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命運交叉的城堡（二）（1）

在一片密林之中，有一座城堡向所有途中趕上過夜的人提供住所。***但是所有穿過密林的人都付出了失去說話能力的代價。這些身分和來歷各不相同的陌生人圍坐在撤掉餐具的餐桌旁，用七十八張一套的塔羅紙牌開始講述各自的故事。

每個人都挑出和自己相貌或者身分相似的紙牌，來說一個「我」的故事。比如「受懲罰的負心人的故事」、「出賣靈魂的鍊金術士的故事」、「被罰入地獄的新娘的故事」和「猶豫不決者的故事」、「復仇的森林的故事」、「倖存的騎士的故事」等等。紙牌一張張地擺開，當一個人講完之後，另一個人接着講述。當紙牌與紙牌交叉，後者恰好將這張牌吸收到自己的故事中，天衣無縫。當每個人都講完，七十八張的塔羅紙牌也剛好用完。——這就是意大利作家卡爾維諾用奇思妙想和精湛的敘述為我們構建的「命運交叉的城堡」。

我認為這是一種頗為高深也是極有難度的寫作。卡爾維諾試圖用一副牌來組合敘事，而塔羅牌本身因為被用於占卜，其一是的確具備某種程度的敘事功能，其二某些牌的象徵寓意已經在人們的意識中確立。卡爾維諾試着把紙牌當作一張張分解圖按照故事節順序排列組合，當偶然排列的紙牌能夠讓他找到它們內涵的故事時，他就動手寫作。他創造出了不是用字母，而是用紙牌形象組成的填格遊戲，而每一行無論橫豎都既能順讀又能反讀。他僅僅在一個星期之內就完成了《命運交叉的城堡》，而到了《命運交叉的飯館》他不再那麼順手。

在《命運交叉的城堡》和《命運交叉的飯館》之後有一篇《寫在後面的話》，卡爾維諾道出了寫作的經過以及為此付出的艱辛努力，尤其是在《命運交叉的飯館》，他碰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我想從我原先已經構思的一些故事出，對那些牌我已經陚予了一定意義，故事也寫了很多，然而卻不能把它們擺進一個統一的框架結構里。我越是琢磨，每個故事就越變得複雜，就要牽扯上更多的牌，？而那些牌已經用於其他故事，實在難捨難棄。」他想到丟開框架，「可是我覺得只有依照一定的嚴格的規則所進行的遊戲才有意思，那就是每個故事都必須與另外的故事交叉，否則就分文不值，白給也不要。」

作家為此而備受磨難。一次又一次，經過長短不同的間隔，幾年時間他在這個迷宮裏捕獵，而迷宮很快就吞噬了他。他決定放棄，把一切都丟下，去忙別的事。可是在某一個突然的瞬間他想到了可以再用另外一種方法，於是他又開始組

織框架，修改，填充，又開始陷人活動沙堆之中，把自己套進怪癖頑念里不得自拔。他在深更半夜醒來，記下一個定型的修改方案，可是早晨起來又不滿地把這個方案撕碎。

《命運交叉的飯館》就是這樣嘔心瀝血的產物。而在作者的意向中，這本書還應該有第三個部分：《命運交叉的汽車旅店》，但他終究沒有再寫，因為那應該是智慧、才甚至是機巧之心的另一個高度。而無論是作為一個個人，還是作為寫作鏈上的一員，他已經付出太多。他已儘力。

令我深深感動而且非常崇敬的是，如此一部充滿智慧的作品，竟是以失敗的方式標誌其完美，在某種程度上它是再也高不上去的高音，再也無法加快的速度，以及再也不能增加難度的炫技。

最初的閱讀大概始於小學二二年級。那時候認的字剛好可以看一些通俗的讀物，而那時候我們流行於市的小說也都非常通俗易懂。記得我讀的第一本厚厚的書是《海島女民兵》，裏面的主人公叫海霞，後來改成了電影，經典的節是潛伏特務劉阿太假腿里裝着報機去海邊電報，電影的主題曲也非常好聽，流傳甚廣。現在回過頭來評價這本書，我很難給予它多少文學意義上的肯定，但是它留給我的印象是深刻的，讓我第一次知道了那樣厚的一本書裏面有什麼，而且當我看到電影時我也知道了那些由一個一個文字組成的人物和故事還可以由真人演出來，活生生地展示在眼前，就好像原來就是真實的故事一樣，真是奇妙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