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三十、舊事重提（1）

晚上昔貴告訴妞妞咱們的收入多少多少……正在慶幸的時候，妞妞說：「咱們展到現在別忘了二叔一家，得空到染坊看看生意咋樣？咱困難的時候二叔一家給咱幫了不少忙！孩子上學都是肖玲和二嬸一直管著，沒人願意受這潑煩，咱小龍能上藍田國師也多虧他們一家！」昔貴高興地說：「藍田國師可是名校啊！」提起小龍，兩人又想起了秀娜和他的婚姻，如今孩子都生了，不知小龍那兒出了什麼事？把好端端一個新媳婦冷落在家裡，不知生了什麼變故。***

第二天下午剛吃過飯，昔貴給妞妞招呼了一聲到二叔家裡去了。走進門看見肖玲在家掃地，肖玲看見昔貴放下手中的掃把，說：「哥有空來了，趕緊在家吃飯。」昔貴說：「剛吃過。」肖玲說：「今天忙完的遲了，全家人都在上房吃飯呢，我去喊喊他們」昔貴屋裡環視了一周說：「不用。」就直奔上房，紅牛見昔貴來了放下手中的碗，讓昔貴吃飯。二嬸說：「貴，我娃今個閑了？」昔貴說：「今天事兒少些，我來和你們坐坐。」二嬸提起了銅鎖身體的事說：「我看你爸身體還好，整天還閑不下，不是在燒鍋忙就是打掃門庭。」紅牛急忙插嘴：「我大伯老愛說：閑著還是閑著，幹個事還快樂！」昔貴說：「我爸這些日子身體好了，心也寬了，胃口越來越好，每頓吃一大老碗。」銅仁高興地說：「恢復得真不錯，吐了那麼多血都是不得了的事。沒想到病散了，真是奇迹！」

二叔邊吃飯邊說：「你爸下了一輩子苦，小時候遇著大旱，全家吃了上頓沒下頓，逃難的人一批一批地都走了，接著又洪水就帶我們出來了，再不出來只有旱死、澇死、餓死。」昔貴瞧著二叔說：「跑出來對了，我姑來信說如今還苦的不得了。」二叔放下飯碗抽起了煙，沉默了一會兒說：「你爺到黃河灘就不行了，沒有棺材連個席都沒卷，要不是你前兩年給爺爺遷墳，就成了我和你爸一輩子的遺憾！」進入回憶，銅仁意猶未盡：「我們兩個人隨著逃難的人流一路要飯，跑到潼關溝岔里，雨大了，差一點水就把我們沖走了。關鍵的時候一個好心人把我們兩個救了，還讓我們在他們的窯洞里避雨。雨停了我們經華陰、華縣、渭南一路跑到了這裡。我還記著那個四十來歲的男人，他穿著草鞋戴著個草帽，滿腿的泥。我和你爸在河邊死死拽住樹枝不放，那時我小不理會啥，遇到這事嚇得就哭。你爸到底比我年齡大，頑強地護在我左右，鼓勵我說：『堅強一點，雨一會兒就過去了。』」他拚命地抓住我。那人走到我們跟前，把我們拽到安全的地方，說：『娃，這麼大的雨你們倒跑啥子？』讓我們到他的窯洞喝開水，還有討來的饃饃，經雨水一泡黏糊糊的，我和你爸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他得知我們是從山西逃難過來的，就說：『我是從四川逃難過來的。』我問他『咋住到這個沒人的地方？』他說：『在老家叫兵匪給折騰怕了，三天兩頭向我們討糧，不給就搶。一年到頭收的糧食叫兵匪都搶去了咱天天餓著肚子，日子沒法過了，就逃出來。走到這兒就住到了這個地方。』他指了指周圍說：『你看這都是黃土高坡，這個地方僻靜，兵匪不到這兒來。』他在那兒開荒種地坡上種些莊稼能湊合著吃。」出門時我們突然看到了隔壁窯洞住著他們的妻子和漂亮的女兒。」肖玲笑著說：「爸，你和我伯也沒有想著當時住在那裡。」銅仁又默想了一會說：「我們兩個人一看到處是山林，連個人都沒有，要是晚上被狼吃了都沒人知道。」紅牛看一眼父親，說：「看你把人說得害怕的。」昔貴說：「就是，溝岔里野狼成群結隊的，聽說咱們這兒晚上還有狼學人槌布哩。」紅牛說：「喔傢伙還有那麼多的本事。昔貴說：「喔學本事想吃人呢。」

銅仁瞧著昔貴說：「為啥你爸早早弄個鎖子石叫你練功夫呢？我們走到華縣，土匪硬叫我們參加他們的隊伍，我們不肯，那些哈巴狗把我們打得在地上翻滾，我們沒有力氣和人斗，眼巴巴地看著他們遠去，只有怒火在心裡燃燒。我們一個勁地朝前走，也不知道這是啥地方，看見有個廟就蜷縮在廟裡，等人不注意偷吃點貢品，有機會就幫人打工。後來廟裡的和尚看我們可憐，問清了來龍去脈，就給鄉紳說了，指了片地方我們就在這兒歇腳。二流子黃黑章一直在我們跟前耀武揚威欺負我們。後來有人就看不下去了要活埋他們，才剎住了他們的威風，我們安寧了。」這時二嬸端著沏好的茶放在桌上，她勸銅仁說：「對了、對了，娃看你來了，你盡說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銅仁說：「我給娃說這些事，也是讓娃對咱過去有個了解。娃也知道父輩走過的路不容易。」昔貴點點頭說：「就是的、就是的。」