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雲雨 （14）

初仁長嘆道：「總算大學士上天有靈，有於氏忠烈守護，好過流落在民間，有勞你當初上下打點，打通關係，這孩子竟也活了下來，內衛可不好糊弄啊!」

于靖虎搖頭：「小王倒是有心，當晚都已經打聽好關鍵的內衛司官了，正想找相熟的內衛疏通一番，不想當夜櫻雪妹子便落水了。」

初仁微怔：「妾一直以為是王爺設的妙計，救出蔡家女郎，怎麼是落水，不是跳水自盡么。」

于靖虎搖頭冷笑：「櫻雪妹子說過，那夜那東玉提審她，卻半道上將她提到湖邊，將其推落於水，若非義士搭救，豈有命在，小王正打算上書聖人，制裁那些擅權枉法，濫殺人命的內衛！」

于靖虎話方說完，忽然意識到，初仁也是內衛出身，便起身告罪，不想初仁只是抬手讓他坐，若有所思地看著于靖虎道：「妾身多嘴一句，王爺還是罷了這個念頭吧。」

「如果內衛真想要殺一個人，尤其是得罪了上家的罪臣之後，」初仁斟酌著語言，既不想透露內衛秘密，又不想傷害於靖虎的感情：「那絕對不會有任何活口存在。」

于靖虎一愣：「願聞其詳！」

「說起來，當知永業三年，」初仁淡淡一笑：「竇逆聯合當時的南詔王密使當年還是大理段世子的聖武王侵擾長安三日，元德皇帝和老忠勇王率燕子軍解了長安之圍。」

于靖虎：「家父提過此事。」

初仁：

「五爺可知前南詔王有一寵妃嬋嬋？此女其實才是長安解圍的第一英雄！」

初仁便將當時元德皇帝效法勾踐利用西施惑吳王反敗為勝的故事，向南詔王獻上美女嬋嬋和無數金銀，南詔王一眼為嬋嬋所俘虜，最後終於同意陳前換帥，最終那聖武王被迫敗逃毒障之地。

初仁：「最後大理勝而南詔敗，南詔王自盡，至死都抓著嬋嬋的披帛。可是世人卻不知，這嬋嬋亦是一名東營內衛！」

于靖虎暗想初仁姨提這個做甚，客氣地問道：「莫那嬋嬋以身殉國了！」

「內衛不得上家命令，豈會自裁？那嬋嬋後來回到中原，繼續做個內衛，那張絕美的麵皮已和頰骨長在一處，便重又開臉皮，另整一容，聽說元德皇帝開恩，許她流落天涯海角，了此一生，」初仁微微一嘆：「內衛作事，絕不會有意外，世人所見的意外，只是內衛故意流露出來的破綻罷了。」

「妾說這些，並無他意，」初仁上前遞上茶水，凝重道：「內衛行事乖戾，只問結果，不拘一格，確如王爺所言一般，有些偏激者徇私枉法，濫殺人命。大者可拂衣而去，深藏功名，不免有小者心胸狹隘，伺機報復。王爺如今代表舊臣保皇成功，方才和內衛一同作戰，關係緩和，還是莫要得罪為上。」

于靖虎挑眉輕笑。忽聽有人來到他背後，用變調的聲音說道：「虎子哥。」

于靖虎這才

發現身後有人，急回頭卻見宋重陽不知何時又進來，穿著儒裙，化了個女妝，正模仿著初仁的聲音，貼在於靖虎耳邊說道：「妾老覺得你家王妃有點怪！「

于靖虎和初仁都嚇了一大跳。

初仁尷尬道：「九兒，你你你這是作什麼？」

宋重陽痴笑道：「我叫圓圓，才不是重陽呢！」

那宋重陽本是眉目如畫的俊美男兒，如今特地用刀片把眉毛給刮細了，左邊那根全颳了個乾淨，雙雙***柳眉，兩腮塗了胭脂,倒也別有風情。

圓圓靈活地繞過初仁，來到于靖虎面前，嗲嗲道：「虎子哥，你怎麼才來看圓圓，圓圓好看嗎？」

于靖虎沒忍住哈哈一笑，可又心生憐憫，及時收了笑，柔聲道：「好看呀！幾日不見，圓圓已長成個漂漂亮亮的大姑娘啦！」

圓圓羞澀一笑，乖乖坐到于靖虎身邊，捏著娟子低低問道：「虎子哥，小雲哥哥什麼時候來看我？」

于靖虎輕搖頭，笑道：「我可不知道！他現在可是朝中重臣，可忙啦！「

「你也是大功臣呢，可你經常來看我呢！」圓圓撅著紅唇，被初仁按在座位上，仍由貝琳替他擦凈臉上紅紅粉粉的胭脂，眼珠一轉，低聲問道：「那東玉什麼時候來看我呀！「

初仁冷喝：「九兒！」

「東玉？」于靖虎的眼前立刻閃過那個倔強而桀驁的臉兒，他的笑容也冷了下來：「哦，是那位聖人新封的女內衛？」

「對呀，對呀，我特地讓重陽介紹你們認識認識，你見到她了嗎？小雲哥哥也去了嗎？」

「哦，見是見了，」于靖虎微微一點頭，冷冷道：「原來圓圓還喜歡那女內衛啊？」

重陽連連點頭，掩袖輕笑：「對啊，圓圓可喜歡東玉了！「

于靖虎心中不悅，初仁也面無表情地問道：「她有什麼好呀？你們幾個那麼喜歡她！」

「她勇敢呀，武功又高，丹陽都打不過她，多虧她護著九兒，不然就被個老太太給打死了，」圓圓對初仁像小女孩子一般嬌痴著翻著小白眼，瞪著初仁道：「九兒喜歡她，你幹嘛和小智一樣，不讓九兒娶她呀。」

于靖虎聽得雲里霧裡的。卻聽初仁冷笑：「不過是個低賤內衛，配不上九兒！」

「可九兒說了，非她不娶呢，再說了，仁，你也是女內衛呢！有什麼配不上，配得上的。」

「所以妾也只配做主公的屋裡人，圓圓莫說混話了。」初仁喝道：「再糊說，就不給你塗胭脂了。」

這時，貝琳貝琅氣喘吁吁地追過來，貝琳苦著臉指著圓圓：「世子，你又偷奴婢的衣服穿。」

圓圓捂嘴咯咯笑了一陣，忽然雙眼一翻昏了過去，直挺挺地倒向地上，幸虧于靖虎及時扶住。

于靖虎和初仁二人嚇得又是點穴，又是掐仁中，好不容易宋重陽醒過來時，雙目清亮有神，嫌惡地看著自己身上短小的衣衫，對於靖虎拱拱手：「虎子

哥見笑了，且容小智梳洗一番再過來。」

申正時分，和五個人格輪流見過面的于靖虎揉著笑僵的臉兒往回走，已經沒有精力去琢磨身邊的宋重陽，這回又是誰。

「等大年初一，小智帶著圓圓他們來給虎子哥和老太妃拜年！」

哦，又是那個精明小子，如果小智來繼承嘉王府，也許這裡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于靖虎這樣想著，笑著回禮，正要轉身，小智忽然拉著于靖虎的手臂，低聲道：「虎子哥，小心你的夫人！」

說罷，小智便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徒留于靖虎一人怔怔地立在門口。

小智回到攬櫻殿，卻見初仁板著臉立在檐下，焦急地在他手上打著暗語道：「你同虎子瞎說些什麼呀！」

小智拉著初仁進入暖屋坐下，淡淡道：「聖人可是我們唯一的希望。如今中了邪，一心就要那賤人，若是動了情，這輩子他廢不廢的另說，太後頭一個就廢了他，改立司馬彧那賊子。」

「虎子是重情之人，若是知道了真正的愛人、恩人便是那賤人，你猜猜會不會鬧到上面去？」小智淡笑：「聖人若是顧忌虎子的感情，放手那賤人，重振雄風，早日親政，那我明家復興便指日可待。」

小智慢慢坐在太師椅上，抿了一口茶，冷笑：「再說了，現在的盧夏晚背後南軍已倒，不過普通一婦人，毫無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