏗鏘有力，擺明態度，兩千兩給兩位九品官，當作紅包，不少了！
「混賬！一個匠戶，怎敢如此跟朝廷命官說話？」李謙達脾氣暴躁，再次怒吼起來。
王吒心中翻江倒海，要銀子就要唄！他無法忍受兩位九品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要錢都懶得跟自己這個草民談判，認為不屑么？
三天前，初次見面非要先來一頓沙威棍？立威都談不上，純屬認為草民就該先抽一頓鞭子。
打造秋水刀劍的買賣，靠的是王吒這個鑄造宗師。兩位官員要介入，而且異想天開地要控制，多麼駭人聽聞的控制欲！
最低限度，你們好言好語，好酒好肉地養著鑄造宗師，再努力去拓展銷售賺錢，這說不定王吒也忍了，至少幾個月內他會忍！
可這兩個九品官胃口不僅大，姿態還特別高，鐵敢必須低眉順眼，點頭哈腰地伺候他們。
談判崩了！必然得崩！
王吒不再說話，在李謙達的憤怒注視下，在陳德明的滿臉驚訝中。
他緩步走到桌前，拿回花紋鋼刀，轉身就走！
「且慢！不能走！」陳德明滿臉嚴肅，不斷提醒自己，先平靜下來！他想叫住鐵敢。
「兩位大人，鐵敢還有事做，一位貴人的活。」
「你！...你！...你好猖狂！」李謙達方寸已亂，站起身來，身體顫抖著，手指著王吒。
「貴人是方大人介紹的，貴人姓朱，兩位大人還是別參與了。」王吒停下來，但沒有回頭，丟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李謙達頹然坐下，他和陳德明聽明白了最後一句話。
姓朱的貴人，皇族？
這事他們能耽誤么？敢耽誤么？
他們心很亂，沒有下令拿下鐵敢，而是任由鐵敢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