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膚饑渴小師弟35
皮膚饑渴小師弟35
「他已入魔,你難道瘋了嗎!」
「你才是那個最應該手刃魔頭的人啊!你是他的師傅啊!」
「宋仙師!」
「宋無渡!」
無數的喧鬧和撕心裂肺的指責都彷彿化作利劍,穿透宋無渡的心,可是他聽不見。
「教不嚴,師之惰。」
「是我的錯。」
「不是他的錯···」
一聲,接一聲,卑微,無措,彷徨,顫抖。
在無盡的指責聲中,宋無渡緩緩擁著喬漁相對跪下,他低下頭,兩個人的額頭緊緊相貼,這幅畫面,親密無間。
「你別怕。」
宋無渡緩緩執起喬漁的手,緩緩勾起一個淺淡的笑意。
「如果我們兩個之中必須要有人墮入深淵,那一定是我,不是你。」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繚繞在喬漁身上的魔氣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了般,開始緩緩從喬漁身上褪去,逐漸傳遞進宋無渡的體內。
「你在做什麼!」
「快阻止他!宋無渡不能入魔!」
沒有人會願意看到宋無渡入魔,那當然不是因為他們惋惜,而只是因為他們制服不了。
魔氣和靈力交織在一起,混合出來的,是毀天滅地的力量,那個半步證道的天下第一劍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永無登仙可能的魔頭宋無渡。
喬漁重新奪回身體控制權的時候,還是因為虛軟重重的向前跌去了,他沒有摔倒,他被一雙冰冷觸感的手重新撈了回來。
喬漁仰頭去看,卻正好與一雙泛著淡淡紅光的銀白眼眸對上,如果說入魔前的宋無渡是懸崖上的一捧新雪,清冷,疏離。那入魔后的宋無渡便是結冰的漠視,他是沒有神志的,空洞的,只剩一具軀殼的。
兩個人對視了很久,誰也沒有動,就像是被凝固的雕塑。
打破沉寂氛圍的,是一名提劍刺來的修士,宋無渡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一下,他看著喬漁,只抬起手,輕輕一捏,那柄仙劍便碎了。
那修士一愣,隨後猛地被一團沾染了魔氣的靈力瞬間擊飛出去。
他嘔了口血,那修士不甘的指著宋無渡,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所有人都怯弱了,因為人都是這樣的,你想要在房子里開窗戶的時候,他不同意,可是當你想要拆房子的時候,他就又同意你開窗戶了,但如果你要殺了他霸佔他的房子,他又什麼要求都沒有了,只要能活著就行了。
「怎麼辦,我不想死!」
「救命啊!」
魔氣肆虐,偌大的望月宗彷彿都成了人間煉獄,叫喊和哭求的聲音不斷,除了喬漁,無人幸免於難。
【哦吼,世界崩塌了。】
喬漁也沒有想到事情最後會是這個走向。「那怎麼辦?」
01顯然是沒有放在心上的。
【隨便吧,要不你親他一口?】
01是隨便說的,但是它沒有想到喬漁當真了。
潺潺的魔氣下,原本被宋無渡攬在懷裡的少年忽的伸出一雙手,捧住了宋無渡的臉,隨後跪了起來,緩緩在宋無渡的唇角落下輕淡一吻。
瞬間,徘徊在天空的魔氣似是受到了什麼刺激般,開始劇烈的掙扎亂竄。
喬漁手心中,原本眉頭微皺,神情獃滯的宋無渡卻好像忽然恢復了一絲清明。
喧囂中,他緩緩抬眸,微皺的眉心鬆動,銀白的眼眸中冰雪消融,帶著一絲錯愕,猶豫,還有淡淡的淚光看向喬漁。
唇間微顫,那一剎那的救贖,幾乎是瞬間喚醒了宋無渡。
漂亮的少年臉上沾著一點臟污的痕迹,像一隻出去玩打了幾個滾的小貓,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害怕主人的責罵。
喬漁抿了抿唇,似乎不知道說什麼,思考片刻,他猶豫的輕聲道:「我們···回去吧。」
在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宋無渡赤紅的眼眶,忽的落下一滴淚。
「那…走了?」
見他還是不答,喬漁試探性的拉住他的手心,還是熟悉的冰冷觸感,宋無渡沒有掙扎,順著他的力道緩緩從地上站起。
高大的修者,此刻像一條乖巧的家犬,亦步亦趨,步步緊跟在少年身後。
宋無渡甚至連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乖巧的,沉默的,任由喬漁拉著他離開了混亂的演武台。
喬漁不會帶著他御劍,所以他只能牽著宋無渡的手從演武台慢慢走回第三峰。
而原本肆虐的魔氣,似乎也因為主人的平靜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從天邊緩緩落下的雪花。
這場雪下的太及時了,所有的混亂,破敗,血污都被遮掩住,待到雪停,一切都會消失,沒有人會知道這裡曾經到底發生了什麼。
有雪花落在宋無渡的眉眼之間,雪凝固在他銀白的眼睫之上,卻又隨著每一次的眨眼在慢慢融化,猶如顆顆淚水般劃過眼角。
喬漁走了很久,久到他甚至想一屁股坐在雪裡的時候,他聽見宋無渡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伴隨著風雪的呼嘯,輕柔,又顫抖。
「喜歡···」
喬漁頓住,回眸看他,似是沒聽清般,問道:「什麼?」
在這一剎那,他在漫天的雪中和宋無渡四目相對。
「小魚,喜歡···」
宋無渡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彷彿永遠不會停歇。
這場雪下的太大了,宋無渡就站在那裡,任由風雪將他凝固,如果愛真的能具象出來,那他就是永遠都不會融化的霜花,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喬漁再也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撼動宋無渡。
因為在只屬於喬漁之前,他已經先捨棄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